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虞九乔这才注意到，出了这条巷子，对面竟然就没有建筑了，马路的另一侧是一大片竹林，霍嘉晴让她在原地等他，他矮身钻进林子，又过了有十分钟左右，林子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虞九乔踮着脚往里看，霍嘉晴钻了出来，他卷起自己的T恤做衣兜，到近了虞九乔弯下腰去看，那里面躺着几个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泥土的白嫩香瓜。
他朝虞九乔眨了眨眼：“邻居家的，我偷摘几个。”
他们一路坐车摇摇晃晃的，虞九乔本来没有一点胃口，但此刻竹叶泥土和瓜果的清香齐齐钻进她鼻腔里，她皱了皱鼻子，抬起头望着霍嘉晴笑。
好似有无数星光被他收进眼睛里，霍嘉晴飞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等我给你洗干净了。”
“咳-咳-”
虞九乔马上直起身往身后看去，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摇着蒲扇朝他们慢慢地走过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这俩孩子，到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虞九乔的脸一下子红了，霍嘉晴越过她几步走到老人跟前：“姥姥，你醒啦？”
霍嘉晴姥姥用手里的汗巾给他擦了一把，又低头去看他抱着的东西：“啧，摘这么多，快进去，给李老头看见了又得找你做苦力。”
她朝虞九乔招了招手：“这是九乔吧？快过来，别晒着了。”
虞九乔有些不好意思，她低低喊了一声：“姥姥。”
“哎！”姥姥高兴应下，扯着她的手往院子里走去：“嘉晴妈妈说你们要过来，给姥姥开心坏了，我们嘉晴喜欢的女孩子，可得好好给姥姥看看才行。”
虞九乔大大方方给她看，不扭捏的姿态让老人家很满意。
霍嘉晴抱了瓜去院子里的水池边洗，虞九乔想去帮忙，姥姥按着她坐在石凳上：“没事，让他一个人忙，饿了吧？先坐着歇歇，姥姥给你们煮饭去。”
说着她就往厨房去，虞九乔哪会真坐着不动，她起身跟上，“姥姥我帮你。”
“不用，菜都准备好了，汤也煲上了，把菜下锅就行。”
霍嘉晴将摘来的香瓜洗好又切好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进去自己房间的衣柜里随便拿了一套衣服换上，出来后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扯着嗓子喊道：“姥姥！小白去哪了？”
“跟着李老头走了，估计到晚上才回来。你别瞎转了，去把饭桌支起来。”
老太太做起菜来手脚很麻利，三菜一汤很快上桌，她坚持要把汤饭都给他们盛好，“快吃吧，这汤里的鲫鱼和豆腐都是李老头早上送来的，听说嘉晴要回来，他可高兴了。”
霍嘉晴十分捧场：“好喝！”
老太太给虞九乔碗里夹满了菜：“这菜都是后院里种的，九乔多吃点，看着太瘦了。”
虞九乔连忙接着：“谢谢姥姥，我自己来，您快坐下。”
老太太把两人碗里都布置得满满当当的，才停了手，端起汤呷了一口，随即眯起了眼睛，乐呵呵道：“人多了吃饭才香，嘉晴啊，这次呆几天？”
霍嘉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道：“十天。九乔没有来过这里，我准备带她到处看看。”
老太太点点头：“行。九乔，来了就别客气，姥姥腿脚不好了，就让嘉晴带着你玩吧，这周围的山啊水的，比外面的好。”
虞九乔赶快咽下口中的食物，她说：“谢谢姥姥。以前就听嘉晴说姥姥家最好了，一直很想来看看呢。”
“只要有空，只要姥姥在家，以后随时来。”
“好，听姥姥的。”
吃完饭霍嘉晴洗碗，虞九乔陪老太太坐着说了一会儿话，上了年纪的人聊起天格外平和，渐渐地呼吸都跟着变得悠长了，等霍嘉晴收拾好厨房又把自己脱下来的衣服洗完晾干时，发现院子里躺椅上的一老一小都已经睡着了。
霍嘉晴从屋子里拿了本书出来，搬了小马扎坐在两人不远处，轻轻摇着手里的蒲扇。
等到太阳快下山时，隔壁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惊醒了虞九乔，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这个午觉睡得格外沉，一点杂质都没有，她花了好长一会儿从混沌里挣脱出来。
