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说网 > 长安一醉使人留 > 10.京郊道观

10.京郊道观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许多天。

  新的冬衣送到的第三日,书院放假了。

  再有不到十日就是腊月了,武陵老宅派来接送大少爷回家的护卫也到了,江媗给冉朝松收拾了两大箱行李,又备了好些土产礼物,这才算将将满意。

  送神童冉朝松走的那天,最伤心的人竟然不是民间教育家冉敬礼先生,而是朝安小宝贝——哭的那叫一个感染力十足。但当他听到父亲说,即便朝松走了家中两个少爷的晨读晚课依旧不会取消后,泪水就像拧上了开关的水龙头,瞬间断流,目光呆滞而震惊。

  冉敬礼和江媗轮番上阵,细细嘱咐了冉朝松的学业、生活,又叮嘱他代为向冉家祖母与大哥大嫂问好,双方这才依依惜别。

  我坐在江婉的臂弯里,意思意思朝着马车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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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家里的客人就剩下了江婉一个。

  江媗的注意力空前集中,每日专注地翻着那些青年才俊王老五的个人资料,还用绢布做了小抄,时时拿出来跟冉敬礼商量。

  不过夫妻二人挑剔得很,最后也不过选出来三个人,一个是未婚,两个是续弦。未婚的那个是京中小吏,已婚的那两个都是官商。

  江媗自然觉得自己妹妹千般万般地好,可是她也清楚这长安城里相亲的行情。她选出来的男子皆是家世清白的好人家,官职虽不高,家里却都有产业。过了年江婉就二十有五了,出身商贾,还有着未婚丧夫的经历,要想高嫁是有些难度。

  好在江婉貌美动人,才情亦是优秀,想来是有希望的。

  江婉推脱了几次,终于还是在姐姐的坚持依次下见了这三人。

  最后结果却都不甚好。

  未婚的那个都二十六岁了,依然不曾娶妻。江媗本就有些怀疑,再三打听之下,才得知对方似有断袖之嫌,因此尽管对方表示对江婉十分满意,她也坚决推辞了。

  另外两个再婚的,一个目不识丁,跟江婉毫无共同话题,且已有两个嫡子;另一个垂涎她的美色,却依然只肯给一个妾室之位。

  江媗气得不行,江婉倒很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表示如果那个断袖的人品正直,她觉着嫁过去也挺不错的,不用生孩子就能当少奶奶,实乃美差。

  现实的残酷与妹妹的无耻,让江媗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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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下恰逢年前官家宅眷流行去参道拜观,江媗考虑了半日,去请示了冉敬礼,表示希望带着妹妹和孩子们去道观拜一拜,顺道给身娇体弱的小儿子和终日发呆的小女儿驱驱邪祟。冉敬礼欣然准允。

  忽略江媗认为我中了邪的事情,出去玩还是让人开心的。这一次,说起来是我第一次离开冉宅。

  头一晚江媗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还在榻上认真地锻炼翻身,乍一听要出去踏青,激动地差点闪了腰。

  兴头上来了,我高兴地夸了江媗几句,娘亲娘亲地叫个不停,给她哄得是心花怒放,喜不自胜。

  第二日,江媗早早就起身,伺候夫君出门上班后,唤来老李准备车马。

  今日是去道观参拜,是以女眷都妆扮的很是素净。江婉便罢了,她一向是戴银饰的——符合她柔弱的痴心寡妇人设。江媗今日也难得的没戴金钗,只配了几支精美的珍珠银钗,连耳坠子都没戴,显然十分重视这次宗教活动。

  众人用罢早膳,两个男孩子已经兴奋地坐不住了,众人这才出门上车。

  因路途不远,且就在长安城附近,江媗只带了杜鹃一个丫头,且她的主要任务是看着两个欢脱的少爷。人数虽不多,家里最大的一乘马车也有些拥挤,好在这并不影响众人外出的心情。

  江媗半撩起马车窗,看了眼阳陵邑中起早叫卖的摊贩们,茶点面食的香味飘进车内,众人开始笑嘻嘻地猜测这是什么早点。

  朝安仔细嗅了嗅,郑重道:“是酥油麻花!”

