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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落地的烟花


  6.30

  凌晨三点。

  她还在睡梦中,他起身,看着地上掉落的避孕套,他自嘲,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男同学给他的烟,还记得那个男同学猥琐的笑容,他笑笑,没有拒绝,由着那个人把烟放进若是梦了他的口袋,他只是遵循了原始的冲动,没有多想便买了。

  他点燃烟,人生的第一根烟,白雾缭绕,好像他的人生,也是这样的缭绕,未知正在一步步变成现实,成为已知,她还在床上睡着,驼红的脸颊,殷红的嘴唇,他猛吸一口烟,没错,吸烟的感觉真的很棒,手中的烟渐渐燃尽,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他掐灭烟,走到床边,宿醉的人醒来会渴,刚才肯定又被烟味呛到了,他什么都没有准备的就这样预备着她的醒来,他起身倒了杯温水,自己喝了口,贴上她的唇,将水一点点渡进她的口中,淡淡的酒味让他沉迷,他立马站起身,想到晚上肖栖栖对他的质问。

  “阿树,你不能喜欢她!”

  “你忘了你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等到她知道了所有的事,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阿树,你不接受我,没关系,但我宁愿你和方妍而不是和查越笒!”

  他揉揉眉心,没错,肖栖栖说的没错,如果之前他是糊涂,现在他是确定,他真的喜欢她,他无法想象所有事情浮出水面后他们之间应该如何相处,他现在只想把所有对她可能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他又想到了昨天晚上方妍看着他的眼神,他心微痛,他对方妍究竟是怎么样的情感呢,她陪着他走过了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她就像他的影子,懂他,爱他,从不打扰他,也不奢求他,这样的女孩总是让他心痛,让他不舍。

  查越笒醒了,在他给她喂水的时候就醒了,周围的烟味很重,骆嘉树唇上的烟味更重,她只记得自己喝的很醉,心烦气躁,好像在骆嘉树旁边就晕了,他们现在在哪儿?

  她睁眼,看到骆嘉树背对着她望着窗户外出神,她坐起身,发现身上换上了浴袍,地上是避孕套,傻子都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

  她有点不知所措,逼迫自己镇定,问道:“做了吗?”

  骆嘉树回过头,看着她许久,才轻轻点点头,又说:“阿越,等我,我会娶你”。

  虽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可不代表她能接受,并且是在她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她捏紧床单,“骆嘉树,你——?”

  骆嘉树苦笑,揉揉眼睛,“阿越,我骗你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我会娶你”,他又说了一遍。

  她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阿树,这都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命运的安排呢?我们现在是情侣,但你不用说这些承诺。”

  骆嘉树听到这话,莫名的怒气被引爆,他大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头埋入她的颈窝,压低自己声音,像个小兽在挣扎:“阿越,我爱你,阿越,别离开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她一怔,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有些无措,又有些茫然,其实她听过的感人的、动听的话有很多,可从小到大对于感情的缺乏和对外界的抵触让她对任何人的示好或者表白都选择下一秒就遗忘,但今天,这些话从他的嘴里让她心旌摇曳,她轻勾住他的脖子,“阿树,我们都太年轻,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但千万别轻易说爱这个字,太早,你我都不懂”。

  阿越,不早了,我怕自己有一天怎么也找不到你,留不住你,什么时候我都嫌晚……

  他温热的唇贴了上来,“阿越,你是喜欢我的,我保证,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清晨六点,外面天空还有些灰,不够亮,看的她有点心慌,她决定去洗个澡。

  她闭上眼,湿发蜷缩在耳廓上,水滴顺着耳廓流进锁骨,隔着腾起雾气的玻璃,影影绰绰的曲线,很是诱人,她看见了她和他吻在一起时方妍的眼睛,那样的悲伤与埋怨,竟让她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骆嘉树和方妍一定有什么,她选择沉默不代表她选择遗忘,她只是担心有些话一旦问出口,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她是不是太怂了,可能吧,赵庭之也说过她怂,那个时候她不觉得,现在她明白了,她是怂啊,在感情面前,原来她也是一样的。

