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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指扣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有这样两段话:

  事物并不像我们所认知的那样,因为事情在我们看来并不因为转瞬即逝就具有减罪之情状。的确,减罪之情状往往阻止我们对事情妄下断论。那些转瞬即逝的事物,我们能去谴责吗?

  我们都觉得,我们生命中的爱情若没有分量,无足轻重,那简直不可思议;我们总是想象我们的爱情是它应该存在的那种,没有了爱情,我们的生命将不再是我们应有的生命。

  时间白驹过隙,她和骆嘉树并没有在这段时间里重新在一起。

  高三每个人都在深夜读书背单词刷题,虽然难熬但是每一天都是充实的。高考结束走出考场的那一刻,有人哭了,不是因为没考好,而是因为那一刻压力得到释放了,也有人笑了,不是因为考的有多么好,而是因为那一刻可以感觉到未来的美好。

  一切意外开始于高三的那个暑假,一个发生了以后,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全部发生了,那段时间她想,还有没有更坏的可以发生了?甚至——她萌生过死意。

  2003年6月28日:

  今天成绩可以查了,她的心跳像紧锣密鼓,这关乎于她出国的事情,她拼了一个高三,如果她要是没过N大分数线,她就去投河——她家小区的那条清水河。

  的确,她成功了,她开心的几乎要尖叫出来,咚咚跑下楼,大喊一声“啊!我可以上N大了啊”!

  难得下厨的妈妈脸上也有笑意,“不错啊”。

  爸爸取下眼镜,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爸爸一直知道你很优秀”。

  她打开MSN ,看到钱筱雨、郑同也都给她发来信息问她结果,她一一回复,他们考的也都挺好的。

  往下拉的时候,她看到了许久没有联系的骆嘉树三个字。她嘴脸的笑容淡了下去,点开对话框。

  他的话寥寥几个字,还是那么简单直接:“考得怎么样?”

  “N大没问题,你呢”?

  “我可以去B大”

  B大?那是全国最好的大学,“你考的很好,你是状元吧?”

  “不清楚,消息还没出来”

  “那我先恭喜你啦”

  “谢谢你,阿越”

  她没有再回复,手机响了,号码不熟悉。

  “喂,哪位?”

  “赵庭之”

  她愣了一下,这个在她生活里消失了许久的男孩,重新听到他的声音,竟有些久违的怀念。

  “嗯”

  “记得到N大报到时找我,或者我找你也行”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说过,我是最懂你的人”,他痞痞地笑一声。

  她干笑两声,又听到对方飞速说:“我和钱筱雨分手了”。

  她的笑容顿住,“你们——”

  “她离N大差两分,而且——我不是一个多绅士多博爱的人,就算她考上了我也会分手,因为我不想她上了大学还耽误她”。

  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赵庭之又很冷静的告诉她:“不要想劝我,爱情的事情不可能勉强,她不能总拴在我这棵不向阳的树上”。

  她没想劝,其实她也明白,钱筱雨和他在一起只会是钱筱雨受伤,舆论的指向是她,觉得无助的也会是她,最后舍不得走的也会是她,到最后伤痕累累。

  别看赵庭之好像很多情,好像很会体贴女生,其实他比别人都要冷情冷性,不喜欢的他从不拖泥带水。

  赵庭之似乎在忙,没过多久就收线了。总体来说,这个夜晚是很开心满意的,爸妈都在家,妈妈烧了饭,爸爸给她买了小礼物,是一个有玫瑰形状吊坠的项链,按照她爸爸的说法是——妈妈年轻的时候很漂亮,也很喜欢这些饰物,可是那个时候爸爸家境不如现在,没钱买。后来夫妻结婚多年,也没有那些年轻时候的那么多浪漫激情了,生活也富裕了,但这一直是爸爸的遗憾,今天他买了这条戴在女儿的脖子上,有多重美好的含义。

  吃完饭后她接到了电话,是郑同也,说明天有同学聚会,让她记得来。

  她答应了下来,毕竟大家就快要各奔东西了,以后再见一面不只是什么时候了。

  6月29日:

  她穿了一件乳白色无袖雪纺衬衫,配了一件黑白格子紧身流苏裙,化了点淡妆,镜子里的自己年轻、漂亮,那条玫瑰项链不太适合这一套衣服,她想了想还是把项链给取了下来,放到首饰架上,理理头发,准备出门。

  妈妈要去机场准备坐夜里的飞机到澳大利亚。她坐上车,司机先送她。

  她到了郑同也给的地址,一开始以为是什么餐厅,没想到是这一带有点小名气的青年酒吧,叫20club,有点意思,居然在这种地方聚会,果然高考完了之后大家无拘无束了,也不用担心被教导主任抓了。

  司机皱着眉对她说:“小姐,您来这种地方,先生和夫人不同意吧?万一……”

  她拍拍司机的肩膀,“叔叔没事的,只有我吓唬别人的份,别人伤不到我的”。

  司机无奈摇头,又对她说:“今天先生去b市开讲座了,夫人又要出国,你可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需要我来接你吗?”

