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第十日晨
“合格了……啊。”格罗挣扎着起身，努力直起身体。
尽管左臂上焦灼的痕迹还未消散，但已经被吞食了疼痛的少年还是笑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虽然喜悦，但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仿佛阿莱尔罗伊所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了，以格罗的骄傲，他又怎么会真的去在意阿莱尔罗伊的承认呢？
阿莱尔罗伊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哼笑一声，但随即问道：
[那他呢？]阿莱尔罗伊的语气里带着些看好戏的揶揄，[你要怎么安排呢？]
已经全数修复的左手握住那被摘下的枪尖，画下空间法阵将其收纳，另一只手前伸，接住了那由力量构筑的鸟雀。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格罗垂眸，他没有去顾虑阿莱尔罗伊的调笑，而是垂眸，从木板钉死窗隙之间望见了停滞于塔外的马车。
[……]望见已经踏下马车的艾比，格罗此刻只有沉默。
[你打算怎么做？]阿莱尔罗伊的语气里带着恶意，[面对，从始至终被你欺骗的家伙？]
阿莱尔罗伊对艾比·并没有同情，毕竟对于全然信仰创世神的家伙他只有全然的厌恶。所以此刻对格罗所言也之只是全然的调笑罢了。
然而，就像往常一样，这个名为格罗的人类，总是能令他惊讶啊。
[你要逃？]阿莱尔罗伊看出了格罗绘制的法阵的目的，不由得惊奇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格罗可不是会逃避的人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算错啊。]毫无羞耻心地承认了这一点的格罗居然还擒了一抹笑意。
[——但事实上，这却是另一种战术吧。]
“格罗”这个身份，他还没打算这么早舍弃，即便艾比已经知晓他身上背负了天罚神的气息，但如是被他再深究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格罗选择离开。
——在得到了期望之物的如今。
在绘下最后一笔之前、在跨入传送类型的法阵之前，格罗最后从窗隙之间看来一眼那名为艾比·霍夫曼的红衣主教。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哟。”
在无人可闻的高塔之巅，背负了诅咒的少年如是言语。
在他迈入空间魔力构筑的魔法之门后，艾比似有所觉，抬头望向空寂的楼塔。
那沉寂的高塔未有任何回应。
－－正如它维持了数百年的静寂。
----------
在与吉马艾斯打过照面之后，格罗才知晓，这一切早已经被创世神知晓了啊。
、不管是阿莱尔罗伊在万年之后打破封印，还是与阿莱尔罗伊契约的他的存在，早已经被创世神参透了啊。
也是，就连力量低于创世神的阿莱尔罗伊都能够明晰[命运]的轨迹，更何况是能力在他之上、存在了不知数千亿年的创世神呢。
格罗从不相信什么巧合。
如果说过去他只是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好运存有疑惑并认真感激的话，那么今夜与吉马艾斯的一番交谈便是令格罗彻底认清，这确实与他过去所猜想的一样，并非巧合。
然而创世神如此大费周章，甚至在万年之前便开始谋划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格罗不知道。
当然，他也没兴趣去探知。
他要做的，仅仅是履行与阿莱尔罗伊的约定，带着他登上除了创世神与他亲自创造的生命之外再无存在有资格踏上的星海畔！
然后，他将亲自见证，人类和神明对抗神明的赞歌！！
而距离这般命中注定的时刻的到来，还有十天。
并没有紧张，面对那宿命般的终焉到来，格罗更多的却是释然。
“喜悦吗？莱伊？”静坐于房间的无人之地，格罗不禁如此问道，“面对万年来即将到来的结束……”
