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时间吞噬时间
査越笒看着眼前的女人,精致的穿着,素白的脸,看她的衣服像是精心打扮过得,看她的脸又像是匆匆赶来的,即使自己的男朋友出了车祸,还是那么的镇定。她擦了擦嘴,弯唇:“你来了”。
肖栖栖笑的冷漠又有点牵强,“你看上去喝了不少酒,阿树没和你旧情复燃,很心痛吧”。
她垂下眼,铺着瓷砖的地上有水痕,湿漉漉的,本想说一些伤人的话,可人家男朋友还在急救室,积点德比较好,“栖栖,你总是那么自信啊。我就不进去了,我也没什么钱,一个打工仔,在医院也认识不了几个人,帮不上忙,就先再见了”。
她离开的时候,背后十多米就是亮着红灯的急救室,和一群焦灼等待结果的人,除了肖栖栖,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高跟鞋的声音似乎在这样的沉默中也消声了,融入到左右两边长长的、灰白的走廊里。
已经凌晨四点,宋颂不在家,大概是出去采外景了。吐过之后,查越笒脑子一直很清醒,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冬天的破晓来的总是那么迟,她一直盼着太阳升起时照进屋子的光亮,可为什么,这个夜晚这样漫长。她感觉脸上在凌晨的潮气中变得冰凉,用手一摸,是泪水,她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原来自己还是会为过去流泪,还是会为曾经的骆嘉树流泪。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郑同也的信息,“阿树醒来了,医生说留院观察,已经脱离危险期。我没看见你,你到家了没?”
“恩,刚到”
“你昨天酒喝得有点多,好好睡一觉吧,不要去想那些伤心事啊。”
她挂了电话,哪有多少伤心事了,再大的伤痛,也会褪色,仅仅只在忆起的片刻掀起内心的波澜了。
裴绍连很早就起了,瞥了一眼床头的烟,转身去卫生间洗漱,今天是戒烟的第二天,他可是说到做到的人。
下个月要去瑞士出差四天,他想了想,打给张李。
“喂,谁啊!”
“老张,是我”
“老裴?干嘛啊?大清早的!”
“再订一张去瑞士的机票,经济舱就好,查越笒的护照你自己和她要”
“拜托!现在才五点多,老子要睡觉!你要泡妞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哦?是吗?印度那儿的单子……”
“得得!我马上去订……怕了你了”
他正在剃胡子,脑子里想的却是——订了经济舱不算公私不分吧,可以证明他公正清廉。
此刻被惦念的查越笒正坐在电脑面前做录入,她感觉胃里面的酒气不断上涌,刺得食道隐隐作痛。旁边的女同事看到她脸色苍白,有些不忍心,“阿笒,你脸色很不好欸,我帮你把录入做了吧,你去员工休息室休息一会”
她本想拒绝,可实在是难受,“谢谢你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回来。”
她捂着胃,因为疼痛而驼背走,张李刚从电梯出来,便看到査越笒紧皱的眉头和苍白的面容,快步走上前,“査姑娘,你没事儿吧?”
査越笒摆摆手,她怕自己再说话会吐出来。
“你胃不舒服?还是痛经啊?”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胃,又指了一下休息室的方向,正准备往前走,张李又拦住她。
“我们公司一向很关心员工哒,何况你下星期……我可不想去印度谈单子,所以……我送你去医院吧,走吧!”说罢就拉住她的胳膊,听到“呕”的一声,自己的手感受到一股温热,“靠!”他骂了一声。
査越笒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大幅度动作,没忍住,吐了出来,因为早上什么都没吃,所以吐的都是酸水,张李本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自己的衣服上的淡淡的红色,他皱着眉,“你先别管我的衣服了,我先送你去医院!”
她来不及道歉就晕了下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正在打着点滴,张李和一名医生走了进来。
“你醒啦,医生说你以前得过厌食症吧,胃特别不好,加上酒精作用,就胃出血了,我靠,你怎么这么虚!”张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姑娘,我告诉你,女生一定要自爱啊,不要为了减肥不吃饭啊,也不要为了工作拼命喝酒啊,真的,姑娘你这样真的是比较危险的,不仅皮肤会变差,人会变丑,还会不孕不育……”
査越笒揉揉胃,有点受不了聒噪的张李,抬头问医生:“我这不会得癌吧?”
