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人生有酒须当醉
啪地一巴掌打在宇文邕的脸上:“我让你出镇同州，这才半年，你回来做什么？”宇文毓看着这个感情用事的弟弟心痛不已。
“你总是打他做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曼殊拉过宇文邕，用帕子拭去他嘴角一点点的血丝，这半年的时光已经让原本白皙的皮肤泛了黑，他不过还是个孩子，宇文毓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未必有他成熟。况且他此次如此莽撞也是因为自己的七妹，她哪里有不心疼的道理。自己父亲被污谋反，兄弟被发配边疆，她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冷眼旁观，而宇文邕却为伽罗赶了回来，可见他对伽罗感情之深。
宦官从外间走进来，拱手道:“娘娘陛下，该用膳了。”宫女们一一将膳食端了上来，曼殊挥挥手对她们道:“下去吧，没有吩咐不必进来伺候。”
她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插入每道菜中查验，皆无毒才安心。自先帝宇文觉与宫中掌侍卫之职的宫伯密谋杀害宇文护，宇文护便杀掉了之前所有的宫伯，全部换成了他信任的人，帝后在宫中的每一步皆如履薄冰，不得不防。
“先坐下吃饭吧。”曼殊对宇文邕道。
“吃什么吃，事情还没解决呢！”宇文毓指着宇文邕道:“未被征召，突然回京，你让宇文护怎么想？”
宇文毓平日里看上去十分温和，然只是掩去了本性。
“我知道自己冒然回长安不对，但我既然回来了，便不会回去。”宇文邕的眼神犀利，他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
宇文邕挥袖走出寝宫，对身后的帝后道:“日后无事，我不会入皇宫，若是你们有事，派人到宫外通知我便是。”
宇文邕自回长安后，没有找机会去见伽罗，反是日日留恋于舞坊酒肆，美女环抱，沾得满身的香脂气和酒气。
宇文护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在宇文泰的众儿子里，他最喜欢的便是宇文邕，他身上有一股难得的少年气，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宇文盛是宇文护的侄子，经常跟在宇文护的左右，他在宇文护耳边道:“叔叔整日日理万机，不知道我们年轻人的事。宇文邕自小与独孤信的女儿交好，那独孤信知自己命不久矣把自己小女儿许配给普六茹坚了。宇文邕就是因为这事儿回长安的，可惜人家婚事已成，这才每日花天酒地，糜烂度日。”
“你说的普六茹坚可是陈留郡公的儿子？”宇文护突然想起这么一号人来，去岁祭祀大典时救了宇文觉，是个颇有胆魄的年轻人。
宇文盛点点头:“是啊，就是他们家的。”宇文护所有所思。
宇文邕抱着个大酒坛，对宇文护道:“兄长要不要陪我喝酒，我这府中的酒可是百年难得的佳酿啊！”
宇文护看着坐在地上的宇文邕，意味深长道:“弥罗突啊，你不是应该在同州嘛，怎么回来啦？听说你前几日还入宫见你大哥了？”
“兄长一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人家好长时间没见他，到宫里去看看他，他竟然对我一痛打骂说我不懂事，说没有兄长的吩咐就回京，兄长定然会生气的。我才不信兄长会生气呢，兄长平日对我那么好！”宇文邕抱住宇文护地大腿道，“兄长，我不想回同州了，那里一点意思也没有，那里的酒都没有长安的好喝。”说完，吐在了宇文护的脚边。
“宇文邕，大冢宰在这里你撒什么酒疯！”宇文盛嗔道。
“什么大冢宰啊，我在和我兄长说话
，你插什么嘴？”宇文邕站起身，一个踉跄。
自赵贵被诛后，宇文护又加封了大冢宰。宇文护年少时叔叔宇文泰尚无子，一直视自己为几出，对于宇文泰的幼子，若是对自己无威胁，他倒还尚存着慈爱之心。
宇文护挪了挪脚道:“你既不想去同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让别人去便是了。只是你整日喝得酩酊大醉也不是个事，你正值少年，不能如此度日啊。”
宇文邕已经喝得大醉，哪里听得进去:“兄长你说什么啊？”
