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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核桃壳碎了


  等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在医院里,査越笒,赵庭之,骆嘉树被分在了不同的病房,骆嘉树的养母被送回了精神病院,养父经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她醒来的时候,昏暗的灯光仍有些刺眼,病床前没有人,身上也已经换成了干净的病服,还在打着点滴。她睁着眼睛看着灰白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赵彧良推门而入,看到她的样子,眼里都是担忧,来到床前。

  “醒了?喝点粥吧,我还没有告诉老师他们”。

  她郁郁一笑,“瞒不住的,不用你告诉,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

  他心疼,伸手摸摸她的肩膀,“他们还不知道,我让公安先和我交涉,你是成年人了,他们不会什么事都告诉老师的。”

  “爸妈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在我的印象里,他们从来没有对我有过什么情绪,快乐的,愤怒的,失望的,慈爱的,都没有。”她抬眼,“赵彧良——”,带着哭腔说出这个名字,鼻子一酸,双手抱住他的肩膀和手臂,将脸隐藏起来,哭的很伤心。

  “你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他的胳膊骨裂,有轻微脑震荡,别的都是外伤,没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他”。

  “……阿之都是皮肉伤,没什么大事”

  “他会……坐牢吗?”

  赵彧良捏捏眉心,看上去很疲惫,“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他和我大哥吵了架,说要去自首,我大哥不同意,硬是把他带回了家软禁。”

  她垂头,看着手上的伤口,“他是为了救我。”

  赵彧良握上她的手,冰凉僵硬,“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选择那样做的,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别太自责。”

  “赵叔叔,我想回家了”

  “好”,这声赵叔叔,心里不一样的情绪涌起。

  还好查越笒只是腿上伤痕比较多,穿上衣服看上去和往常一样,最明显的是脸色过于苍白,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她应该很开心自己会有这么白的时候。

  回到家坐在客厅里,秦婶和司机着急得一直在捏手跺脚。她合眸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像一场梦,骆嘉树和方妍紧紧相拥的身体……钱筱雨的眼神……赵庭之的结尾,太多太多凝成了一个点,将这个岑寂的夜晚,燃烧成时光的齑粉。

  她知道,明天,一切都要变了。

  第二天她让赵彧良带她去看看赵庭之。

  她以前以为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明白什么是明哲保身,可是,她为了骆嘉树,他为了她,都选择了另一条路。

  “阿之,你们两一起过来”

  “赵伯父”

  赵庭之的爸爸已经五十多岁了,眼角的皱纹,和灰白的头发,刚毅的面容让人感觉这个男人经历过很多,很有决断。

  “阿之为了你杀人了,这件事很严重,他要坐牢”。

  “真的对不起,伯父,如果您能有办法,我替他去坐牢”,她鞠躬道歉。

  “哎……我以为查易善和许雅的女儿应该会明白分寸。”

  赵庭之皱着眉头,“爸,你说的什么话?”。

  “我说的什么话?!你当真无法无天了?你以为你老子权力能大到天上去?你为了这个人毁了你自己!你想过我这个父亲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二叔如果真的和她姑姑结婚了,你们就是兄妹!”饶是他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了。

  “爸,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责任,对不起”。

  赵父憔悴的样子暴露了在官场、生意场上打拼的辛苦,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喜欢的女孩子连家都不要了。“小査,希望你能担得起我儿子的心思。还有,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你男朋友一家。”

  男朋友?她在心里自嘲,他真的是她男朋友吗?为什么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不在?

  她穿了一身黑色来到骆嘉树的病房,他伤的最重,新伤旧伤都得治。他胳膊上打着石膏,头上包了纱布,闭着眼睛在休息,旁边是方妍在陪,方妍满脸都是心疼,藏都藏不住,有时候,单纯的认真爱一个人,才会任何感情都要藏不住吧,明显而不自知。

