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愁云惨淡万里凝
说着说着，宇文护竟开始抹泪，对众人道:“□□出身平民，三十多年来亲临战阵励精图治，可惜寇贼未平，忽然去世。我是□□的侄子，亲受遗命。由于陛下是□□正室的嫡子，所以我和各位奉立他为皇帝，灭魏兴周，为四海之君主。可是他从登基以来，亲小人远贤臣，猜忌骨肉，想把文臣武将一一杀掉。倘若这种计谋得逞，国家必定灭亡。我死之后，有何面目去见□□？”
大臣们见他故作姿态，一直搬出宇文泰来说事，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皆不敢做声。
宇文邕没想到朝臣们竟这样惧怕宇文护，看来他是完全地把控了朝政，是他之前太过单纯，竟然以为他会真心辅佐于皇帝。
“臣斗胆，请大司马废昏君，另立明主。”众人震惊，皆回头看向此人。此人乃小司马尉迟纲，是宇文护的心腹。
“宁都王宇文毓年轻而有德操，仁慈孝悌，为天下人所仰慕，臣请立宁都王为新帝。”又有人站出来说话，说话的是宇文泰的外甥贺兰详，贺兰详与宇文护为表里亲戚。
因涉及到自身，宇文毓更是屏息不敢做声。宇文护与尉迟纲等人看来早已商议好策略。宇文觉对宇文护起了杀心，宇文护便想废了他这个皇帝，而他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不敢做这个皇帝，自己为宇文泰庶长子，以昏庸为名废新帝，改立长子名正言顺，众人也挑不出毛病。
“陛下乃是□□临终之时亲口所立，你如何说废就废！”宇文觉身边的宫伯大骂道。
宇文护身后的侍卫即刻上前抽出手中的刀刺向那位宫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人瞬时倒地。
一时全场哗然，而后又是默不作声。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刀的？”宇文护对那个拔剑的侍卫呵声道。
然宇文护身后之人皆手握刀剑，面目凶狠，时时准备拔剑的样子。若没有他的指示，他的手下也不敢动手。如今强出头者也唯有死路一条。
宇文觉并没有知会任何人他今日的行动，他们来赴宴前皆未做什么准备，而今宇文护却是有备而来，宫围外必有重兵把手，所以不敢与宇文护硬碰，这些老狐狸便如事不关己般，冷眼旁观。
宇文觉早已瘫在了地上，在场的，刚才还对他恭恭敬敬，死而后已的样子，如今却没有人敢站出来替他说话。在行动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事成则光明，事败则深渊。
宇文护环视一圈，向众人弯腰作揖，表现得极为诚恳:“今天在下想废去昏君，奉立明主，各位意见如何？”
无人敢说话。过了许久，燕国公于谨站出来道:“这是您的家事，听从您的安排。”于谨为老臣，不论宇文泰的哪个儿子做皇帝，于他都无异，线下只想着早些脱身。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柱国表示同意，其它人也只能跟着表示同意。
“臣等叩见陛下！”众人皆转身向宇文毓下跪。伽罗和阿兰若看这形式，也默默跟着他们跪下，她们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
独孤信心中自有他的小算盘，宇文毓是他大女儿曼殊的丈夫，宇文毓为天子，则自己的女儿为皇后，自己便为当朝国丈。如今几位柱国之间地位分不出搞下，有这一层身份加身，他的地位便又上了一层，改立新君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
事情收场后，独孤信便带着儿女匆匆出宫，他对两个女儿道:“真不应该将你们两个带来，没想到今日竟发生如此巨变。”
两个女儿吓得一脸懵逼，她们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独孤藏扶着两个妹妹上了车，宽慰道:“你们两个回去后，好好歇息吧！”
另一边杨坚和父亲也已坐在了车上，他抹了抹自己手心的汗，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不紧张，他以为众人要就此僵持到天明，没想到燕国公先带头服了软。想来这件事收益最大的应该就是独孤信了，他就此一跃成了国丈。
杨忠对儿子道:“看见了吧，如今的朝堂朝夕瞬变，皇帝这位子最是不值钱。”
杨坚想到如今是乱世，这也算不上什么。前些年南朝的梁国侯景作乱，那梁武帝可是活活被饿死在城中，侯景自立为帝，他死后，身体被分而食之。今岁因平定‘侯景之乱’而声名大噪的陈霸先又废了梁帝，建了陈国，梁国贵族便偏据一隅，建了个傀儡政权。