等待许久，空间也好、精神海也好，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的格罗在一瞬的发愣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恍然。
“是啊，你已经……没办法听到了啊。”
格罗想起来了，为了能够安然踏上创世神所在的星海畔，不被那充沛到极致的星辰之力阻拦，阿莱尔罗伊必须尽力降低自己在他身上的存在感，除了作为借口的诅咒的微末气息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必须收敛。
——包括那几乎无尽的魔力。
格罗使用的力量，是从周围空间中汲取魔力后贮存于自己开辟的独立空间，但汲取所使用的是阿莱尔罗伊的力量，而贮存与释放，在格罗失败多次之后，终于能自主发挥，但无法吸引力量、也无法令力量长久停留的体质终究是他的败笔。
也就是说，格罗在这十日之间，除了自己此前储存于独立空间的力量之外，再无其他魔力来源了。
但格罗并不在意这一点。
预留下来的魔力，足够他施展上百个中阶魔法，数十个高阶魔法，以及不计其数的低阶魔法了。
更何况他早已经在自己和娅嘉身上布置了十数种护身魔法，只要不是超高阶以上的魔法攻击，他们都不会有危险。
——这是属于人类法师格罗的自傲。
那么，最后要做的事……
这剩下的十天里，他要做的事……
格罗起身，打开房间的大门，向外间走去。
——向他们，好好道别吧。
拉塞尔与米瑟是相近的邻国。
即便是位于拉塞尔王国极北角的港口，要从此前往米瑟王国也要不了太长的时间。
有卡比尔王子暗中相助的格罗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合适的车马，驾驶行具前往米瑟王国。
“殿下……”站在城墙上的祖拉侍奉在卡比尔身边，有些困惑的望着自己的主公。很显然，作为心腹的祖拉对于卡比尔对埃娜的情感万分明晰。
“怎么？”与之相反，卡比尔反而还有些困惑卡比尔突然叫住他是为了什么。
“这样可以吗……阿修雷亲王殿下……”
卡比尔抬手，打断了祖拉所言。
垂眸向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离去的方向致以目光的男人掩饰其中的落寞。
“是的啊，祖拉，这样就可以了。”
祖拉不解，“但是您对亲王……”
“祖拉哟。”卡比尔眉间有一丝苦涩，但他却还是微笑着，“她想要离开，就送她马车；她希望和平，就将米瑟王国守护；她有了爱人，那便送上祝福。”
“——虽然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做的，但对于我而言，若是所爱之人不会再接受自己，那便必须要孤身一人将自己的情感负责。”卡比尔展开东大陆传来的折扇，纯木质的扇片组成面，其上片片的镂刻纹路描绘的是空洁高丽的孤兰。
将情思寄托在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数年的王子仰视着天空，流云与湛蓝永远是那里的主旋律。他叹息着转身，嘴角勾起的是释然的笑意。
“——这才是男人啊。”他与自己的侍从对视，与星空无异的男人脸上是纯然的笑意。
“——难道不是吗？祖拉？”
年轻的侍卫不知如何回答，只能躬身向他行礼。
“！！”
祖拉蓦然抬头向自己的主殿，但侧头望向远方的男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失礼，他只是长叹一声，无奈笑道：
“只是没想到，我最后居然是输给了一个女人啊……”
数年的谋划，全葬在了两个女人手上啊……
即便是卡比尔，也感受到了一种难掩的挫败感。
祖拉沉默垂头。
是了，像他主人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甘心自己的失败呢？
但是……
“复杂的事情，请恕我不能明白。”祖拉从怀中取出一物，不顾失礼拉住卡比尔的手腕。侍卫猩红色的眼中闪耀着怒意，但他还是尽力不伤害卡比尔。
“——但您肩负的是拉塞尔王国数以千万的国民的希望。”祖拉注视着愕然的卡比尔，将手中之物置于他掌心的侍卫言语之间是十分的认真，“请不要伤到自己。”
“——殿下。”
卡比尔在瞬间的愕然之后也反应过来，托举着祖拉交付与他的伤药，怔愣瞬息之后终于长叹一声。