  方妍疲惫的看着她,随后走了出去,什么也没说。

  她坐到他病床前,清冷的声音有些迷茫,“骆嘉树”。

  他睁开眼,她凝视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你瞒着我的那些”。

  她还记得那天他的绝望,他的愤怒,他的羞耻,可此刻他的眼睛那么平静,平静的像是丝毫不起波澜的水面。

  查越笒揾了揾脸,痛楚,像牙医的螺旋电钻,直绞到她的心窝子里去。她的峨眉眼直直的望着两边的窗户,睁睁的,眼白发黑,像是要望近蓝天的最深处。她无言的对上他的眼睛,像清澈的小溪与涨潮的大海隔着一道沙滩,静静的听着大海的波浪声。

  “我八岁那年,我爸妈——去世了,他们是自杀的,我舅舅陪在我妈身边,我没死成。后来,我被这家人收养了。刚来这个屋子的时候,那些好吃的,好看的新衣服,我要什么她就给我买什么,我却从来不知道她一个下岗工人,哪里来的花不完的钱。我甚至觉得爸妈去世带给我的悲痛也消失了,我开始享受被亲情环绕的感觉,我感谢老天爷,虽然她是我爸的情妇,但是阿越,她对我比我亲生妈妈对我还要好。可是后来,她开始毫不顾忌,往家里带男人,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一切经济来源,每次房间里的喘息声结束的时候,男人走出来,他长得很英俊,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看到我的时候会对我温和的笑,整理好领带后把一沓子钱有时放在我手心,有时候放在那个女人的胸罩里面,有时候放在各种各样奇怪的地方。每次我悄悄地走到房间外面,看到那个女人握着一张照片哭,一句话也不说,但我知道,那张照片上的人是我爸。

  我十岁的时候,我回到家的时候,闻到一股味道,打开卧室的门,看见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当时吓坏了,叫来街坊邻居,手忙脚乱的把她送去医院急救,医生告诉我,她吸入的煤气不是太多,甚至有些不清醒,打个点滴就好了。我什么都不懂,但知道当时自己吓坏了,那个男人一次也没有来看她,住院第三天的时候,有个女人怒气冲冲的跑到病房里面打了她一巴掌,我愤怒地瞪着她,她朝我吐了口唾沫,骂我的话不是很好听,无非就是说我是□□养的,是个贱人。然后那个女人开始骂她,是因为一直出现在我家的那个男人是这个面目可憎的女人的丈夫,我替那个男人悲哀,长的人模狗样,眼睛却瞎了。

  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她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在抽泣,泪水湿了我的肩膀。后来她出院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她就像老了十岁一样,每天都酗酒,喝得很凶。再后来……她开始精神失常,经常把我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出去上学。我在屋子里砸窗户,想要呼救……没人理我。她后来稀里糊涂地嫁了人,不,他不是人,他是畜生。他打人赌博□□,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没错,我就是他打人的最佳人选。那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可怜。

  那时候,方妍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就像天使一样,你知道吗,阿越,她就像天使。她带着我出了巷弄,让我有勇气不去看那些邻居的眼神,那些人——呵,就是一群狗。小妍会给我带很多零食,会逗我开心……她给了我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对于我来说……她永远都是我心里的最明亮的月光,最独特的存在。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她陪我看过了十五,我要报以十六的光辉。”

  骆嘉树讲的很慢,他怕阿越知道他灰暗的曾经,他的那些黑暗的过去,童年过早的磨难,让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一面,可此刻,他没什么掩饰的必要了。当然,他省略了很多事情没有说,那是他最可耻的,也是最可恨的,那是要留到最后的。

  她以为自己听了会哭,多么感人的故事啊,多么悲哀的男女主啊,敢情她是最傻的配角,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在他们眼里就像是傻瓜吧。可她没有,她只是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的确,她不像爸妈的女儿。

  他伸出没有受伤的手轻轻附上她冰凉的手背,“阿越,小妍的确对我很重要,但我对她不是爱,我爱的是你。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你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轻笑,把手收回,“你觉得可能吗?阿树,你没有办法决定我的去留,我喜欢你,但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我祝福你和方妍终成眷属”。

  他的脸已经和一张白纸没什么区别了,“方妍——她不会是你的障碍”。

  如果他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的话,她一定会扇他一巴掌,她想。

  她走了,她的感情世界里从来就没有和别人分享的习惯,也从来不会有障碍。

  7.4

  查易善和许雅亲自去了赵家,谈了很久,回到家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她也被软禁了,每天都是看着爸妈不苟言笑,深沉的眉眼。