  她摇摇头,“还不知道到几点呢,我到时候和同学一起走吧”。

  查越笒虽然喝过啤酒,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真正的酒吧,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刚进去,就玩开了,没想到以前班上那些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憨憨的男生居然这么能起哄,她已经喝了两瓶啤酒了。

  肖栖栖是后一个来的,她正坐在沙发上吃水果,重金属音乐吵的她耳朵有点疼,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光怪陆离。

  肖栖栖坐到她旁边,凑在她耳边,“这里是我们班那些爱热闹的人选的,我没想到这么——”

  “什么——?”她真的有点听不清,“这个地方你说话可能得要吼的——”她大声说道。

  肖栖栖耸耸肩,好像兴致泛泛,一直在喝果汁,她突然看向门口,她也顺着看去,原来是骆嘉树,他面无表情,手插着口袋,打量着舞池里跳舞的人,眼神轮到这儿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后展开笑容来。

  在这个纷纭的酒吧,明明灯光晃得她眼睛都要瞎了,她却看着这个笑容看的那么清楚,看到她心里,她萌生出旧时光的感觉,可不过只是隔了一年多而已。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笑还是喝了酒,她感觉自己耳朵有些热。旁边肖栖栖起身走向骆嘉树,她靠在沙发上,旁边的同学在聊天,肖栖栖似乎和骆嘉树很熟的样子,一直在笑着问他话,他虽然在回复,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她。

  查越笒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有多美,斑驳的彩灯照在她脸上,淡淡的妆容姣好的身姿让她看上去冷艳而性感,骆嘉树无心和肖栖栖做过多的交谈,他现在居然有想把查越笒藏起来的冲动。

  旁边的一个男生坐到她旁边,“查越笒啊”。

  她笑了笑,点点头。

  那个男生就差没流着哈喇子继续说:“你今天绝对艳压群芳啊,照我说啊,你才是咱们班最漂亮的,不过你就是有点那个……不爱和人交流,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骆嘉树走过来,那个男生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努努嘴又走了。他十分自然的坐到她身边拿起面前一杯啤酒喝了几口,“来的很早吗”?

  她摇摇头,“我来的时候,他们舞都跳了好几场了”。

  “你穿这么点不冷吗”?他呡嘴。

  “好吧,是有点冷了”。

  骆嘉树淡淡看了她一眼,“我可没外套脱给你”。

  “……”

  肖栖栖看到他们两个交谈的自然融洽,没有搭理她,倒也不尴尬,起身去跳舞,去之前不忘回头问一句:“阿树,跳舞吗?”

  骆嘉树笑着摇头,林栖栖再次耸肩自己去了。

  查越笒是真的觉得有些冷了,往他身边靠近些,他抓住她的手,她看他,“你都往我这儿凑了,就给你捂一捂”。

  她干笑两声,“有免费取暖的我干嘛不用”。

  他也笑了,用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头,“考的不错”。

  “的确”

  “要谦虚”

  她扣住他的手,眼神灼灼,“你要和我重新在一起?”

  “你说呢?”他低沉的声音像一只手抓住她的神经。

  “阿越,这么久了,你该回来了,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她哦了一声,“正好我也想你了,那我就再喜欢你一次。”

  有些人,不是你不去看他,不去理他,不去想他,就可以忘的掉的。

  就这样,他们又复合了。

  骆嘉树握住她的手那一刻,感到了安心,将她的手握的紧了些,他有时候会觉得这样似乎不够,但他又觉得这样很满足了。大多数时候,他看着她就会忘记自己身心的包袱,好像他们真的可以一直这样。

  “我之前没有怀疑你和方妍,只是想好好准备高三。”他身上还有外面太阳的温度,暖和和的,她又靠近了一点。

  他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明明周围那么喧杂,她却感觉两个人周围的空气都是安静的。

  长达三分钟左右的沉默,他靠在沙发上闭目,突然说:“你不要喝酒,这里的人有几个是不爱玩的?当心被劫财劫色”。

  “你在给我贴标签吗?”

