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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少年看尽乱世秋


  杨忠安排好了杨坚上太学的日子,夜里奴仆们便忙着为小主人收拾行装。

  母亲吕氏甚是不舍:“你说说你,都没陪我多大会儿,怎么又要去上学了呢?”

  “我下学了依旧会来看您,母亲不必忧心。”杨坚安慰母亲。

  “母亲不是忧心,母亲就是舍不得你啊,我恨不得你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我三十多岁才怀上你,你一出生便体弱,智仙神尼说只有把你带到庙里抚养才能平安长大,为了你的平安,我不得不把你送走,你不知道母亲心里有多难过啊。”吕氏想起杨坚自小不在自己身边又伤心起来。

  杨坚宽慰道:“这些儿子都知道,若是您舍不得,我便禀报父亲,晚一些时候再去上学。”

  “还是不要了。”吕氏又转了态度,“我的身子也好转了许多,还是以学业为重。”作为母亲她是很矛盾的,她既希望儿子留在自己身边,又希望儿子有个好的前程。

  杨坚答应母亲一下学便来看她,她这才安了心。

  初晨,杨坚便带着家仆赶去上学,学堂里却空无一人,他便拿出书来温习。一位鹤发老人走了进来,老人精瘦,虽老态龙钟,却步履稳健。

  “年轻人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杨坚忙起身作揖道:“求学者怎可迟。”

  “孺子可教。”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学生这是第一次来太学,学生乃陈留郡公普六茹忠之子普六茹坚。”杨坚的父亲杨忠早年被宇文泰赐予了鲜卑姓氏,时人都以普六茹氏称呼他们家。

  公叔先生坐在了讲桌前面道:“我是这儿的五经博士,姓公叔。今天讲论语,你可带了?”

  “学生带了。”

  公叔先生见他一直弯着腰作揖回答,便道:“坐下吧,不必这么拘泥于礼节。我记得普六茹家原为汉人,当比鲜卑人重读书些。论语可曾读过?”

  杨坚走上前去为公叔先生奉茶:“学生幼时习过些四书五经。”

  “幼时既习过,那便不必来此处上学了吧。”公叔先生捋了捋胡子。

  “只是习得并不通晓,传言半部论语可治天下,温故才可常知新。”

  “你想治天下?”消瘦的脸庞,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出微光。

  “身处乱世,我等晚辈当习治世之才,以救天下。”

  “何以年纪轻轻便心怀天下,我这里的学生想的可只是如何守住大周这块方寸之地。”公叔先生用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

  “因为如今太需要一个太平的天下了。”杨坚游历各地深知战争、政权频繁更替给百姓带来的是什么。

  “晋朝至今已经乱了两百多年了,一个太平的天下,谈何容易,老朽是见不到了。”公叔先生叹了口气。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正义来了?这回你可来晚了,有人比你来的早!”公叔先生笑道。郑译算是学堂中少有的好学之人,为人放勒不羁。

  只见门口立着一位郎君,身躯颀长,一袭红衣,木簪束发,身后背着一把琴。颔首道:“在下荥阳郑氏郑译,字正义。”

  杨坚回礼道:“在下陈留郡公之子普六茹坚。”普六茹坚深知敢自爆郡望何处的皆为世族大家。荥阳郑氏与博陵崔氏、赵郡李氏、陇西李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太原王氏并称为五姓七家,为北方顶级世族大家。他虽一人只身在此,背后却有整个门阀世家作为支撑,没有人敢轻易得罪他。

  “我听说普六茹家,原为弘农杨氏一支,乃关西孔子杨震之后。”

  “在荥阳郑氏面前,不足道。”世家注重门第,不光对自己的家谱一清二楚,对别人家的亦是如数家珍。

  郑译好音律,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一把琴,恰巧杨坚也习得音律,两人倒是投缘。太学之中还有一位郎君是杨坚在婚宴那日见过的,此人便是宇文邕。宇文邕为宇文泰四子,封辅城王。

  普六茹坚再次见到他时不免有些尴尬,但他倒是丝毫没有介意之态,此人甚是豁达,好交友。

  宇文邕年十五,精于骑马射猎,他每日的生活便是同其他鲜卑子弟游戏于长安各处。他的三哥宇文觉是当今陛下,大哥宇文毓为柱国辅政,又有一个雄才伟略的堂哥宇文护为大司马,朝堂上的事他从不过问。

