15.面纱
7.15
这几天很明显的感觉到赵彧良很忙，经常早出晚归，电话一个接一个，风尘仆仆的，她看着这么前后奔波的赵彧良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感觉自己活的太失败，昨天她去探望爸妈，两个人憔悴了很多，尤其是妈妈，脸上没有了精致的妆容，那种雷厉风行的感觉也少了很多，见到她也没有过多的亲昵，只是用手摸她的脸，嘱咐她要照顾好自己。爸爸倒是还好，只是明白自己已经不太可能回到学校教书的时候脸上有很明显的失落，也没说什么。
赵彧良告诉她，如果想去什么地方一定要通知他一声，不要单独出行，她想了想，发了个信息给他——“我去见一个人”。
赵彧良电话打了过来，“你要去见谁？”
“骆嘉树”
“嗯，我会让人陪着你，出现什么问题，等安全了打电话给我”
“好”
她和骆嘉树约在那天早晨她去吃的馄饨铺见面，她来的很早，先点了一碗馄饨却没有吃。
十分钟后，骆嘉树才到，馄饨还冒着热气。“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和我见面”。
她笑笑，指指面前的馄饨，“想吃馄饨吗？这家的很不错，那天早上我来吃过”。
“不吃，阿越，你……”
“你混蛋”，这句话音调不高，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
他闭眼点头，“是，我混蛋”。
“你和方妍两个人，都应得和赵庭之道歉”
他沉默，“好，只要你能原谅我”。
“好啊，那你告诉我，十年，是十年吧？都发生了什么？”
他摇头，“对不起阿越，除了这个，我都可以说。”
她猛的站起来，桌子被她撞得咣啷一声响，“骆嘉树，你说啊，我爸妈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赵庭之的事也不是一个意外对不对？”
周围都安静下来，吃馄饨的人也不聊天了，还是八卦更有趣。
骆嘉树也站起来，拉着她往旁边没人的地方走，她冷笑，“干嘛？觉得我丢人？觉得不可思议？我告诉你，我已经快被你们逼疯了！是不是我疯了我死了你们才能停止！”她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后来的无助的哭泣，短暂的三分钟，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挖空了，腐蚀空了，只剩一个无力的躯壳残留在世上。
骆嘉树的心仿佛有如一根根钢针插入，他想伸手抱抱哭泣的她，可是他不能，他怕自己这一抱就心软了，“阿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可是前有因后有果，我承认，这件事和我有关系，但我不能放弃，放弃了，我宁愿去死。”
她双目通红，额角汗湿，看着他，“你失去了一个家庭，就要用其他家庭的毁灭来满足你自己，你让我觉得可怕，道歉有什么用？”
“现在，我希望，你去死”，她擦干泪水离开，骆嘉树面色苍白，低着头，清晨风不是很大，少年的泪滴湿了脚下的土地。
司机问她：“小姐你还好吗？”
她摇头，泪流不止，“送我回去吧”。
赵彧良通过那个女生的酒店记录顺藤摸瓜找到了一点线索，和她发生性关系的人身份是假的，但他的护照是真的，慢慢查下去，他发现，这个人的账户里有很大一笔钱，至于谁给他的，这目前查不出来。
他又去见了那个女生，问她具体过程和细节。
“那次，我拿着论文请他做我导师，我发誓，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一切都很突然。他端了两杯水，他一杯，我一杯，喝完我就迷糊了，醒来后就发现我浑身□□，身上有一点痕迹，我吓坏了，忘记了那个男人和我说的，我就直接跑了”。
“那个男人和你说了什么？”
“他给了我一袋药，说办好后多拍几张照片，捅给媒体，剩下的他来做。”
剩下的就是这个女生哭诉那个男人的无耻下流□□犯罪等等，他皱眉让助理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这一次查家该怎么救回来？他想看到那个脸上有笑容的小笒，而不是现在伤心绝望的小笒。他开始抽烟，靠在灰白的墙壁，一根接着一根，他以前年轻的时候觉得烟简直是让人□□的好东西，现在他却觉得抽烟上瘾是因为它会让你爱上这种越抽越冷静的感觉。
师母的“罪”已经成立，这已经不只是商业犯罪了，还有官商勾结，涉及到政府官员的，无论你多么小心多么尽力，都是无用的，大哥明确表明了立场，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证明老师是被陷害的。
他想到了什么，立刻熄灭烟，下了楼，开车回家，他大步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进去看见查越笒的鞋子放在鞋柜底下，他松了口气，上楼找她。她正在客房的飘窗前发呆，头发散着，后背的衣服有些湿，像是刚出过汗，他放轻脚步，来到她旁边，她的额头也都是汗，室内空调温度却很低，他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你出这么多汗在这么冷的房间里，你想生病吗？”
她沉默，回答他的是缓缓滑落的眼泪，他拿餐巾纸先擦掉她额头的汗，然后拿个干毛巾盖在她身上。
她哑着声音说：“赵叔叔，我最近是不是哭的太多了？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坚强，什么都不怕，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让我觉得无助，恐惧，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这有什么呢？你也只是一个小女孩，想哭就哭，不要憋着，一切都有我。”