  她换上家居服去书房拿了本《菊与刀》,这本书是赵彧良的,翻来看看,很显然,赵彧良不是一个爱留下书评或者笔记之类的人,他写下的大部分是时间和阅读的地点,不过他的字着实赏心悦目。

  看了三分之一的时候,章节篇首有一行小字,与书的内容毫无关联——“1994年8月18日,今天天气燠热,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啊好天气,适合去吃淮南路的梁记馄饨。”

  她笑了出来,天气炎热他却想着去吃馄饨,也是很有意思了,她有了想要去看一看那家馄饨店的想法。

  南方的清晨,很温暖舒适,不像午时暴热,也不如傍晚潮湿,没想到那么远,她一路气喘吁吁,到最后她实在累的找不动那家馄饨店铺了,便在最近的巷弄附近的面铺坐下,要了一碗青椒肉丝干挑面配甜豆腐脑,咸与甜的冲击似乎将她的不清醒的宿醉酒意都冲淡了,她享用完便在淮南路附近转转,左前方是平柳巷,看上去像是重新刚翻新过,上次来这儿时方妍的妈妈过世了。

  她看了看表,七点五十,准备转身走,注意到一个窈窕娇小的身影似乎走过,急匆匆的,有点熟悉,那是方妍吧?恰逢有人从巷弄出来,还在说“造孽哦,真是造孽哦,那么好的小伙子有这样的爸妈,啧啧啧……”

  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往回走了,不经意的回头却对上了一个惊恐迷茫的眼睛,那真的是——方妍。

  方妍看到她也愣住了,没想到查越笒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眼睛还有些红,穿着白色的睡裙,脚上没穿袜子就穿上了运动鞋,这样的搭配看上去有些滑稽,像是刚赶过来的。

  “小妍……你没事吧?”

  方妍在她的声音中恢复了清明,似乎挣扎了几秒,还是下了决心说:“你和我来”。

  她跟着方妍穿梭在巷弄中,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里是巷弄的末尾,离方妍家只隔了一条路这个房子有被翻新过,但还是很旧很小。

  方妍回头对她说:“这儿是阿树的家”。

  骆嘉树的家?她从未了解过他的家庭,他也没有对她提过,所以她以为他的家境应该挺不错的,之前从他的言谈举止,清爽的衣着可以感觉的出来。

  当走进去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来这里,看到这样的场面。

  骆嘉树正在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摁在地上,胳膊上全是血,旁边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手里拿了一把生锈的菜刀,嘴里还在念着什么。

  方妍一下子泪流就出来了,声音哽咽,“阿笒,那是阿树的养母养父,一个有精神病,一个喝了酒就打人,我求求你,救救阿树吧,你家有权有势,你又那么喜欢他,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骆嘉树在听到方妍的那一句“阿笒”的时候,脑子空白了一下,他突然不愿抬起头,他不敢让查越笒看到他这个样子,但他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背对着她们两,说话的气息有些颤抖,“方妍,谁让你带她来的!”

  方妍低着头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在哭。她现在可以肯定,方妍对现在这种情况很熟悉,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一样,现在,骆嘉树在排斥她的到来。

  查越笒看着骆嘉树鲜血汩汩的手臂,感觉自己的胳膊也微微刺痛,她深吸一口气,屋子里面太过混乱,她对方妍说:“我做不了什么,那,报警吧。”

  方妍哭着摇头,“不行的,不能报警,报了警……阿树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报警”,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方妍的失态。

  外面路过的人偶有闲语,她走上前握住他没有流血的手,只是,骆嘉树愣了一秒,不,一秒都没有,便用力的甩开她,似乎避之不及,她僵硬在那里,脸色发白。

  对峙的局面被这个动作打破,“你是谁,滚!”男人面目狰狞,朝地上啐了口水,恶狠狠地盯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她想到自己出门晨跑什么也没有带,就带了钥匙和零钱,可钥匙的攻击力……还是微乎其微的。身后的方妍肩膀还在微微颤抖,方妍哭泣的声音,刚才骆嘉树把她的手甩开种种她突然很心烦,又听到方妍低声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警示的话语——“他太可怕了,阿树会被打死的,阿树,我该怎么办……”。

  她忽然想起,她总是看到他穿长袖长裤,在那样热的天,一定是因为身上的伤痕吧?