  他睁眼,“什么标签?”

  “乖女孩或者你的乖女朋友?”,她眨眨眼。

  他笑,“当然是后者”。

  “我又不是酒鬼,何况我的酒量其实不差的”,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再说了,不是有你嘛”。

  其实他们两在一起这么久,她经常说这种情话,而他只是偶尔蹦出个一两句,不过这种相处模式让她觉得还挺好的的。她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情侣之间偶尔咬耳朵,是一个很重要的交流过程。

  可她又不可能真的咬耳朵,说了这么一句,骆嘉树倒是很冷静,“嗯,你说得对,有我”。

  班上男生吹起了口哨,大家一起朝走来的人看去,是郑同也和方妍。

  她朝他们笑笑,郑同也看到她和骆嘉树坐在一起,朝她笑了笑。

  她说谎了,她对方妍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结,明明她和郑同也在一起,她总会想起她在方妍家看到骆嘉树的时候,骆嘉树的眼神,那是守护带有一点警惕又担忧的眼神。

  她做不到对方妍像以前一样。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像头发,丝丝缕缕,一旦断裂,是接不回去的。

  大家围成一个桌,玩真心话大冒险——这个百年传承的游戏。

  很简单,摇空酒瓶,如果被摇到的人选择了真心话却被同学举报没说真话,就有相当“严重”的惩罚;选择大冒险的人由左边第三个人来出题,拒绝参与其中任何一项的罚酒——蓝色夏威夷。

  他们全是散开坐的,她身边坐的是肖栖栖和一个她不太熟的男生。

  连着四轮都是郑同也,一看就是预谋好的,这次郑同也谈的十分高调,几乎认识他的或者听说过他的都知道他和方妍在一起了,大家不预谋他预谋谁?

  可是他从来没选过真心话,大冒险也拒绝了两个,被罚了四大杯蓝色夏威夷,喝完郑同也满脸通红,她看着都觉得醉人。方妍终于说话了,“别再让他喝酒了,他有点酒精过敏的”。柔柔的声音却像引爆点一点,大家一起开始调侃起哄,喊郑嫂。

  肖栖栖笑着说,“好了,你们别起哄了,有个度啊”。

  “要什么度啊!高考都结束了,今天晚上大家想怎么玩怎么玩!”有男生吆喝,旁边一群附和声。

  第五轮的时候酒瓶指向了骆嘉树,大家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八卦集合体,班级里可以说年级里都超级有女人缘的男生,从女同学到女教导主任……

  “咳咳,阿树啊,你现在的女朋友是谁啊?”,提问的男生眼睛都洋溢着八卦的光芒。

  别的同学有的嗷嗷叫着,有的嘁了一声,“这摆明的就是查越笒同学啊,你傻啊,提这么没质量的问题!”

  骆嘉树看着她,笑着点点头,又说:“是查越笒”。

  她装作无状的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不,入口才知道那是蓝色夏威夷,酒精度较高呛的她咳嗽了两声,火辣辣的,耳朵又红了,却被人误解为是害羞。

  “查越笒害羞了!”

  有男生拍拍骆嘉树的肩膀,说:“阿树,你可以啊,居然和咱们班这样一个大美女搞对象了!兄弟佩服你啊!”

  苍天为证,她真的只是被酒精给呛了一下啊……

  大家一阵喧闹后,她出去接了个电话,是钱筱雨打来的,她没有迟疑接听,对面长久没有声音,她有点不好的预感,“筱雨,你怎么了?”

  对面只有钱筱雨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那呼吸声还有些颤抖,“筱雨,你说话”。

  钱筱雨的声音像被风干了一样沙哑,也在颤抖着,“阿笒,你已经知道了吧”。

  她怔了一下,嗯了一声。

  “学长喜欢的人是你,你是不是也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感觉到钱筱雨的嗓音越来越不对劲,“筱雨,我承认,我知道,但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