  朝砺摇头:“我觉得是甜雪面。”

  朝安不服,摇着身边杜鹃的衣袖撒娇道:“杜鹃你说,是麻花还是面?”

  杜鹃抬头看了带笑的江媗一眼,这才笑盈盈道:“奴婢怎么觉着是梅花糕呢?”

  朝安不服,扭头又仔细地嗅了起来,脸蛋一皱,小耗子一般悉悉索索的,逗乐了所有人。

  江媗笑着合上窗户,扭头对江婉问道:“婉儿,你可听说过上清观?”

  江婉脸上还带着笑,点头道:“自然是听过的,大汉朝最有名的两大道观,一是皇家的白云观,再有就是这上清观了。”

  “正是呢,上清观里的老君庙香火极旺,如今是腊月,要是年节下那可是挤都挤不进去呢。如今时兴道学,京城里道观不少,有名的几个甚至只许贵人参拜。可上清观不同,便是平头百姓也是一样拜得的。”

  江婉略一思忖,应和道:“原来如此,道法自然,众生皆可参拜,倒显得更大气些。”

  江媗显然不在乎道法如何,她的关注点另有所在:“一个字——就是灵!我还就不信了,拜了这间老君,我还不能把你嫁出去不成!”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燃着熊熊火焰,直把昏暗的马车都照亮了几分。

  江婉心里叹气,嘴上附和道:“是是是,再为安儿和九儿求个平安,今日可就圆满了。”

  我窝在江媗怀里,因昨夜睡得晚,小声打了个哈欠,决定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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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们一行人已经到了观内。抱着我的人换成了江婉,她见我醒来,露出个笑来。

  “醒啦,来,正好瞧瞧你娘亲这虔诚的模样。平日里可见不着呢。”

  我迷迷瞪瞪看过去,就见江媗正在与一个小道士说话,言谈举止那叫一个规矩。两人语罢,小道士抱手结印,躬身离开,江媗对他微微欠身,这才走回来,脸色有些懊恼的样子。

  “今日却是不巧,早半个时辰便能赶上长老讲座了,这会儿只能先用斋饭。可下一场便要到未时正了,怕是赶不回府备晚膳呢。”

  杜鹃闻言也跟着着急起来,江婉却觉得没什么,看着江媗的脸色道:“改日再来就是了,今日布施,也算是做了功德了的。”

  江媗却不太满意:“那不成,来回两个半时辰呢。再说这道长讲道,是只说给妇人姑娘听的,其中姻缘一说讲的极好,我特意带你来听的。”

  这会儿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不远”也花了近三个小时才到,我这一觉睡的可真是正好。

  江婉听她这么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于是只好叹气摇头,不再说话了。

  这时朝安小宝贝凑过来,一手还拉着哥哥,天真无邪地仰着脸道:“娘亲娘亲,前头好多人,安儿可以跟哥哥去玩吗?”

  江婉顺势转过身子,我这才看到我们所处的是一处松树下的角落,而周围来往的香客人数还真不少。男女老少,大多穿着麻布衣衫,竟都规矩地没有发出过多声响,有的人甚至从门口一路磕头进来,走两步又跪下,闭着眼念念有词,十分庄重。

  大人们对此习以为常,孩子们却都不禁往那边瞟着,觉得十分新奇。

  朝安显得更加雀跃了,直想挣脱了杜鹃的手去耍,江媗正要说他,却听到有人在一旁道:“哎呀呀,这不是冉夫人吗,好久不见了。”

  众人扭头去看,就见一位身着暗红色深衣的妇人走来,她带着两个丫鬟,对着江媗一脸笑容地打招呼。

  江媗见是来人,立马笑开了,顾虑着道观清静,上前轻声道:“原来是许夫人,许久不见了,您的气色还是这么好呢。”

  江媗说着就要微微一福身子,许夫人赶紧伸手拖住她:“这可使不得,冉大人官级要比我家老爷高,夫人怎可与我行礼呢,快莫要客气了。”