  男人已经离她很近了,廉价的酒味让她本能的想起了多年前她被绑架的夜晚,下意识的就掏出钥匙往对面人身上划去。

  “你干嘛……”男人用手臂挡住自己的头,骆嘉树捂着胳膊靠在墙边喘息,想要去拉住她,“阿越!你不要——”话语还没落下,查越笒的钥匙已经划进了男人的胳膊,不是很深,但伤口很长,鲜红的血霎时流出来,很快几条小血柱布在男人黑黑的胳膊上。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相当的平静。

  方妍捂住嘴巴向墙边的骆嘉树靠去,她看向墙边,两个人相互依偎着,看的很清楚,骆嘉树脸上没有什么血,就是有些灰土,手上胳膊上,膝盖处都洇开了暗沉的颜色,方妍正颤抖着手用纱布给他包扎,他似乎力气快要耗尽,可黑如墨的眼睛始终盯着她,眼睛里有许多她看不明白的情感。

  明明凌晨两个人还在一起说着誓言与蜜语,现在她却有种恍惚若梦的感觉,似乎那些从未发生过。

  男人开始骂起脏话,扬起手要打她的时候,突然向前踉跄,回头一看是骆嘉树没有血色的脸,他气急败坏的走过去挥开方妍阻拦的手,抓着骆嘉树的肩膀就往墙上撞,骆嘉树好像放弃了挣扎,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他的面容灰白,隐隐有些绝望的意思。

  “啊!”“不要!”,方妍发出尖叫,她看到墙上留下的血迹,红的可怕,昨天晚上喝的一杯酒的颜色好像和这个是一样的,那么鲜艳。

  方妍踉跄着跑去墙角缩着的女人那儿,哭喊道:“那是你的儿子啊!你有没有心!那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被人打了!”女人像是一直晃头,在听到“儿子”两个字的时候,身上颤了一下,依旧没有动。骆嘉树又挨了几拳,鼻青眼肿,方妍捂着脸尖叫痛哭,声音破碎,喊着“别打了别打了”。

  査越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看着破破烂烂的屋子,家具少得可怜,连能拿来当做武器的都没有,她上前去拖住那个男人,可毕竟男女的力气悬殊太大,男人狠狠地用脚踹了她,倒下去的时候,她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心底却是十分清明,巷弄口那几个人的话浮现在她耳边——“造孽啊……那么好的小伙子……”。她被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震得浑身疼痛,骆嘉树应该也是这样痛吧……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骆嘉树喊了她的名字,方妍说要去找人,她想要站起来,可是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她像刑天一样,是个没有头的怪人,拼拼凑凑也凑不出个完整的身体。男人可能以为她昏了过去,又用脚踢了她一下,她想着,要是小时候去练个什么忍术,柔道之类的就好了,练什么拉丁舞啊,关键时候屁用都没有。

  迷糊中,好像方妍真的找了人来,她还听到了筱雨的声音,又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着自己的脸颊,为自己轻轻地拢了拢头发,耳边有一声呢喃,像情人的安抚,“阿笒,我来了。”那样坚定的语气让她心里一动,筱雨的手比这个柔软,可这也不是骆嘉树,他的手是很暖和的,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就是混混沌沌,毫无力气。

  当时赵庭之听到方妍哭哭啼啼慌张的声音,本来不想管的,可是他没想到查越笒这个笨蛋也在那里,他想也没想,一路跑了过来,没有理会后面喊着他名字的钱筱雨。

  进屋子前,他忽然莫名有些心慌,总感觉会出什么事。今天钱筱雨约他出来非要当面谈一谈,他答应了。前段时间二叔说让他多和阿笒说说话,他问怎么了,二叔只是摇摇头,他倒是想啊,天天想着她,可那个讨厌的家伙做了别人的女朋友。

  钱筱雨红着眼睛看着他,他只觉得心烦,他没想过结果比他预期的要麻烦一些,毕竟是阿笒的朋友,话说太绝总是显得他有点冷血了正当他斟酌着怎么说比较合适的时候,一个女生打电话给钱筱雨,钱筱雨看上去很惊诧,然后他们就来了。