  “你闭嘴!”,钱筱雨暴喝的声音传来,查越笒愣住,电话中又是长久的沉默,钱筱雨似乎一直在调节自己的心绪,她冷静后的声音似乎有点悲凉,“阿笒,我和他分手了,他说就算我考上了他的大学,他还是会和我分手,之前没说是因为不想耽误我高考。我感觉自己难过的要死了。阿笒,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钱筱雨还是没能忍住自己的泪水,查越笒听着电话对面伤心欲绝的哭声,她忽然也有些难过,可是她却无法做点什么。

  她握着手机,一直听着对面那个她视为最好的朋友在“爱情游戏”中折断了羽翼倾吐着心里的所有悲伤。

  骆嘉树看着身旁的人出去接个电话一直没有回来,他起身走了出去,看到她清瘦的背影似乎有些落寞,手上一直握着手机,却没有说话,他不知道那是谁的电话,她难道知道了什么?会有人告诉她吗?她知道了会怎么做……他突然有一丝心慌,对于前面距离他只有五米的女孩,那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又出现了,他皱眉,压抑住内心的不安,没有人可以动摇他,方妍不可以,她也不可以。

  他正兀自想着,查越笒挂了电话转身,她看到他盯着她似乎在出神,她呼一口气走上前,骆嘉树也看到了她转身,他收起眼底的情绪,笑着牵起她的手,“电话打好了?”

  “嗯,是筱雨”,她语气低落,但似乎不准备说出来,他握紧她的手,“阿越,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

  她抬头看他,他的瞳孔里都是她的倒影,她长呼一口气,主动抱住他。

  “嗯”,她柔软的长发就这样与他的胳膊纠缠在一块儿,两个人心里都生出了柔软的情愫。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又回到了酒吧,大家已经开始跳舞了,现在放的是抒情法语歌,骆嘉树向她伸出手,嘴角噙着笑意,“这位漂亮的姑娘,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她笑,将手放入他的手心,他将她一把拉过来靠在他胸前,他的呼吸在她耳边萦绕,这样的音乐,这样的环境,总是能产生暧昧的氛围,是情侣的舞到深处相拥而吻,不是情侣的也相贴而舞相互私语。

  查越笒突然搂住他的脖子,清澈的棕色的眼睛与他浓黑的眼睛对视,对视许久,骆嘉树先没绷住,伸手捂住她眼睛,“阿越,不要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他感觉到她长而翘的睫毛在他手心里颤动着,痒痒的,酥酥的,一直到他的心里,他靠近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样我会想吻你”。

  她也笑了,拨开他的手,“骆嘉树,你想亲我啊?”

  他沉声,“可以吗?阿越——”

  这一声“阿越”,叫的她心颤颤,昏暗的酒吧灯光,她忽的想起了那天下着雨,也是这样略有些昏暗的屋子,赵庭之压着她的身体,强势的吻……她眼一暗,想也不想踮起脚亲上了骆嘉树的唇,她吻得很热烈,骆嘉树愣了几秒,随机搂紧她,对她的唇舌侵略,馨甜的气息与软软的嘴唇,这是她的味道,他吻得入了迷。查越笒闭着眼,似乎也陶醉在其中,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生出丝丝烦躁,因为钱筱雨的那一通电话,她现在脑子里竟出现的是赵庭之,他的笑容,他的吻,他的拥抱,她更用力的吻骆嘉树,忘记了去把自己放进这个醉人的吻中。

  周围人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吻得激烈,音乐戛然而止,他们二人还在拥吻,有不少人吹起了口哨,还有人喊道,“树哥,厉害啊!”

  她听到声音一惊,想要停下来,手从他的脖子处放下,没想到骆嘉树搂的更紧,没有放手和放唇的意思,她微微用力,骆嘉树微微喘息才松开她,两个人都唇□□滴,她脸有些热,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们,这个视线和那些人的调笑不同,她偏头,是方妍,她的神色看上去很平静,仔细看,她的眼睛里全是悲伤和复杂,旁边的郑同也也很安静,脸很红却丝毫没有喝醉的模样。

  她对他说要去喝酒,他松开,她甫一坐下,便看到肖栖栖走到骆嘉树旁边,神色冷凝的说了几句话,眼睛在看着她,有点不甘和愤懑的意思,骆嘉树的身躯似乎僵了一下,随即对着肖栖栖点头,可他并没有回头看她,她觉得整个人越来越烦躁,心里像有一团火,身体里面也有一团火在燃烧,她要了一瓶冰啤,咕噜咕噜喝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根据去年寒假的经验来看,她意识到自己可能喝多了,她起身摇摇晃晃的走向骆嘉树,抓住他的胳膊,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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