  “我既拜了,自然有我的道理。上回妾身生育孩儿遇险,若不是许大人救我,今日哪儿还有我这个人呢。只可惜我身在内宅,一直没得机会向许大人道谢,这番遇到夫人,可不是好生谢上一谢才是。请夫人再受我一拜。”她福身的时候,江婉在一边也一道行礼。

  许夫人自然不让,笑盈盈道:“好了好了,依我看呐,咱们两家老爷以兄弟相称,我又比你年长,不如夫人便唤我一声姐姐吧。此番冉大人回京,你我两家同住在这阳陵邑,以后大可多多走动,我是个热闹人,妹妹可不要嫌我事儿多呢。你看可好?”

  江媗听了一喜,她正觉得京中无聊呢。冉敬礼为官谨慎,不许她随意与官家夫人结交,这下可算是多了个热闹人,又有着好友的渊源,想来必是妥当的。这么一想,江媗笑弯了杏眼:“我瞧着再好不过了。”

  许夫人点点头,她的身高比江媗矮一些,但是面容和善,性格爽快。这下与江媗两人搭着手,愈发显得亲热,这时才瞧着江婉问道:“这位是?”

  江婉这才上前半步,行了个礼。

  江媗介绍道:“这是我娘家表妹,单名一个婉字,还有我家的三个孩子。都说上清观灵验,我这是带着家人一起来参拜的。可见呐是真灵,这不一来就瞧见姐姐了,可不是贵人贵事么。”

  许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愈发觉得江媗也是个趣味人儿,真真觉得投缘,早知道早些拜访才好。说着伸手牵起江婉的手,对着江婉怀里的襁褓婴孩道:“哎哟哟,我瞧这女娃娃,真是可爱。婉妹妹抱着孩子也不像妇人呢,听闻江淮一带女子清丽温婉、宜室宜家,瞧你们姐妹俩便全知道了。”

  江婉听罢秀气一笑:“夫人谬赞了。”

  许夫人在京中多年,见内宅女子也多,她见江婉梳的是姑娘发髻,又见她穿的是粉色(江媗出门逼的),心里一时回转了多少道道儿,扭头却对江媗笑道:“我来得晚,听闻已错过了道场。不若咱们便一道去布施,且等下午的,妹妹意下如何?”

  “方才我也想着呢,这么正好。”

  许夫人自是点头。

  小娃娃躺在江婉怀里,眼见着江媗与许夫人手把手往观内走去,黏黏糊糊如姐妹淘一般,看来这讲座是躲不过了。

  只是可怜了冉老爹,回家没饭吃。

  功德钱捐起来极快,几个晃眼的功夫,江媗捐了四贯铜钱,许夫人则捐了两贯铜钱。虽不知货币价值几何,但从道士的态度也不难看出,这个手笔还是算相当阔绰的。根据消费金额的不同,道士给江媗点了两盏福灯,为许夫人点了一盏。

  银子花了,江媗心安了几分,于是又拉着所有人依次给供奉着的神像磕了头。这时候有小道士来给了我们檀木牌子,说是凭此牌可以去后院用斋饭。

  往来的其他百姓却没有牌子,想来是消费额达到一定档次才能管饭的。

  用斋饭的时候,周遭的人并不多。道观的客户服务精神很超前,发现有个奶娃娃在,于是特意为我端上了一碗豆花,味道很不错,以至于朝安想要要一碗,小道士竟然婉言拒绝了。

  饥饿营销的手法,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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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众人略略在院子里逛了逛。后院有个大池塘,看着水挺深的样子,时节已是初冬,塘里的荷花早已枯败,只有寥寥几枯黄的根茎干在水中歪歪立着。

  众人本看的败兴,走近却见塘中竟有锦鲤懒懒地游动,隐隐可见金红二色。朝砺与朝安立时来了兴致,吵嚷着与杜鹃一道看鱼去了。

  江媗与许夫人在池塘边站了一会儿,风渐渐冷人了,她二人便找了一处凉亭坐下。到底都是热闹性子,没两句的功夫就聊开了,话锋一转,许夫人竟拉起了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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