  当他看到卧在地上的那个背影,他知道那是阿笒,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她的背影了。他摸着她的脸,好像多一分力气她就会破碎分离。二叔告诉他她小时候经历过绑架,不过还好没受什么伤。她从小就是没有受过什么伤的,但此刻她像一朵颓败的花,灰白的面容,殷红的血,他心想她一定很疼。

  屋子里三个男人僵持着,一个已经负伤较为严重,赵庭之看了一眼在墙边喘着气的骆嘉树,低笑了一声,对着男人说:“你知道家暴和故意伤害要做多少年牢么”?

  男人不屑一顾,只是恶狠狠的看着这些刚刚成年没多久的孩子们,“我他妈怕坐牢?狱长都他妈怕我怕的要死!我告诉你,就地上这个婆娘,刚才敢用钥匙扎我,老子先废了她”!说罢又朝查越笒的腿上用劲踹了一脚,她冷汗涔涔,皱着眉哼了一声,赵庭之和骆嘉树都想要阻止男人的动作,可都迟了,骆嘉树被方妍拉住,方妍拽着他的手咬着嘴唇拼命摇着头,赵庭之抓住男人的领子一拳勾上去,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庭之又朝他肚子狠狠踢了一脚,男人哎呦大吼一声弯腰。

  钱筱雨趁着空隙赶紧去把躺在地上的查越笒扶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脸,“阿笒,阿笒,你快醒醒啊”。

  查越笒只感觉腿部疼的撕心裂肺,有一瞬间甚至感觉骨头从腿根裂到了脚踝,清晰的痛感刺激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捂着肚子的男人和背对着她的男生,那个背影——她也很熟悉了,是赵庭之,他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没有询问的机会,下一秒男人从剧痛中缓了过来,“艹你妈的,老子打死你”!

  钱筱雨伸出一只手抓住赵庭之不想让他受伤,他甩开她的手,不顾她哭喊恳求,一个拳头挥过去,男人血红着眼睛和同样血红着眼睛的男生撕扯到一起,方妍扶着骆嘉树的身体突然放手了,她知道骆嘉树不可能在查越笒受伤后还只让赵庭之一个人战斗。

  男人之前被赵庭之用力打了两下,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现在骆嘉树也掺进来了,他夺过墙角女人手中的菜刀,朝赵庭之砍去。査越笒听到钱筱雨发出一声尖叫,“庭之!”她身体里透出寒意,原来是他。

  赵庭之不能出事,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有关系,她不能把他也牵扯进来,更何况她已经欠了他一笔感情债了。

  周围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起来,他们的动静这样大,却没有一个邻居过来帮忙。她快速扫视了一下这间屋子,找到了一个花盆,是紫砂泥的。

  她举起花盆,里面的海棠花还在开着,胭脂般的红,不像血的颜色那样令人恐惧,只是可惜海棠无香。

  她摇晃着身体用尽剩余的力气,慢慢挪到男人的左后方,使劲一砸,砸到了男人的肩颈,花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海棠花连着茎和根躺在碎片之中,男人捂住流血的肩颈,嘴里还一直在咒骂。查越笒忽然觉得这个男人吹牛没白吹,被扎被打又被砸,居然还能站在这里,可见那句“连狱长都怕老子”的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赵庭之看到她的动作,没有阻止,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自发性的做出了保护的动作,将她护在身后。

  男人发狠,注意到旁边的落单的瑟瑟发抖的方妍,几步跨过去拽着她的头发,钱筱雨惊呼:“小妍!”。

  赵庭之冷笑:“你要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要拿小姑娘当人质”。

  男人吐了口血水,哈哈笑道,“我有没有种问这个贱女人啊,她不是最清楚吗!”方妍拍打着男人揪住自己头发的手,哭着,“阿树!”“阿树!阿树!”