  宇文邕邀请杨坚下学后同他们去喝酒,算是认识新同学,杨坚念及母亲,便委婉拒绝,宇文邕便觉此人索然无味。

  宇文邕最大的乐趣是往卫国公家跑,他喜欢独孤家的七女伽罗。下学既无事,他便又去了独孤家。

  一进独孤家的大门便看见了独孤家的五女独孤兰若,她是独孤家最漂亮的女儿,却也是脾气最差的女儿。“伽罗在哪里啊?”他问她。

  “这里是你家吗?你天天往这儿跑!”阿兰若叉着腰问他,冒着火气。

  “要你管!”宇文邕笑着回她,他自知问不出她什么,便像风一般地跑了自己去找。

  找了半天才看见伽罗一个人坐在假山上,他从背后走过去,偷偷蒙住她的眼睛。

  “阿兰若,你干嘛!”伽罗想掰开蒙住她眼睛的手,却发现这双手有些宽厚,并不是五姐的,“祢罗突!”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宇文邕坐到她边上。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无聊。”伽罗的手上拿着片叶子在撕。

  “这叶子招你惹你了?”宇文邕看她的神情好像不大高兴,“怎么了你又和阿兰若吵架了?”

  “不是,”伽罗摇摇头,“是父亲,父亲今天一进门便对我们发了好大的火。我和阿兰若明明什么都没干。”

  “难怪我刚才看见阿兰若那么大的火气,原来是被骂了。”

  “母亲说父亲在朝堂上受了气,所以才拿我们泻火的。”

  “你父亲位高权重,有谁敢让他受气?”

  “好像是宇文护。”伽罗说。

  宇文邕思量了片刻,宇文护是他堂兄,岁数却足以做他的父亲,他平时对自己也是如晚辈一样关爱的,不像是会同独孤信针锋相对的,自己兄弟几个最年长的大哥宇文毓才二十四岁,平日里还得多亏他照顾。 

  “许是你父亲与大司马政见不和吵了起来,这在朝堂上是常有的事。”宇文邕挠了挠后脑勺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突然想起一个事儿来,你猜我在太学看见谁了?”

  “这有什么好猜的,我的几个哥哥也在太学上学,太学里的人我即使叫不上名字,脸也是熟的。”伽罗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我见到那日被阿兰若骂的人。”宇文邕道,“你猜他是谁?”

  伽罗摇摇头,若是他不提,她都把这人忘了,只记得阿兰若对他映像不好,说他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全占了。

  “说起来他还与你们家有点渊源,他是陈留郡公的儿子普六茹坚。”宇文邕道。

  “普六茹叔叔的儿子?”伽罗有些不相信,普六茹忠是自己父亲的旧部下,和自己家谙熟,她只知他有个小女儿,怎么凭空冒出来一个儿子。“是新收养的干儿子吗?”伽罗问。

  “不是,是他的大儿子,今年年十六,听他的家仆说普六茹坚一出生便体弱,为了保全性命,一直是放在外间抚养,所以旁人都不知的。”

  杨忠平日里待伽罗很好,既听得是他的儿子,对杨坚的偏见便少了几分。

  “以你父亲和陈留郡公的关系,我猜,不日你父亲便会请他来家里做客。”宇文邕道。

  两人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晚饭时分便作别了。

  独孤家人丁兴旺,因伽罗年纪小,所以吃饭的时候总是坐在最末端。父亲独孤信坐在最中间,两边坐着崔夫人和郑夫人,崔夫人乃清河崔氏之后,郑夫人乃荥阳郑氏之后,两位皆为望族,视为平妻,因是名门望族,两人从来不屑于你争我斗那种把戏,相处倒也和乐。伽罗的母亲是清河崔氏。

  六姑娘独孤优昙踏着小碎步,匆匆地在伽罗身边坐下。

  独孤信斥声道:“怎么来得这么晚,大家都等着你呢?”

  优昙忙跪下作揖道:“女儿实在是有事耽搁了,请父亲大人宽恕。”

  独孤信摆摆手让她坐下。独孤优昙为妾侍所生,身份比不得伽罗和阿兰若。

  “你去做什么了?”伽罗小声问她。

  “去采了些花粉做香料。”优昙道。她知郑夫人速喜用香料,便想自己做一些送给他。她非郑夫人和崔夫人所生,所以总是要细心揣摩她们的喜好以讨好她们。

  优昙平日里喜做手工活儿,人很是细致。伽罗向来不大喜欢做这些女儿家的事,她快速地吃了些东西便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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