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君问归期未有期
“弥罗突，你好久都没有来看我了。”伽罗拉着宇文邕的袖子往前走。她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他最喜欢的便是她的笑。虽不忍说出口，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道:“伽罗，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伽罗停步不前，回头看向他道:“道什么别？你要去哪里？”
“大哥封了我做大将军，出镇同州。”
伽罗心中失落，假装很淡定的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崇拜的就是大将军霍去病了，如今你也封了将军，真是恭喜你了。”
宇文邕一把将伽罗揽入怀中，道:“我很舍不得你。”
“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做了大将军应该高兴才对。”伽罗依旧是强颜欢笑，她心中一直知道宇文邕终会有离开的一天，就像他的哥哥们一样，到了一定年龄就会离开长安，去外地为官，这一去便不知道多少载。
“那你何时回来？”伽罗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她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少则一两年，多则……”
伽罗打断了他的话:“不就一两年嘛，伽罗在长安等你回来。你高高兴兴地去，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回来可好？”
“好。”两个年轻人互相说着等待的约定，可是谁也不知道，等待的期限到底是多久。
宇文邕知道自己身上担负着许多责任，他需要卸下那些儿女情长，他需要成长。
杨坚路过假山时，瞥见一对男女相拥在一起，难舍难分。独孤顺锤了锤他的肩道:“瞧什么呢？我的马可不在这，待会儿好好让你瞧瞧什么叫真正的汗血马。”他揽住普六茹坚的肩膀往马棚走。
阿兰若因白天让伽罗落水的事被母亲罚了在香堂跪着，伽罗冷静下来，知道是自己惹的麻烦，便带着吃的偷偷去看阿兰若。
“你来干嘛？”阿兰若还是很傲娇。
伽罗打开食盒，瞬时香味四溢:“我让奶妈偷偷做了吃的。我们和好好不好？”
“可以。”阿兰若很痛快地答应了，她拿起筷子开始吃东西，母亲不准她吃完饭，已饿坏了。其实她早已不生伽罗的气了。
阿兰若夹了一块肉塞到伽罗的嘴巴里:“你知道吗，我今天被母亲说教了一下午。她就是喜欢像大姐和四姐那样的，一个有大家风范，一个温良贤淑，还总说我给你当了坏榜样。”
伽罗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一点也不文雅，嘻嘻笑道:“我觉得很好啊！”
“还有她下午又和我说我的婚事。说是下个月择个好日子先定亲，明年开春便可以完婚了，可是我真的很不想嫁给普六茹坚。”阿兰若一想到这个就头大。
“五姐，你就这么不喜欢普六茹坚吗？我觉得他挺好的呀。”认识已经有半年了，普六茹坚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深沉，但人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他好与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我也不是讨厌他。我只是觉得我的如意郎君须得我真心喜欢，他也得真心喜欢我。我与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我不想像其它姐姐一样，出嫁只是为了政治联姻。”阿兰若不想要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是个独立的人，她想要自己挑选自己的丈夫。
伽罗托着腮帮子，还是有些不解，阿兰若心里并没有喜欢的人，为什么就不愿意嫁给普六茹坚。“五姐，那你如何才能找到你喜欢的人啊，他又不可能凭空冒出来？”
“我相信若是那个人与我有缘，我必能遇上他。我见他时，须得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那方才是真心喜欢。你对宇文邕有这种感觉吗？”
伽罗摇摇头:“我只是喜欢同他一起玩，同他在一起时我便开心，不同他在一起是我便想着要快些见到他，这是喜欢吗？”
“你想见他，那便是思念，那你便是喜欢他的。”阿兰若道。
伽罗抬头看着月亮，一想到宇文邕要去同州，心里便又难过起来，他不在这里，自己会思念他。