  似乎所有的坏事都蜂拥而至,整个家都像被压在巨大的钵之下,不免有丝沉重。

  直到这一天,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赵彧良突然打电话给查易善,爸爸接到电话猛的一站起来,嘴唇颤抖着讲不出话,许雅也站起来接过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她眼睛有些泛红。

  查越笒问怎么了,爸爸直直的坐在沙发上,妈妈的声音冷静又哽咽,“你姑姑她,出事了”。

  原来,查易婧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事,赵查两家不可能有什么关系了,她便一个人独自坐飞机回美国了,只发了一个对不起的信息给赵彧良。隔天航空公司的人告诉他去美国的飞机失事,正好是查易婧这个航班,新闻还没播,飞机失联,他立即通知查易善。

  她捂住眼,泪水在指缝间染开。

  姑姑看上去冷漠不近人情,其实,每次她和姑姑在一起的时候,她都是一个虔诚的聆听者,听姑姑曾经的轰轰烈烈的爱情,听她对于婚姻的迁就,听她对于人生的假设。

  以后,她再也听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那么美丽的女人,那么聪慧的女人。

  姑姑的葬礼就在N市办的,姑姑生平熟识的人不多,现在,姑姑是不是可以见到她的爱人了,在十六月亮最圆的那个晚上,她对她说:“我爱的人,他一直在这里,一直在我身边,小笒,你看,这个月亮,我在看,他也在看”。

  姑姑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他一面,如今,她如愿了,愿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好。

  爱情,是个多么奢侈的词,注定了其中的一个人再也看不见别人,注定了要伤害自己和别人的身心。

  曾经不知道是谁,问她,你爱过谁吗?她答:爱?我们现在说爱太早了吧?顶多就是个喜欢,说爱太沉重。

  席慕容说,爱,原来是没有名字的,在相遇前等待的,就是它名字。

  原本在这样的年纪,生命的潮气像浪花一样拍打着她,浑身湿漉漉的,但是在蒸发的时候,你会感受到青春的力量在每个细胞间涌动,无比的真实,无比的可爱。

  姑姑,对不起,不知道该歉疚多少,不知道歉疚有没有用,你带着我的祝福,不要带上我的歉疚,你下一次一定要做个幸福的人。

  许多人宁愿去相信算命先生对未来遥不可期的预测,也不愿着眼于眼前的一切,习非成是,时间是助推器,习惯是个骇人的东西。

  7.10

  她还在家里睡觉,好像有人进来了家,她喊秦婶,秦婶不在,对了,秦婶前天辞职了,说要跟儿子媳妇去s市落脚了。

  她快速收拾好下楼,一群陌生的人穿着制服在客厅,书房,储物间检查着什么,这是……检察院的制服?

  她认出了其中的一个人,以前和她爸妈一起吃过饭,那个人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她说才好,她深吸一口气,“叔叔,我爸妈呢?这些人来干嘛的?”

  那个人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你妈妈涉嫌伪造政府公文,利用非法筹集的资金进行商业活动,并且被人举报犯了贪污贿赂罪。我是负责你妈妈这个案子的人之一,但我会尽全力证明你妈妈没有做这些”。

  晴天霹雳就是现在这样,她气的发抖,“凭什么搜我家!我妈就是穷到街边乞讨也不屑于做这些恶心的事,你们都是一伙的!走啊!走啊!离开我家!”

  检察官叔叔摁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小笒,现在在这儿生气没有用,最要紧的是赶快帮你妈妈洗脱罪名,否则……”

  “范检!又有人举报查……教授……”声音越来越小,毕竟查家在N市名气不小,查教授也是全国有名的学者,现在这件事他还真不好说出口。

  她稳住气息,死死抓着旋梯的扶手,声线不稳,“我爸呢?”

  检察官了解了大致情况后,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残忍的开口,“查教授被人匿名举报了,说是他对女学生性骚扰,已经被扣押在警察局了”。

  她终于忍不住了,泪水顺着眼角一滴滴滴落,她摇头,“不可能,你们骗人的,我要见我爸妈!你们都走啊!走啊!”