宇文护不住地摇头，这好好的一个少年怎么能被一个女人搞成这样:“兄长是说，这天下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得了空啊，兄长给你送一些过来，让你挑选，好不好？”
这句话宇文邕倒是听到了，不停地点头称好。
宇文护近段时间较忙，他正在筹备她女儿的婚事，所以只是略微来看看他便走了。
宇文护有个女儿名宇文潇，年方二八，宇文护及为疼爱，看遍长安城中具有美名的少年，宇文护的女儿最终看上了苏威。这苏威父母双亡，女儿嫁过去便
为了女儿嫁的风光他特地上疏请求加封宇文潇为新兴公主以公主之礼出嫁，那皇帝小儿虽是满脸的不乐意，但也不敢忤了他的意思。
伽罗这边成了杨家的新媳妇，杨坚的母亲吕氏对她却是甚为不满，若说是从前把她娶回家也没什么，她也不知道父子两人是怎么想的，偏要在独孤家破败的时候把这个烫手山芋娶回家，而这独孤伽罗在家中是被娇宠惯的，一点当人媳妇的自觉都没有。
“你怎么连晨昏定省的规矩都不懂？”吕氏卧在塌上，看着跪在面前的伽罗道。
伽罗的父亲是鲜卑人，家中并不遵循这些礼数，平日里是散养惯的。但杨坚的母亲既让她晨昏定省，她便早早地起床过来请安，人在屋檐下必是不能像在家中那样的。“儿媳知错了，请母亲喝茶。”
“这茶是你泡的吗？”吕氏问。
伽罗摇头看了看吕氏跟前的妈妈道:“是屋里妈妈端给我的。”
“这早上奉的茶当是儿媳亲手泡的，你不知道吗？”
“儿媳知道了，日后必定每日早起为母亲烹茶。”伽罗回答地小心翼翼。
“这也开春了，坚儿冬日的衣服可有收拾，开春的衣服可有拿出来晒？”
伽罗道:“我会吩咐下人去做的。”
吕氏拍了拍桌案道:“怎么能让下人去做呢？你身为他的妻子这是你的本分。你可知道你的夫君便是你的天？”
吕氏贫苦人家出生，是个很本分的妇道人家，凡事以夫君为先，凡事亲力亲为。伽罗在家中时两位母亲却不是这样的，独孤家上上下下有几百号仆人，身为主母要做的是善识人善用人，让府中众人各司其职。
“我的夫君不是天，夫君便是夫君。”若说夫君是天，那她自己也是天了。
杨坚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听说母亲一大早便让伽罗过来请安，怕两人言语间起冲突，便赶了过来。
“儿子给母亲请安。”他见伽罗一直跪在那里便拉她起来，吕氏心中不爽，但儿子在场也不便说什么。
杨坚同母亲说了几句闲话便趁机把伽罗拉走了。
“母亲有没有为难你？”出了门口杨坚问她。
伽罗摇摇头:“只是我和你母亲的思想有些不一样。”其实那也不算是刁难，只是杨坚母亲心中的儿媳肯定不是自己这样的。
杨坚道:“我母亲和其他公侯夫人不一样，她们都是出自名门世家，我母亲只是个乡下人，早年我父亲落难，母亲救了她，她便一直跟着我父亲了。后来我父亲位列公侯，也不嫌弃我母亲，身边始终只有我母亲一个人。我母亲没有那么多的见识，也从不参与那些夫人们的聚会，整日都在家中，心中不过是念着父亲好、儿女好，她便好。”
伽罗想起父亲，父亲微贫时也曾经有一位结发妻子，父亲从来不曾提过，这事还是幼时大姐同她讲的。父亲的结发妻子还有他们的襁褓中的幼子都被囚禁于齐国，父亲一直想把他们寻回来，可是两国连年恶战，始终没有机会。父亲并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升为权贵后，为了拉拢世家，他又娶了母亲还有郑氏，府中还有若干姬妾，许是容貌俊美之人，大抵风流多情。母亲和郑氏都是世家望族，因身份尊贵，并不乐于像平常姬妾一般争宠吃醋，想来她们心中定是有所芥蒂的。
“那你母亲真的是很令人羡慕！一辈子都得到夫君全部的宠爱。”其实伽罗以前想得也是如此，待她嫁人了，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夫君有别的妻妾的，只是天不遂人愿，所嫁之人并非心中所想，她并不能以此来要求杨坚。
“若换作是我，我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始终如一。”杨坚看着她道。
“那就祝你早日遇到那个让你想捧在手心里的人吧。”说完伽罗已经走远，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杨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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