霍嘉晴合了书蹲到她面前，虞九乔怔怔地看着他。
霍嘉晴笑了笑，手腕一抬拍了拍她的脸：“睡傻了？”
虞九乔抬起手握住他的，也跟着笑了笑：“是啊，快认不出你是谁了。”
霍嘉晴：“热不热？能习惯这里吗？”
虞九乔伸了个懒腰，“看你的日记时就很向往，来了果然很喜欢。”T恤跟着她的动作往上走，霍嘉晴的目光被那一截白嫩吸引，手也不自觉爬上去捏了捏。
虞九乔笑着躲他，小声道：“别闹！姥姥还睡着呢。”
霍嘉晴收了手，注视着她的眼睛饱含笑意：“你喜欢就好。快去洗个脸，我们去找晚饭的食材。”
虞九乔很好奇，姥姥说后院里有自家种的菜，她洗了脸走过去看了一圈，果真，用来种菜的地方虽然不大，但这个季节的时蔬基本都有，红的番茄紫的茄子，丝瓜黄瓜豆角各自垂着，红辣椒青辣椒挂满枝头，墙角处还有一片大叶子的植物，依稀看得出有大大的果实卧在其中，虞九乔走近看了看，是还在长个儿的冬瓜。
她这里看一下那里看一下，对这个小小的园子实在感兴趣得很。
霍嘉晴总也等不到人，只好来寻她，“九乔，干嘛呢？”
虞九乔正蹲在黄瓜架下，有几根垂得比较矮的，姥姥可能没看到，她顺手给摘了，朝走过来的霍嘉晴晃了晃：“有点老了，晚上做腌黄瓜吧。”
霍嘉晴也跟着往架子底下搜寻：“这些菜姥姥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就算隔壁爷爷隔三岔五来摘一次，也经常会有烂掉的，有点可惜。”
虞九乔摘了七八根，她随手刮了上面的刺牙，“但是有这样一个小园子太好了，回头要让姥姥教教我怎么种这些。”
霍嘉晴看她很感兴趣，就陪她在这里耗了一会儿，直到前院传来姥姥的喊声，两人才走出去。
虞九乔真的忙起了做腌黄瓜，霍嘉晴只好一个人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时手上提了一条鱼并半只已经洗干净了的鸡，进门就朝姥姥喊：“姥姥，晚上做烧烤好不好？刚才路上看见李爷爷了，喊了他一起来吃。”
老太太起身去偏房里找烧烤架，这东西也就霍嘉晴过来的时候偶尔会用上一回，平时就放在屋子里生灰。
霍嘉晴帮着搬出来在院子里架好，拿了布擦干净后，就开始切切剁剁的准备工作。
虞九乔弄好黄瓜后也来帮她，见他们两个还挺有个干活儿的样子，老太太看得欣慰乐得清闲，回厨房煮上一锅糖水，抱出了收音机往石桌上一搁，随手拧开了，电台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虞九乔凝神听了会儿，原来是养生频道，里面正说着各种煲汤的食材搭配。
霍嘉晴：“这地方小，别的电台都是交通啊音乐啊，到这里就变成了教人家做饭煮汤，姥姥就爱听这个。”
老太太坐在一边眯着眼听着，突然说了一句：“嘉晴去开门，李老头儿回来了。”
虞九乔惊讶地看着门外，霍嘉晴笑着起身：“平时路上人少，姥姥靠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经过了。”
虞九乔：“姥姥真厉害！听着收音机还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呢。”
老太太颇为受用：“视力是大不如前了，听力倒亮堂了不少。一会儿天黑了，就得让嘉晴把我的老花镜拿来。”
霍嘉晴开了门，李老头儿提着西瓜走进来，“你李叔说你刚才去鱼塘了，我就赶紧过来看看，嘉晴啊，可是好久没回来啦！”
霍嘉晴接过他手里沉甸甸的大西瓜：“大学有点远，回来得少，爷爷最近还好吗？”
李老头儿的声音很是爽朗：“托你的福，好着呢！”
霍嘉晴笑得很开心：“我看着也挺好，爷爷，这是我女朋友虞九乔，叫她九乔就好。”
李老头儿看着虞九乔一连串感慨：“好小子！总感觉还是个小孩呢，一转眼就变成大人了。”
虞九乔站起来擦了手叫人，李老头儿“哎哎”地应着。
看得出霍嘉晴面对着这两个老人时很是惬意，虞九乔想，过去那么多她没有参与进来的寒暑假时光里，霍嘉晴一定就是这样简单又快乐地如此生活着。
四个人伴着晚风习习吃了饭，霍嘉晴陪李老头儿聊了会儿天，等月亮爬上枝头将人打出了影子时，李老头儿被儿子叫回家，老太太也回屋里睡下。
霍嘉晴打开院子里的灯，跟虞九乔两个收拾残局，周围安静得很，吹在身上的风也渐渐变凉，虞九乔吸了一口气：“有点冷。”
霍嘉晴看了看她：“剩下的我来就好，你去洗澡吧。”
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虞九乔站起来往里走，老太太的声音传出来：“九乔，睡嘉晴隔壁的房间，姥姥已经收拾好了。”