  一群大老爷们面面相觑,小姑娘经历了这样打击人的事情哭的这么伤心,让他们继续搜下去,他们有点……做不到。

  “范检”,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大家一起看向门口的来人,原来是赵彧良,赵彧良走过来和范检点头握手,顺手点了支烟,和他说了些什么,范检点点头,带着人走了。

  查越笒坐在楼梯上,将脸埋在膝盖里,赵彧良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揉揉她的头发,“小笒,乖,去梳洗一下”。

  她默不作声,也不动,就这么维持这个姿势,赵彧良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见老师和师母”。

  她抬头,灰败的小脸上泪痕交错,嘴唇被咬的鲜红,眼睛里满怀希望,“真的吗?你能帮我吗”?

  他点点头,她转身上楼去洗漱换衣服,半个小时后,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下了楼,看不出任何哭过的痕迹,他有点心疼,外面在下雨,他给她撑起伞,一路陪她走到车上,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赵彧良半边被淋湿的肩膀。

  妈妈和爸爸各自在警察局做笔录,两个人看上去疲惫极了,赵彧良轻声说:“老师和师母都是被人陷害的,很明显他们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幕后的人手段极高,做的滴水不漏,想要帮老师师母洗脱罪名——有点困难,但我会尽力”。

  她麻木的点点头,腿有点痛,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回想爸爸妈妈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是生意场的对手,想了二十分钟,想起姑姑去世前妈妈总在打电话,语气很不好,那么那几个电话一定有问题,现在靠她一个人一定是查不到的,她看向旁边站着紧紧呡着唇的男人,赵彧良,赵庭之,她要欠他们两个人多少才会结束?

  这些天情绪起伏波动太大,她在车上就睡着了,赵彧良轻轻给她披了一件毛毯,把车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她真是一个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女孩。老师的确做了不好的事,但是那是被人摆了一道,师母作为法人和最大的股东,公司出了这样的事,她是一定要负责的,说实话,想要让他们完完全全的脱离这次牢狱之灾不是一点点棘手,自己的大哥自从阿之出了事后就摆明了态度,赵家任何人都不允许去掺和查家的事。他的大哥还是那样,那样冷漠,那样不近人情,他自嘲地笑着,坐在自己副驾驶上睡觉还皱着眉的小姑娘是阿之的心头爱,也是让他心疼的女孩。

  对于老师的妹妹他很抱歉,是个非常完美的女人,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毫无感觉,他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记全。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心照不宣,约法三章,如果以后结婚,也是各过各的,不要干涉对方,不开心了就离婚。他们有一点像,又不像,像的是他们都有一个自作主张决定他们的命运的兄长,不像的是她更决绝似乎没有什么羁绊似的,他不一样,他有很多东西放不下。当他得知她死了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世上少了一个同病相怜的人,可是她也解脱了,从过去解脱了,走的突然,走的不留痕迹。

  她在他给她盖上毯子的时候她就醒了,她不敢动,她不知道赵彧良的打算是什么,是真的要帮她还是转身离去,赵家已经和查家没关系了,她忽然又想到赵庭之,鼻子一酸,一切似乎都是从那个凌晨开始的,如果她没有喝醉,好好的回家睡觉,是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一切都没有变。

  鼻子越来越酸,眼泪从紧闭的眼角的缝隙中缓缓流出,她正想伸出手擦一擦,一双略带冰凉的手指极其温柔的将她的泪珠抹去没有再多动作了,她记起那天她躺在地上也是这样温度的手在抚慰她,那是赵庭之,是不是赵家的人的手都是这样凉的。

  她睁开眼,他的手还没有全部收回,身上的毯子很大,几乎将她的脚都盖住,他收回手和他的视线,重新发动车子,开口说:“车上的温度太低了,我怕你着凉”。

  她默默把毯子卷好放到后车座,说了声谢谢,他调高了车内温度,回复她:“小笒,你不用说谢谢,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我已经有解决方法了”。

  她看着窗外,觉得安心,如果姑姑没有死,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她也可以幸福一点吧。她没有想过,坐在她旁边这个与赵庭之长相相似的男人,以后陪着她走过了那么久的岁月,他的生命几乎和她的生命重合,缠在一起。

  家被封了,她该去哪儿住?钱筱雨?不可能了吧,她突然发现她一个真正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郑同也她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他肯定知道她家的事了,却一句话都没有问过她,想来也是要撇清关系了,那么多年的朋友。朋友?她可以有吗?