“关于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卡比尔另一只手搭上祖拉的手腕，示意他将自己放开。
“但是我的手已经受伤了。”他向自己的侍从展示自己手心中数个月牙形的伤痕，语气间是无奈包容。
“——帮我，祖拉。”
而侍从也向过去数十次一样，躬身向卡比尔道：
“……是。”
对于卡比尔所想，埃娜确实没有半分在意。毕竟她对于卡比尔确实是厌恶至极。
不仅仅是因为拉塞尔王国中立的立场，也不仅仅是因为卡比尔数年以来不断的戏弄。如果真的究其原因，埃娜厌恶他的理由可以说很简单，也可以说是万分复杂。
她不喜欢虚伪到连自己都能欺骗的家伙。
对于埃娜而言，她抗拒卡比尔的理由，就是因为这个。
这个连自己的情感都可以利用、都可以用其作为伪装的可笑家伙，埃娜她又怎么会在意？
与其同理，她也并不喜欢格罗。
隐瞒了太多秘密的人不值得信任。
就她所知，这个实名为罗格、身份是东大陆萨坦尔帝国先皇的少年同样是被天罚神诅咒之人。这两项身份随便拿出一件便足够威慑世人，谁能想到，他们所指代的居然是同一人？而除此之外，他更是一名法师、一位储存的魔力足够施展禁术级的魔法、能够与龙族契约的、力量高绝的法师！！
埃娜不敢想象，接下去格罗会揭示出的身份是什么，但她总是能够隐约地觉察到，格罗的身份超出她所能认知的极限太多太多。多到，埃娜几乎怀疑格罗是否已经接近于神明。
埃娜早已经觉察到了，自己对于格罗有一种微妙的尊敬。
她无比明晰这种莫名的情感并非来源于她本人，最有可能的便是本该消逝了数千年的艾特利斯。
但为什么？身为圣空龙的艾特利斯要对与他生活的年代相隔万年的人类抱有尊敬？
埃娜对此不能理解，也不愿去深究。然而这股莫名的情感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她，面对格罗时，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而这份恐慌也同样渲染了与她走得最近的峽音。
挑了与格罗最远的位置坐下的两人安静地听着格罗与其他人的交谈。
“抱歉啊，娅嘉。十天之后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格罗首先开口，坦诚向娅嘉如是言语。
娅嘉脸上是一瞬间的怔然，随后，作为法师身边的战士，她继而问道，“要去哪里？”
然而在接触到格罗的目光之后，娅嘉却有一瞬间的明了。
知晓格罗多边身份的可不仅仅是有埃娜，比之于埃娜，拥有格罗三分之一灵魂的娅嘉可能比她知晓的还要多。
格罗是天罚神的眷属，这一点，觉醒了部分灵魂记忆的娅嘉早已经明晰。有确切的世间，言语间又不需要她的陪同……
结合这几点，娅嘉便已经能明白了，格罗的目的地究竟是何处。
——星海畔。
那传说中的创世之神居住的地方。
即便知晓格罗有同为神明的天罚神守护，但娅嘉还是多问一句，眉目之间难掩忧色。
“……安全吗？”
对于已经承认的家人，娅嘉最关心的果然还是他的安危。
“大概吧。”面对娅嘉不赞同的视线，格罗也只能无奈轻笑一声，“请放心吧，我会回来的。”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见娅嘉紧绷的面色放松下来，不知道两人究竟在打什么哑谜的其他几人满目困惑。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基尔拉罕。
从属于天罚神的深渊龙自然知晓格罗的身份，天罚神的契约者是一位孱弱的人类法师，然而他却要在战士没有陪同的情况下前往未知的目的地……
只消一想就明白了吧？这家伙的目的。
基尔拉罕摩擦齿间，用以平息牙根的瘙痒。
所以说，他已经找到了吗？前往创世神所在之地的方法？
不，这与他并没有关系。他唯一在意的……
“人类。”龙族化身的黑发黑眸的少年抱臂，神色动作之间是全然的傲慢。
在格罗与其他人困惑望来时，基尔拉罕龇牙笑道：
“回来之后，和我打一场吧。”
“没有任何其他人参与的，只属于我们两个的战斗！”
(https://www.tiannaxs.com/tnw125845/7977230.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