虞九乔感叹这听力也太好了，忙拐进老太太的房间：“好的，姥姥您还没睡呀？”
老太太招招手，示意虞九乔进来：“下午睡多了，得一会儿睡不着呢。你过来。”
虞九乔看她从旁边的木匣子里摸索着，随后掏出了什么东西出来，还没等她看清楚，老太太就抓着她的手塞了过来：“嘉晴妈妈都跟我说了，姥姥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相处的，只说我们嘉晴，他这次一来，姥姥就看出来了，是真的对你好。”
虞九乔有些不好意思，她握着老太太的手喊：“姥姥。”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是我年轻时候戴的，样式可能有些老了，你要是不喜欢戴就收起来，这是姥姥的一点心意。”
虞九乔感觉到手心里躺着的似乎是一个镯子，她忙道：“姥姥，这怎么行！”
老太太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不打紧，收着。姥姥就这一个外孙，你们俩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老太太抽出手，将那带着温度的银镯子给虞九乔戴上，老人的眼珠在灯下看起来越发混沌，可也格外温暖：“少年时的陪伴最难得，你们都得珍惜，可不许耍性子伤了和气。”
跟霍嘉晴正式在一起以来，虞九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珍而重之的嘱咐，尤其是来自霍嘉晴的长辈，她一时间很是感动，顺口下了个保证：“姥姥您放心，我不会惹嘉晴伤心的。”
桌子上还堆着几盒虞九乔带过来给她的各种滋补品，老太太看着她，越看越喜欢：“好，姥姥信你。”
霍嘉晴探头进来：“姥姥，聊什么呢？”
虞九乔洗了澡，躺在老太太给她铺好的床上抬起手看着，左手上原有一根从小伴着她长大的手绳，如今又多了一样。
她晃了晃手腕，笑得傻傻的。
霍嘉晴偷偷溜了进来，虞九乔往旁边让让，霍嘉晴挨着她躺下，捏着她手上的镯子把玩，玩笑道：“收了老太太的东西，以后可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虞九乔一侧身抱住他的腰，头也枕到了他肩上，“那得看看你的诚意了。”
霍嘉晴沉沉地笑：“行，让你看看。”
他的手摸到那树种，好奇道：“这个是什么？”
虞九乔顺着他的动作抬起手，也看着那树种，有点点迟疑地说道：“...我也不太记得，从小时候起就有的，可那是爸妈给戴上去的？”
这是个不确定的疑问句，霍嘉晴被她枕着的那只手顿了下，复又在她背上轻轻划着。
“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虞九乔想了想：“没有。四岁之前的事情不大记得了，都是模模糊糊的片段。四岁之后，姥姥在的话，可能会记得一些，我也还是没印象。”
夜里安安静静的，耳边只有霍嘉晴的心跳声和他的呼吸声，虞九乔不觉话多了些，想到什么就说了什么：“后来到舅舅家，舅舅说一来就生了场大病，是不是很奇怪，我都不记得。”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霍嘉晴的衣服，顿了顿才又补充：“说不定也是因为那场病，我才对童年没什么记忆的。”
霍嘉晴低头在她发顶上亲了亲，“所以连生日都不知道吗？”
虞九乔：“嗯。身份证上只有年份是准确的，月份可能不对，生日完全不对。舅舅在帮我登记信息的时候大概也为难过。”
霍嘉晴的另一只手还在转她手上的珠子：“那我们找个时间，把它定做你的生日，好不好？”
虞九乔几乎没有思考就拒绝了他的提议，“不用了吧，已经习惯了不过生日了。说起来，以前每年都会掐着时间等方澜的生日，后来又多了你的，总觉得一年中有一个可以庆祝的日子就够了。”
霍嘉晴佯装不满：“啊？那意思是我的是多余的吗？”
虞九乔笑了起来，抬起头亲了亲霍嘉晴的下巴：“现在没有方澜了，只有你了，所以那一天如果你是开心的，我就会觉得很满足了。”
霍嘉晴的胳膊用了力把她拉到适合亲吻的高度，贴着她的唇细细吻了一会儿，“这样的话，那我还真是责任重大啊。”
两人闹了一会儿，虞九乔催霍嘉晴回他自己的房间，霍嘉晴以此为理由又讨了一个吻，才带了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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