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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公主府宴


  翌日一早,芽尖上还凝着清晨的露水,天边将将透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趁着暑气还没上来,冉老爹摸了摸两个打着哈欠的儿子的脑袋,不多耽搁,带着两名书房小厮,由十数名官差护送着出发了。

  上任的行程一再耽搁,兼之江婉有孕,冉敬礼权衡再三,决定先行赴任,以免误了旨意。

  要说这男人出门动作就是快,江媗看着一行人来去如风地消失在巷尾,深深地觉得老公肯定早就嫌弃她们事儿多手慢,这下能留下老弱妇孺的大部队自己个儿先行走人,心里估计还蛮舒坦的。

  算了,管他的。大热的天,就让他们赶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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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个突发状况,耽搁了行程,对朝砺朝安两兄弟却可谓是天降横福。

  原因无他,书院已退学了,又没有父亲耳提面命,娘亲那头每日忙着顾婉姨的胎,可谓是实打实的三不管。两个男孩子狠狠地放了一把羊,大的那个偷玩之余还记着练拳,小的那个却彻底玩疯了。

  六月的暑天(农历,实则是阳历7-8月,最热的时候)里,书院里别的小伙伴还得晨读晚课,冉朝安小宝贝却在府里的小池塘边摸虾打水、好不痛快。

  好在没过多久,家里就都消停了:小朝安再次感染风寒,江婉终于开始了剧烈的孕吐。

  送走了大夫,还没等江媗开骂,一封帖子就送到了冉府门房,彻底让她没了旁的心思。

  平阳长公主摆荼茗宴,请太守夫人携子过公主府叙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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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呀,好端端的长公主怎么会想到我这儿来呢?这荼茗宴我可听说过,都是些公卿贵妇,非二千石以上官家不可得,我哪儿应付的来?”江媗抱着个迎枕扯着那挂穗,生生揪下了好几繓,一脸的倒霉上火相儿。

  “你自己也说了,非二千石不可得……咱们家现在可不是二千石么。”有气无力地说着话,江婉面色生白,一手撑在凭几上抵着额头,纤细的指头拧得紧紧的,拧着一双柳眉闭着眼。这下倒真成了林黛玉了。

  “哎呀,那公主大人就行行好,当我已经走了不成么,何苦让我去品什么茶?听说茶会上还得对对子、赏荷花,我这头真是疼得不行。”江媗说着看了眼半死不活的妹妹,一时苦上心来,“你瞧瞧你,真要用上你那些臭墨子文采了,这会子又连个铜盂都离不开了。”

  一说铜盂,江婉胸口立时又涌上一股强烈的恶心。身子刚一起来一边画眉就赶紧托了个盂过来,江婉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地干呕。

  眉头一皱,江媗看着妹妹的模样,无奈起身为她拍着背,一边还不甚走心地安慰了几句。

  “你且吐着吧,我怀这三个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吐过了三月也就好了。唉,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缓过这阵,好歹写两句对子给我应付场面罢。他爹这刚去上任,我就在京城里跌了份子,咱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呐。”

  江婉堪堪缓住,眼里泪汪汪地看过来:“你、宽心……平阳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如今老爷得陛下重用,人家必不会落下咱们家去,自然也、也犯不上为难。寻个僻静地方,安生坐着就是……”

  两姐妹泪眼对望,一个比一个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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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午后,毒辣的太阳将将下去了几分,江媗作正装打扮,带着大儿子和小女儿踏上了去途。

  说来这下真是巧了,家里想去的两个都在床上卧着,不想去的却都坐上了马车,大眼瞪小眼。

  杜鹃心里紧张,但见夫人比她还紧张,只得想着法子安慰着:“夫人莫慌,咱们大少爷长得好,九姑娘又正是好走的时候,贵夫人们见了可定喜欢。”

  “但愿如此吧,哎我这心慌得厉害。都说老爷这次升官,箐里头有意见的不在少数,宴上公侯夫人一抓一大把,可盼着人家别给我难受使就是,一不小心指不定还要坏了老爷的事。”

  越说越烦,她叹气一声,“早知道就多问问了,这长安城鱼龙混杂的,西山一党东山一家的,我这跟谁来往好?”