“伽罗，我想了个法子，可以推迟我和普六茹坚的婚约。”成婚这种事，能拖一时是一时。阿兰若吃得差不多了，讲食案合上道。
“你有什么法子？”阿兰若平日里鬼主意最多，她倒要听一听。
“那就是我同我母亲回荥阳住几个月。”郑夫人每隔几年会回娘家小住，确实是个好机会。
“你怎么知道你娘今年会不会回去，况且你婚期将至的话，她肯定不会带你回去。”
“这就需要你帮我个忙了。”阿兰若让伽罗把耳朵凑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
“你去找郑译，把我说的话传达给他，他知道该怎么做。”
“弥罗突走了，你也要走，那我岂不是要无聊死了。”伽罗托着腮，想想那日子就苦闷。
“我又不会去很长时间，你就乖乖地在家里等着我回来。”阿兰若抚了抚伽罗的头发，“再说了你可以找优昙陪你，”
想到优昙，她实在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第二日待下了学，伽罗便去郑译府上找他。到府上时，仆人们说他未回家，应该是和普六茹郎君在一起，伽罗又辗转到陈留郡公府。
一进门，便看见一红一白两位少年，郑译抚着琴，杨坚抱着琵琶。
“姐姐，姐姐！”嫣儿迎了上来拉她坐下，“你来的正好，我哥哥正在和郑译哥哥作曲儿呢。”
伽罗心道怪不得这两个人交好，原来都喜好音律，便问:“作的是什么曲儿？”
“名字刚刚取好，叫《长安曲》，正好你来听一听。”
话毕，两人手指清扬，抚上琴面，琴声陡然在空气中响起。如绵绵春风过姒滟、千花摆动，又如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风发，朝气蓬勃。“要我说《长安曲》这名字有些不妥，五陵少年长安道，金鞍白马度春风，倒不如叫《少年游》，方能显这曲子的意境。”
杨坚眼睑微抬，惊异于伽罗竟能听出这曲中之意。
伽罗没想到杨坚平日看着深沉，却有如此少年之气，心中必有一番壮志。
“伽罗妹妹这名字取得好，就用这个名字了。待我写好了曲谱送你一份。”郑译欢喜道，他这人是个音痴。
“今日怎么有空府上作客？”杨坚问道。杨坚并未见她来府上做过客。
伽罗这才想起了正事，笑道:“我是来找郑译表哥的，去他府上他不在，便猜他在这里了。”伽罗想到自己是替阿兰若而来，这事让杨坚知道了不好，便对杨坚道:“你可否把郑译表哥借我一会儿，我有些事情同他说。”
杨坚虽不知道这小丫头想做什么，但也丝毫不介意地点了点头。
伽罗把郑译拉到一边，对她道:“阿兰若想让你帮她。”
又在他耳边细细说了阿兰若之前说的话，她偷偷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杨坚道:“这件事你可别同普六茹坚讲，我怕他听了生气。”
郑译点点头。
伽罗转身向杨坚行了一个礼道:“我的话说完了，就此告辞了。”
“伽罗姐姐，不陪我玩一会儿吗？”嫣儿拉着伽罗的衣角有些舍不得。
伽罗拍了拍嫣儿稚嫩的脸蛋道:“乖，姐姐还有事，下次再陪你玩好不好？”她要回去阿兰若，她的任务圆满完成。
郑译看着眼神望着门口的杨坚，若有玩味地道:“刚才伽罗同我说了一件事，让我一定不要告诉你，但是呢，你猜猜是什么事？”
杨坚最不喜欢的就是猜来猜去的:“她不是不让你说嘛，你还同我说？”
“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你的未婚妻要逃婚了！”郑译用胳膊肘推搡了一下杨坚。
“我的未婚妻？”杨坚皱了皱眉？
“别装了，独孤兰若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事儿，你父亲和独孤大人商讨了好久了，连我都知道。”
知道自然是知道，只是他对此事表现得有些冷淡:“逃婚便逃婚吧。”
“你怎么这么不上心，你漂亮的小娘子要跑了？”他表妹是名动长安的大美人，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世上漂亮的人那么多，我每一个都要上心吗？我们这些人的婚事多是政治联姻，娶谁都是一样的，不过都是候门小姐。”对于这种事，杨坚看得很开，娶独孤家的女儿比之其它家的女儿不过是多了一份父亲与独孤信的旧交情。若是两家真心想成为亲家，这婚事迟早是要办的，只是晚一些早一些而已。若是独孤信拗不过自己这个女儿，没准儿会把其它女儿嫁给他。想到此，他低头随意波动着手中的琵琶。“她是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杨坚问。
郑译点点头:“是啊，你这人还真是心宽，既然你不在意，我可要帮你的未婚妻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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