“我知道，我有很自私的想过，你什么都帮我解决掉就好了，可是，阿之也因为我入狱了，我给身边的人带来了不好的事——”
他将她拥入怀，安抚她，“好了好了，不是因为你，不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明白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尽全力帮你，阿之他不希望你自责，他希望你快乐，所以你要记住他的话，知道吗？”
她哭出声来，“我今天见到他了，他说，他不会停止，他骗我，他为什么要这样？他为什么让我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我？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为什么啊……”
他轻抚她的颈项，“哭吧，小笒，哭出来就好了”。
骆嘉树，他要见一见。
7.17
赵庭之泡了一杯茶，淡淡说道：“骆嘉树，你的父亲是骆宗，母亲是陆怡，舅舅是叫陆维，对吗？”
少年一脸冷漠，点头。
“你在恨，十年前的事故，你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所以，你要报仇，对吗？”
“这不是报仇，我只是要让当年害我父母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后果。”
赵彧良轻笑，“是肖德荣告诉你的吧”
骆嘉树眼睛看向他，“对”。
“他告诉你当年几家联手起来搞垮你家产业，尤其是永琮集团对吧？”
“是，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来是通知你，你们对查家做的，对阿之做的，我都会讨回来。还有，你对小笒造成的伤害，够你忏悔一辈子了。”
骆嘉树听到“小笒”两个字，眼神一暗，再抬头时，赵彧良已经离开，他喝了一口水，他多么希望他的人生就像这杯水，干净清楚，就算有波折也只是那轻微的晃动。肖德荣教会了他如何一步步去做，如何隐忍，学会隐瞒，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很突然，几个小时，他获得了自由，看到查家被打垮，也看到了阿越的绝望，就和他那个时候希望吧，他挺过来了，她也可以，阿越，你和我命运这么像，你最后一定会回来我身边，多久我都愿意等。
是时候让肖德荣进行下一步动作了。
晚上的时候，赵彧良接到一通电话，他没想到肖德荣动作那么快，已经笼络好了永琮集团的董事和经理们指认许雅的罪，申请政府尽早查封公司。
他们以为指认了就可以逃掉连带责任了么，不可能，他要让这些人也尝尝牢狱之苦。
11.17
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月，最后的结果并不乐观，许雅的罪名成立，被判了五年并查封所有资产；查易善被陷害证据不够充分，该名女同学自杀，但警方并未找到尸体和遗书，所以查易善被撤职除名，有期徒刑四年。
她记得当时赵彧良脚边十几根烟头，还带着火星子，整个走廊都是苦涩的消毒水的味道，那双疲惫的眼睛里面是愧疚，是愤怒，是不甘。
“小笒，对不起”
她摇头，走上前抱住他，“我知道你做了你所有能做的事，谢谢你，这个结果我之前就已经猜到了”。
她又问：“你能帮我最后一件事吗？”
“我想再和我爸妈一起吃一次饭”
“好”
十一月，她已经在S大上大学了，她没有去N大，这个他父亲引以为荣，为其呕心沥血了半辈子的地方，而是来到别的城市，自己打工上学，隐瞒家世，也不会被同学说什么。这几个月她憔悴很多，同宿舍的人一度以为她得绝症了，拿她开玩笑，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中间和赵彧良联系的不多，也拒绝他来看她，只是会问他关于父母案子的进展。
安静低调的生活，没有熟人，没有多余的烦恼，这样很好。
她在s大唯一的朋友就是宋颂，她们两一起打工，宋颂还喜欢摄影，她偶尔给她当个模特，然后把照片拿去参加比赛，获得的奖金两个人分分，宋颂最大的缺点就是——从不会多问你别的，也很明白你的情绪敏感点在哪里，你难过悲伤的时候，她不会来安慰你，她会在另一个地方陪着你。
交了这个朋友算是这几个月以来她唯一觉得幸运的事了吧。
十月份的时候，她去探监，赵庭之脖子上带着她那天放进他口袋里面的项链，她笑他看上去很怪，他也笑，这不是你给的么，必须得带着啊。
他剃了寸头，瘦了许多，探监结束的时候，他叮嘱她多吃点，瘦的和猴似的，下次来看他的时候，要像以前一样漂亮。
她看着他进去，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小笒，和我说说你在大学里面交的朋友吧”
“宋颂，她叫宋颂，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你不用怀疑她”。
赵彧良其实一早就知道了，他就是想从她这里听到她的生活，她的一切。
这几个月一连串的事让她变得敏感又警惕，他有时抽着烟，会想着时间快点过去，抚平这个女孩的伤痛吧，让她重新快乐起来。
天如人愿，天不如人愿，可能在于人愿，所以有时候怪不了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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