  我暗暗想着,就是跟你说了党派也没用,因为你对不上号呀,你这个宅女。到了宴席上,对着王夫人喊李太太,只怕人家一支金钗□□脑门上。

  江媗抬手扶了扶发钗,指尖可见颤抖,扶了几下都没稳住,生气地一手把钗子拔了下来。她心里记着冉敬礼的叮嘱,不敢招摇,今日刻意选择了较为素净的钗饰,衣衫也穿的是官家夫人标配的绛红色曲裾右衽深衣,只在衣角袖口略绣了几片云纹。

  她心里还是乱,多少年都没穿这么老气了,但也只有如此才心安些。

  “砺儿,待会儿进了公主府,杜鹃只能在席下,你可得跟好娘亲。若有别的夫人与你玩笑,你就应着,有人送你东西,也要看娘亲如何做……对了,你妹妹现下可走了,她若是跑动,你可看着些,莫要让她摔着,也莫要碰着人家……爹爹那头正是紧要关头,咱们要是在这儿得罪了人,可要给你爹添麻烦了。”

  一紧张就爱说话也是江媗的老毛病了,她念了半天,心里像是揣了十只鸽子,四处扑棱不休。杜鹃看她手抖得厉害,于是伸手给她正了正仪容,又从贴身小兜里拿出粉盒,细细扑了扑。

  我坐在软垫上,仰头看着朝砺对着慌不着调的江媗点点头:“娘亲晨起说了两遍了,孩儿记着的。”他说着低头看了妹妹一眼,镇定道,“妹妹是好带的,娘亲放心。”

  小小的少年郎,因为习武的缘故,身量比别的少年要高些,皮肤也晒得黑一些。俗话说三岁看到老,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说要习武就从五岁坚持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是大哥,又和调皮蛋弟弟磨了这些年,因此格外地具有带孩子(老妈子)的天赋。江媗要她带着妹妹,他攥着我的手从上车就没松开过。

  马车是这几日备好的,为免路上颠着孕妇,江媗在车里头垫了多少层料子,一时难免闷热。这么晃悠了小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长安城内的平阳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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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果真气派。

  门庭高阔,巍墙悬檐之下,大门阶下有雕工精巧的貔貅石兽,威风地拱卫门庭,两座足有三层楼高塔楼延伸到了街道之上,朱红色的砖瓦下坠金铃,随风而动,尽显尊贵。门下甚至有两列士兵戍守,一个个身高马大,玄色甲胄披身、腰悬长刀,远远看去就像是复制粘贴的手办公仔。只不过我丝毫不敢怀疑这些手办具有砍人如切瓜的本事。

  周遭已经停了多架车马,不远处还有车马正在缓缓驶来,“哒哒”的马蹄声和“轱辘辘”的车轱辘转动声密集地在巷子里回响,似有回音,听在耳里使人愈发地紧张起来,心跳声惴惴可闻。

  透过车帘往外看去,周遭马匹高骏,车架也甚是华丽。

  有造型简单敞篷的,正中仿佛立着一把木质的伞棚,四周有铜杆支撑,距离近的时候可以看见栏杆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花纹。细细分辨,不难看出有的人家只雕了些云纹飞鸟,有的气派车架而以麒麟瑞兽做纹饰,想来是有宗贵身份的。

  或许因为是女眷宴席,大多还是像我家一样的“厢式”马车。其中马车规制最高大的几驾车的前辕上还挂着手掌见方的牌子,有的是铜制的,有的是木雕的,下坠各色丝绦,应当是铭牌一类的东西。

  照理说,识得这些徽章铭牌应当是世家交友的基本功,有眼力的仆役随从怕是都能看车认人。只可惜我家上无祖荫、老爹又是跳级升官,别说杜鹃、就是江媗都是一脸惴惴,光是眼下看着,都被这些鼎食之家的派头压的心慌不已。

  放眼望去,门庭虽然热闹,但秩序是井然。

  公主府门正对着一条足可容三驾马车并行的巷子,道路整饬平整,倒比长安城里许多主路还要阔气。午后本该是坊间最热闹的时候,可眼下整条街上却无一行人——长街两侧是有卫兵封了路的。

  一架架赴宴的车舆在门前停稳后,车夫利落地跳下,有的麻利地取出固定在车下的脚踏给主人垫脚,有的则直接跪身伏地做了那脚踏。

  高门大户的丫头规矩极严,一个个都是低着头看着脚尖、随着马车步行而来,再没看到第二家如我们一般让丫头一同坐车的。

  车帘挑起,主人家敛裙下车,一个个端的是鬓发如云、珠玉相熠,举头投足仪态高华、尽显贵气。大多数夫人都带着家中的女儿,仔细看去,方知人家带着的女儿多半是豆蔻年华的,至小不过总角(八岁)的样子。

  我眨眨眼,心里有了一个猜想——这个打着风雅旗号的茶宴,怕不是个长安储备儿媳见面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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