医生表情复杂,“这……难说,看你自己平时注不注意了”。
她点点头,视线扫过白大褂时,发现这个人叫秦民,是筱雨的未婚夫?
“您是秦民?您认识钱筱雨吗?”
医生看了病历上的姓名,笑了一下,“査越笒?不好意思,我没注意看名字。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秦民,筱雨的未婚夫”。
“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恭喜你啊”
“谢谢谢谢,既然你是筱雨的好朋友,住院费我帮你付了”
这算是裙带关系的福利吗?她笑了笑,“那谢谢了啊,改天请你们吃饭”
“客气了”,秦民看了下值班表,抱歉地说:“我还得去别的病房,下次联系,这是我的名片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给我打电话”
“好”
张李终于等到他们二人说完话,觉得时间过去了三天三夜,丧丧的说:“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讲话啊……”
“恩,感谢张总的关心”,她低头将名片正面背面都看了一遍,人民医院消化内科主任医师秦民,对胃溃疡,胃穿孔等等疾病有多项重大研究成果……
张李还想说什么,病房门打开了,裴绍连居然来了!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开会吗?!”张李一脸震惊。
査越笒直起身,“老板?”
裴绍连在看到她病态的脸和插着输液管的手背的那一刻便皱起了眉,“老张,你先出去,你秘书来接你了”
“靠!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呀呀呀,不要忘了是谁英雄救美的啊!査姑娘!拜拜先~”
裴绍连倒了杯热水,在椅子上坐下来递给她,“好点了?”
“恩,好多了”
二人没再说话,査越笒有些尴尬,握着水杯,腾起的水雾热热的,湿湿的,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好像看到裴绍连在看她。
这种“注目礼”让她有点吃不消…
裴绍连忽然站起身来到她的病床旁边,俯下身,她呼吸一窒,没想到他只是摁下铃,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点滴打完了”
出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了,裴绍连拿过她手里的一大袋子药,冷冷的说:“上车”
“老板,我打的就可以,不用麻烦您”,真的,赵彧良三分钟前给她发了个信息等会儿他的车子还有五分钟就到了,她可不想尴尬。
“你是我公司的员工,我可不想你在马路上晕倒公司还得出医药费。”
査越笒无话反驳,既然老板都这么要求了,她只能回头和赵彧良道歉了…
没办法,老板的心情还是很重要的。
本来以为回公司,结果车开到了她家楼下,査越笒想了想,不确定宋颂出外景有没有回来了,但还是开了口,“您要上去坐坐吗?”
“好”
??不应该拒绝的吗?她屋子多小啊!她只是客套一下,对方为何当真了?
战战兢兢地上了楼,战战兢兢地开了门。
裴绍连看到屋子里的杂乱有些无语,这还是女孩子住的地方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家里有点乱,因为不是我一个人住,所以……”
“嗯”
“您坐,我去给您倒水喝”
“好”
他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面照片墙,他轻走过去,凝视着眼前的照片,上面她的照片不是很多,但每一张都非常吸引人,有她笑着的,发着呆的,皱着眉的,在大树底下的……那时候她还是高高的马尾辫,清秀的面孔,灿烂的笑容,充满着生机,温润的眉眼像是在说话……突然,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眼正在厨房里切菜的人,从她的大衣里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扬眉,“喂?”
对面许久没有动静,“喂?”