  似乎在这个时刻,她只记得骆嘉树的名字了。

  骆嘉树看到方妍被男人折磨的样子,面色如纸中有了一点红色,“你放开她”。

  男人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小白脸,死鬼儿子!贱种!看看,你应该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吧,我晓得的,含情脉脉,隔个几天她就来找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又说:“这里三个小姑娘,不会都是你的小情人吧!不愧是我‘儿子’!真厉害!你曾经那些破事,你进我们家门前都有些什么破事儿她们都不知道吧,要不要我来谈一谈啊”!

  男人怪笑两声,嗓子像扩音器一般,“我这个‘儿子’啊,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浑身衣服都被扯破了,就差一点,那几个男的,就要进去喽!”

  查越笒不忍再听,“你他妈给我闭嘴!”

  骆嘉树死死地攥紧了拳头,眼里全是痛苦神色,仿佛正在亲身经历什么可怕的事。他手掌间、骨缝间、纹理间都是溢出的痛,他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弯腰捡起了一个花盆碎片,像着魔一般,査越笒也怔住了,她从没有见过骆嘉树这幅表情,凶狠的骇人,眼睛里全是恨意。

  他已经豁出去了,他的一切都被毁了,他的一切就要没有了,他不如豁出去,让自己进了牢里,度过自己的后生,倒也不用看他们脸上的悲悯还是震惊,同情或是厌恶。

  男人没想到自己真的惹怒了骆嘉树,一瞬间,身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骆嘉树像机器一般,又想扎下去,方妍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拼命摇头,她不能让他毁了自己。

  男人看他动摇了,一把抓过方妍,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臭小子,你不是要杀我的吗!来呀,我看是这个biaozi的清白重要,还是你该死的自尊重要!”方妍已经没有力气哭喊了,只是张大嘴巴,嘶哑的流泪,天旋地转之中,查越笒蹒跚地走了过去,使出全身力气甩了男人一个巴掌,“放开她,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把牢底坐穿”!

  骆嘉树快步上前去扶方妍,此刻男人已经抽出自己的皮带,勒住查越笒的脖子,像是疯掉了,“让我牢底坐穿?你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几乎是同时,赵庭之冲上去,可是男人已经是穷途匕首见,无论如何都不放手,反而加重了力气。

  查越笒感觉自己的脸一定涨成了青紫色,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胸腔里的气息也被一点点抽空,她突然想偏过头去看看骆嘉树,可骆嘉树正在抱着瑟瑟发抖的方妍,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抱着,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就像以前今天凌晨他抱着她一样,二人似乎筑起了一道高墙,屏蔽了周围的一切,这一刻,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让她觉得悲哀。

  她偏回头,扣着皮带的手已经失了力气,她忽然释然了,这样也不错,至少可以减少人员伤亡。这释然无关情爱,骆嘉树和方妍的感情已经明显的足够让她恢复原形,他们之间有多少秘密,她不知道,他们之间,像是河的第三条岸,而她,只是过河卒子,逃避危险。

  赵庭之看到查越笒被扣住的时候,理智已经是一片空白,而此刻她她已临近窒息,他拿起不知什么时候被丢在地上的菜刀,快准狠。霎时查越笒感觉皮带一松,求生本能让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钱筱雨却又是一声尖叫,她缓缓的、僵硬的低下头,那个男人躺在地上,仰着的那一面,没有什么大的伤痕,但身底下却洇出大片大片的血迹。一切都很了然,这个她不想牵扯进来的男孩子,这个她已经欠了感情债的男孩子——砍了人。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挖了一个洞,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龇牙咧嘴的露了出来,她慢慢的走到还拿着菜刀的赵庭之面前,伸手抱住他,感觉到少年颤抖的身体,她伸出手像母亲的抚摸。

  菜刀“哐啷”一声落了地,紧接着是要窒息一般的拥抱。“阿笒,为什么我要爱你……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是不是会过的更好……?可是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的生命永远都不会完整了……阿笒,对不起——”

  撑了那么久,听到他的话的那一刻,泪水像堤坝溃口。

  她听到了他跳动的心脏,靠近她的耳边,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的所有来爱这个男孩。

  人在面对结局的时候,真的没办法掩藏,它就这样暴露在你的面前,死死扣住你的身体,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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