  “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她只好将希望寄托在旁白的赵彧良身上了。

  “你要去住宾馆?不可以,现在你爸爸妈妈出事,幕后操纵者没有确定,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你先去我那儿住”。他语气冷静,像是早就想好的。

  她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他家很大,不过只有一楼,有三个主卧,她的房间在他的旁边,她洗浴过躺在床上,她现在要做的是把爸爸妈妈从警局里面保释出来,找证据是关键。第一步她想她要去找那个曝光“丑闻”的女学生。

  7.11

  她很早就醒了,梦里很黑,唯一一点昏暗的光,似乎是从骆嘉树的影子发出来的。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清他的背影,不管她喊的多么大声,叫的多么大声,他依旧在走,她跑,怎么也追不上,前面一片黑镜,她就这样醒了。

  她实在不想去想骆嘉树了,他却出现在她的梦中,她曾经有一种感觉,他和自己的命运是否有着某种联系,现在回想让她下意识的有些痛恨自己以前的多余的感情,没错,是多余的。

  她来到客厅的时候赵彧良正在打电话,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放在餐桌上,她没打扰他,安静的坐下来吃早饭,她仔细的听他的话语——“嗯,是的,麻烦你先稳住那个女生,我有话要问她……嗯,好,可以这样也好……”。

  挂了电话,他揉揉太阳穴,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调整语气说:“你想和我去见一见那个女生吗?那个女生——是庭之的同学”。

  “好”

  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女生正坐在警察局的审讯室的椅子上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她没有进去,赵彧良让她先在门外听着。

  赵彧良坐下来单刀直入,“我是赵庭之的叔叔,我知道你和庭之的事情”。

  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生一脸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皱皱眉,这个女生的第一反应不像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

  “庭之呢,他是不是再也不会喜欢我了,我现在这么脏,被他的老师□□了”。

  他的食指轻轻敲着银色的桌面,“你——没有那个资格提我的老师,阿之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他从来就没和我提过你这个人,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你,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他和你的一切不过是你活在自己的童话故事里”。

  女生激动极了,站起来浑身颤抖,“不!你胡说!庭之和我明明好好的,前几天他才送了我一条项链,他还那么温柔的亲我”!

  赵彧良轻笑,“庭之吗?他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一个多月了,你认错人了吧”。

  女生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胡说!他那天还和我说他被一个叫查越笒的人陷害了,要去坐牢了,让我帮他报仇的!”

  赵彧良出来的时候,查越笒大概明白了,这个女生一直就爱错了人,有人利用赵庭之的身份来陷害她爸爸。他看着她说:“这个女生的确是被□□了,只不过对象是之前一直骗着她的人,她说她认识的‘赵庭之’从来不在白天找她,都是约她在酒店房间里见面,也不开灯,每次都和她发生性关系。这个假扮的人背后的人非常清楚查家和赵家的事,也知道十多年前的那些事。”

  “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和我家有关?”她紧紧盯着他。

  “不仅和你家有关,赵家也牵扯其中,还有别的一些集团,都是些商业竞争与政治关系,搞得乌烟瘴气的”。他点燃一支烟,当年的受害者终于付诸行动了,第一步就是搞垮查家,下一家呢?恐怕连阿之的意外犯罪也不是意外了。

  许多事情即将浮出水面,要有人拍打一下水面,否则,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那个叫骆嘉树的男生究竟和这场复仇有多少牵连,他记得当年骆家……如果他是参与者之一,那这个人的心思深沉的不容小觑。他是知道的,小笒和骆嘉树是男女朋友,或者说,曾经是男女朋友,那这样的话,或许从一开始,这个男生的就是带着目的的?他不知道小笒对骆嘉树的感情有多少,按照她的性格,很难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可一旦投入,也很难放弃一个人,她是大气的,有担当的,她不会让自己身处难以抉择的地步,真的到了这一步,她一定会放弃爱情。

