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

　　“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李不惑朗诵陈宫写给曹操的书信，一众文武，集合于署衙之中，进行突围前的最后一次会议。

　　“曹操奸雄，心中素怀天下，诸君皆为人中翘楚，曹操必然善待之。”李不惑扫视留下诸人，秦宜禄赫然在列。

　　李不惑说：“即刻起，各位集合衙内待命，明早我等出城，全城戒严，防止有人趁火打劫，给曹操个完完整整的下邳。”在信的的背面，李不惑端端正正的写下一行字，“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递给刺史张弘。

　　张弘率留下诸人躬身行礼后，退下。

　　“我想表达的是再战之意，只不过语气婉转一点儿。”李不惑向陈宫解释，“曹操实际是个极其骄傲的人，这源于他对自己能力的极端自信。他会认真准备与我再战，我们的家眷就会成为他重要的筹码，他必然会重视和善待我们的家眷。”

　　李不惑和高顺，张辽就明日行动的细节做着最后的确认。“首先向北突破刘备的防守，一路向东至琅琊与臧霸汇合，稍事休整，北上河内，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李不惑问道。

　　“臧霸，孙观，吴敦，尹礼之流，不过是些山贼，因我们势大，就一时依附我们。我等势穷力蹙，怎么知道他们是否会背叛？”陈宫眉头紧皱。

　　李不惑一向知道他的立场，也不点破。臧霸是个重要人物。历史上，和依附吕布一样，臧霸只是名义上依附曹操，是实际的青，徐控制者。直到207年以后，曹操彻底打败袁绍势力，统一中原，臧霸才将家眷送到邺城，真正效忠曹操。按照计划，200年十月官渡之战以后，李不惑就会浮出水面。到那时，臧霸就将成为可以左右战局的关键力量。

　　李不惑斟词酌句说：“宣高虽出身小吏，然为父劫狱从军，孝烈之名，闻于天下。文远数与之交往，其人忠义，还是可以信任的。”张辽点头赞同。挥了挥手，止住陈宫发言，李不惑继续说道：“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臧霸是个聪明人，他自知无力争霸天下，却会在合适的时机投入对的阵营，使自己利益最大化。虽然现在曹操暂时胜利，但远未到态势明朗之时，是故此行无忧。来日，我等大军南下，臧霸将成为重要的支点。”

　　高顺和张辽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色。前途渺茫，李不惑不认为这是一个讨论未来计划的合适时机。封闭在下邳城中，资讯不足，李不惑也不知道脑中的资料与现实有多大差距，只能先独自规划。

　　“突出重围后，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们需要好好议一下了。”李不惑说：“我在此坐镇，营中诸事拜托各位，明早汇合。”

　　“诺。”诸将轰然应答。

　　高顺单独留下，对李不惑说：“宜禄坚持不肯走，他说沙场从来不是他的领域。”

　　戌时三刻，伯长成雄领着一队士兵巡营，整个营房静悄悄的，只有火把燃烧地哔啵作响。

　　明日四更做饭，五更（早上）突围，将士均是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故而都睡得极为踏实。

　　冬季五更时分，正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非常利于偷营突围。突围后，正好太阳升起，能看清楚道路，便于快速逃离。

　　远远的，成雄看到营房门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一看，果然是秦朗。

　　“雄伯，我睡不着。”秦朗说。

　　“夜间，营中不得乱走，跟上。”成雄低声喝道。绕营一周，成雄带秦朗回到自己的独立营房。

　　“雄伯，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秦朗问道。

　　“这些年，我们走动的越来越少，现在的他，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爸爸有个特质，善于交际，招人喜欢，特别是女孩子。”成雄说：“小时候，我们一个军堡十几个男孩子，只有你爸爸和将军念书，所以他们关系特别好。你爸爸聪明，风趣，嘴甜，长得又漂亮，周围几十里的姑娘没有不喜欢他的。我们羡慕，嫉妒但不恨，因为我们也喜欢他。有一天，他带回一个天仙般的人儿，就是你妈。那是人人羡慕的一对，那时你爸爸的风头比将军可大多了。从军后，我们就分开了，你爸爸没进过作战部队，他也不是那块料，我听说他一直是做将军的使者。”

　　“为什么带我们走的是将军，而不是他？”秦朗终于哭了出来。

　　成雄喟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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