“现如今还真是皇帝天天换，明日到我家。”
杨忠立即打住了儿子:“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便是，在外面可不得乱说。”
“放心吧父亲，儿子我有分寸，是才也不过随口说说的。”杨坚道。他见那宇文毓看着要比宇文觉沉稳不少，不知他做了皇帝后又有什么变故，想想这个新皇帝与宇文护斗法应该很有意思。
杨忠叹了口气道:“只是可怜了我们这些人啊，两姑之间难为妇，我们被夹在中间可不好做人。”
若是换了皇帝之后时局还算和稳，便可以让儿子为官了，杨忠心想，而后他闭上眼，这大半夜的，实在有些吃不消。
“父亲只管韬光养晦便是。”杨坚掀开帘子，对驾车的人道:“父亲累了，加紧着快些回府。”
宇文邕随宇文毓一道回了府上，这一路他憋了一肚子的怒火，这时方得发泄:“二哥那样的狼狈，大哥如何一言不发？大哥便那么想做皇帝吗？”刚才在宴上，宇文邕一直想站出来说话，可大哥一直拉着他，不让他动。
一巴掌猛地落在了宇文邕的脸上:“你便是这样看我的吗？你都多大岁数了，一点审时度势的眼光都没有吗？站出来？站出来说什么？说宇文护欺君罔上吗？你知道这宫墙外有多少他的兵围着吗？朝中那些重臣都不敢乱说话，你个毛头小子想说什么？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拉住你，你现在早没有命在这里和我说话了。”宇文毓气这个弟弟太过天真，没有一点生在帝王家的忧虑，竟这样的不懂事。
宇文邕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这是大哥第一次打他，他心中又气又恼:“一回来便有人来报宇文护把二哥囚禁起来了。我们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对二哥，我们就应该这样坐以待毙了？？”
“如今你倒是知道急了？之前你干嘛去了？我每日在为朝堂上的事的事情忧心，你每日却只知道吃喝玩乐！”
“可是你从来也没有和我讲过朝堂上的事啊，我仅知道的一些还是从学堂里听来的。我平时也见不到二哥，你也不同我讲，要我怎么知道”宇文邕有些气不过，他之前确实是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今日才算看清宇文护的嘴角，他竟然敢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杀人，未免太过猖狂。
曼殊见两人僵持不下，让人过去倒了茶水，缓和气氛。她过去安抚宇文邕让他坐下，道:“你哥哥是见你还年幼，所以也没有同你讲这些事情，你自己也要学着多关心一些，知道吗？”
宇文毓也坐了下来，输了口气道:“刚才是我有些激动，打你是我不对。如今这种情形，我不能再惯着你了，你自己也该学着长大。”
“我会在大哥身边，一直帮助大哥的。”宇文邕道。
“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宇文毓回答道，“明日宇文护会派人来迎我入宫，待我登基以后，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同宇文护说让你外出为官，你借此机会好好历练一下自己，有能力了再回来见我。”
“宇文护把持朝政，我们不应该同仇敌忾灭了宇文护吗？为何大哥还让我离开长安？”宇文邕感到不解。
“没有为什么，”宇文毓的态度变得很坚硬，“我只是想让你快些成长起来。”
他心中自有自己的打算，搬到宇文护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宇文邕年幼，又太过鲁莽，难免做出冲动的事来。宇文觉亲自派人刺杀宇文护，事先还不告诉自己便是极为莽撞的行为，如今闹成这样无法收场。让宇文邕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也可以让他历练自己快些成长。
只是一想到二弟宇文觉的事情便又愁云难展，不知道宇文护会不会饶过他的性命。
宇文毓注视着自己的弟弟道:“弥罗突，如果你还相信大哥，便照着大哥说的去做，我自有我的打算，在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会长安的。”
宇文邕自然是相信他大哥的，宇文毓比他大九岁，自己是他带大的，自己从小便跟在他后面跑的。就连与伽罗相熟，也是因为大哥娶了独孤家的长女的缘故。他相信大哥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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