  坐上车,他问她,“庭之的事需要你去作证,证明是自卫过失杀人,其他证人我来找,但目前骆嘉树的邻居没有人肯出来作证,都说自己没看到,所以现在证据不足……”

  “我想去见见他”,她平视着前方,努力挤出一丝笑,“就算证明了过失杀人,他还是要坐牢的吧?我想要给他一点东西”。

  他深沉的眼睛看了她几秒,她那个笑容还不如不笑,并不是笑的丑,是让他心痛的想拥她入怀。

  “好,我带你去”,他顿了一会,眯起眼点烟,打火机的声音落下,他又问道:“小笒——阿之出狱后,你会怎么办?”

  她怔住,好像还认真想了一会儿,看向他,“如果出狱后,他还爱我,我会好好陪着他,那——我会等的,如果他不爱我,他会有他的生活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

  烟抽了一半,最近好像烟瘾越来越大了,可是抽烟也没有办法埋住他心底的躁动,这躁动,可能是为了阿之,可能是为了老师,可能是为了她。他扔掉烟,发动车子,“我记得你对烟味过敏,小笒,不喜欢就要说出来,不要勉强自己”。说给谁听?他想听,他不想看到她为了改变现状而妥协的样子,他不想看到她在自己的面前说以后会等着自己的侄子。

  完了,他年少时心里的悸动完全被诱发出来,诱发的很彻底,这种感觉就像那时一样强烈,就像他一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现在他同样知道。她被绑架的那年——她十岁,不过一个八年,他就重新清晰的有了那时的感受,现在他已经虚岁三十岁了,她长大了。

  N市市监狱所,六个黑色掉漆的极为显眼的从墙上凸出来的宋体字刺痛了她眼睛,她跟在赵彧良后面,低着头走着,这条通向监狱的路似乎格外漫长。

  她看到赵庭之的时候,他后面跟着一个狱警,但狱警的态度很友好,自己一个人站在外面,还轻轻把门带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把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似乎都在他面前完整的摊开,对视了五分钟,他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个低沉的音节,“阿笒,我现在没法和你说很多,你不要给我出庭作证了,你的处境现在比我还要紧张,二叔会打点好一切,我不在你身边,没法陪你,二叔他会帮你——”

  话音结束在一个拥抱里,她不稳的气息包围着他,让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起波动,他伸出手紧紧抱住她,“阿笒,我不要除了爱以外的任何感情,包括愧疚,没什么好愧疚的,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

  “好”,她把一串项链轻轻放进他的衣服口袋,这是她要留给他的东西,她的十八岁礼物,上面的玫瑰的颜色很鲜艳,是她的颜色,她陪着他。

  他永远知道她的痛苦在哪里,他永远知道她的想法,可能——赵庭之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临走前,他轻轻吻她的额头,冰凉的手附在她的眼睛上,“我走了,不要看”。那一瞬间,她的心为他跳动。

  赵彧良正靠在白墙上抽烟,他忍住去看两个人的情况,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在吃自己侄子的醋,有什么好醋的,他三十了,不是二十,想到这儿,他突然有点感谢自己已经三十岁,作为一个“长辈”,他有能力来帮她,而不是做一个只能在旁边干着急的年轻小伙子,他已经抽了三根烟了,不能再抽了,这瘾得戒。

  阿之的事情赵家对外统一宣布的是出国读书,大哥只是一味在避免下一个倒霉的是他,毕竟当年的事情他有愧,年纪大了不愿意再在勾心斗角,赵家现在都是靠他在撑着,和查家的合作毁约,别的商家自然退股,现在企业资金流不足,许多项目都停工了,都是在靠老本维持,幕后的人好手段,查家商业犯罪是真,却是意外犯罪,但又找不到充分的证据证明这是个意外,毕竟在合作之前永琮集团的确隐瞒了货物被港口拦截等许多事实,问题很早就发生了,永琮没有及时采取措施弥补,导致后来所有问题的爆发,这需要很多时间很多精力。

  “走吧”,他对着出来的查越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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