对面依旧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他便挂了电话,正好查越笒从厨房出来了,端了一大杯水。
“我舍友是摄影师,所以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把她喜欢的日常照片都贴在上面”。
“拍的挺不错的”,说完喝了一口她递过来的水,又说:“你以前长头发很漂亮”。
她扫了一眼自己的照片,不在意的点点头,“可能吧,都是以前了”。
她现在在想怎么能让老板快点走,刚才她已经在厨房收到赵彧良的短信了,三个问号,他肯定以为她还没有从医院出来。
内心紧张时刻张李给裴绍连打了个电话,意思大概是公司需要他之类的,她松一口气,张李人虽然吵了点,当个及时雨还是很可以的。
送下楼之后,她立刻打电话给赵彧良,她总感觉自己有些怕他,但又不像是怕,更多的应该是非常在意他的感受。
“赵彧良,我之前先打的回家了,没看见你信息”
“嗯,我以为医院的病房住的太舒服,你不想回来了”
“……没有”
“晚上一起吃个饭,你回国之后还没有和我吃过饭”
“……好”
——
晚上七点钟,在赵彧良家吃饭。
其实她以为的是在外面找个饭店吃,没想到五点钟的时候,赵彧良一条信息发过来让她早点过来烧菜。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气氛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严肃,她不太好意思吃太大声。
“糖醋排骨做的太甜了”,赵彧良淡淡说道,但还是又夹起一块排骨放进碗里。
她尝了尝,的确是有点甜了,也可能是他家的糖质量太好了。
“你不是喜欢吃甜嘛,我就做了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大白菜烧培根……”
“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甜”,又是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她真的想知道她哪里惹到他了。
“赵彧良……我是不是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了?”她埋下头,声音低低的。
赵彧良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看着面前快要把头埋进碗里的查越笒,轻叹了一口气,对她这个语气干什么呢,她除了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以外也没做错什么,何况他总是对她有些过度保护的欲望。
“前几天到郑同也父母家里去了?”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你在那儿喝多酒了,她干笑两声,“郑同也是我朋友,他爸妈以前对我挺好的,我就陪他们老人多喝了点,谁知道把自己喝进医院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赵彧良吃好了,放下筷子,靠在椅背上喝水,“你最近很受公司器重?”
她啊了一声,没有啊,又没有给她升职加薪什么的,哪儿器重了?
“没有啊”
“嗯,在公司里好好表现,IRAN还是不错的”,他说完起身走进卧室,一分钟之后拿着一个小盒子走出来。
她也吃好了,准备收拾碗筷,他示意她不要动。
“这个是我在新加坡看到的一条项链,我觉得很适合你,你戴戴看,喜不喜欢”
她迟疑了一下,因为赵彧良不怎么给她送东西,而且赵彧良也不是她真的叔叔,更不是男朋友,她这么接受不太好吧……
赵彧良看出她在犹豫什么,摸摸她的头,“不是很贵,你要是觉得贵重,你以后挣钱还我就是了。”
“哦”,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安静的玫瑰项链,她心里一热,赵彧良总是这样,在某些瞬间让她不得不想起过去的好,这条项链与爸爸送给她的那条很像,但是款式更好看些。
她愣愣看着项链一直没有言语,他知道她一定在心里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这个时候他无需问她的意见了,他轻声把碗筷收起放入水槽,打开水龙头。
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将她从过去的回忆中唤醒,她鼻尖发酸,把盒子盖起来,望向厨房里正在洗碗的男人,她在国外的那些年,他对她好,却会保持一定距离,会有限度,她一开始沉浸在父母的伤痛中,后来,慢慢的,她有些明白了,也许赵彧良对她的情感不止她以为的那么点。
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她,她苦笑,赵家叔侄是不是上辈子和她就有什么牵扯了。
查越笒倒了一杯水吃完了药,赵彧良碗也洗好了,坐在沙发上,“我等会儿送你回去”。
“好”
到家时已经九点多了,宋颂已经在沙发上打瞌睡,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戳戳宋颂的胳膊,“宋颂,洗洗回床上睡吧,在沙发上当心着凉了”。
宋颂迷糊的睁开眼,说话的声音听着就困,喃喃道:“你回来了啊,我这几天出外景累死了,不洗了我就在这儿睡了”。
她把宋颂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把她架回房间,给她盖上被子。
她洗过澡躺在床上,窗外月光银白,洒进房间,形成一个梯形状的光片,她把项链戴了起来,翻过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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