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睡得安稳踏实
回到欧洲的姜望舒，并没有多说在国内的经历，以及那只会徒添母亲悲伤的真相。
培训班的课程已经到了学生作业模块，自由画作后学生相互间讨论，老师在一旁指导。
这天下课早了些，熟识的一位同学问起她这段时间没有来的事，然后边走边讨论她刚才的画，这是在国内很难得的真心点评和改进意见，姜望舒听得津津有味，抱着画板昂着头，生怕错过一句一词。
不远处车里坐的人，揉了揉有些疼的眉心，手指上夹的烟在他胸前衣襟上落下烟灰，却完全被他无视了，眯着眼睛直直看过去。
那个半跨在自行车上的年轻小伙子浑身艺术范儿，棕色的半长卷发夹在耳后，深邃的眼眸看不清眼睛的颜色，高高的鼻梁下面薄唇不断张合，是任何少女看到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的人。
而那个仰着脸认真听他说话的姑娘，梳着简单的马尾，一身棉布裙子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女，有风吹过来，扬起她半长的裙角和额间的碎发，她笑着下意识理了理，说话间露出洁白的牙齿。
已经三天没合眼的他，周身疲惫一扫而空，心里这才没了那份空。
当年的她，应该就是这样的简洁无暇，却被那群利欲熏心的人，毁了将近十年。
而如今，还要因为那群人，让她陷入新的沼泽吗？他怎么忍心？
车门打开后，一条大长腿跨了出来，几步走到已经和同学告别的姜望舒身后，扯过她的胳膊吻了下去。
姜望舒惊惶地睁大眼睛，下意识去推，却被那人拥的紧紧的，一种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气温刹那间充满她的感官。
这个满身烟味的人竟是他？他怎么会在这儿？
季念吻得用力又认真，来势汹汹得让她无法动弹，反正亲吻这样的事在欧洲街头也不算什么，路过的人几乎目不斜视，姜望舒索性乖乖地任由他亲了个够本。
好不容易松开她的唇，姜望舒喘着气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定离开的人，那双眼布满血丝，满是疲惫，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气愤，喘着粗气像是要吃人。
这样街头上旁若无人的对视，两个人都有一瞬的念想，这一眼能看万年该有多好。
拉人上车，踩油门，直奔酒店，进房间抵在门后季念就仓惶掠夺，一秒都不想耽搁。
姜望舒圈着他的脖子，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分明在季念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惧怕一丝心疼，也看到一丝受伤，她由着他有些慌乱有些心急地掳掠着自己最后的理智，然后随着他的动作兀地步入云端，又顷刻深沁海底，身体抑制不住地打颤，泛着红晕的脸上，汗水顺着鼻尖滴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拖到床上，钳住下巴，红着眼叱喝：“再敢一声不吭这样跑了，信不信我做得让你下不了床？”
姜望舒稳了稳乱的不行的气息和茫然不知何处的头脑，委屈巴巴地说：“哪有…一声不吭？不是…给你写信了吗？还是…手写的呢…”
现如今，手写的信多难得啊，不能说明我的慎重对待吗？干嘛还那么凶？
季念愣了愣神，还是太过慌乱了。姜望舒知道他曾经十年找寻的不易，应该不会这样一声不吭的走掉，信是让人转送的，谁知道在那人手上多久呢？
怪不得何小寂第一句，是问他发现多久了。
“打电话不行吗？写什么信？”季念手上的力道一点也没减，反而加重了。
还偏要何小寂转送，不知道她这弟弟看他怎么都不顺眼吗？
姜望舒疼得落了滴泪：“…我怕，怕舍不得你…可又不想拖拖拉拉的，而且信不是还能保存吗？是我字不好看吗？”
“好看。”
季念松了手，一遍又一遍轻轻吻着被他捏红的地方。
想说什么，可是，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的决意离开，的确是现如今最好的选择，虽然他会万般不舍。
而何小寂，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心，想确定姜望舒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姜望舒虚搂着身上的人，小声说道：“我信上没说明白吗？你现在很忙，照顾我会影响休息的。我先来这边上课，也想多陪陪我妈…呀！”
她叫了一声，忙要起身下床：“我得回去了，平常都是坐公车，到家很准时的，晚了我妈会担心的…”
季念把人拖回身下紧紧搂住，鼻子在她颈窝拱了拱，这个感觉，这个味道，让人安心又癫狂。
“跟你妈请过假了。”
姜望舒：“！你…见我妈了？”
颈窝里的人嗯了一声。
怎么这么突然？要是也像何清立那样不同意怎么办？
季念抬起头，果然看到一脸的惊讶担忧，他还是在第一次在白天这样近距离看她的脸，真白啊，因为潮红未褪又添了些透明，粉嫩嫩的让人想一口吞了。
于是他仔仔细细地一点一点地舔舐着亲吻着，一边说，“我被何清明夸上了天，你妈笑眯眯地让我好好待你…”
说到最后两个字，他故意咬了咬姜望舒的鼻尖，引得她又嘤咛一声。
“干嘛这么突然啊…”
一言不吭就去见了家长。
季念止了动作盯着她：“还想排着队相亲啊？”
姜望舒恍然，既然连她课程进度他都知晓，那…上回在这儿好像真的见了不少…
心虚地讨好般的笑，她现在似乎掌握了抚平他要暴起的脾气的方法，那就是亲他。
虽然最后，先软下来的，是她。
被又一回吃干抹净的，还是她。
“陪我睡会儿。”
没有疑问的语气，可是没得到她点头，季念仍强撑着发红的双眼。
姜望舒还有些微的喘，捧着他疲乏的脸，问：“你多久没睡了？”
“不记得了。”
从她不见之后，就再也没合眼。
找了十多个小时，又用十多个小时紧急处理了些公司的事，再用十多个小时来到这里，见她母亲，等她下课。
没见到之前，他不敢阖眼，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
姜望舒费力让自己往上面蹿了蹿，吻了吻他的眼，把他脑袋抱在怀里。
“睡吧。”
季念在她怀里蹭了蹭，箍紧了她的身子，沉沉睡去。
外面天光大亮，姜望舒的时差早已经调过来了，毫无睡意。
这个决定她没用多久就下了 ，只是真要离开却有万般不舍，她贪恋他温暖的怀抱，贪恋他给的他那原本就为数不多的温柔，她想要在他身边照顾他，让他在商界搏杀之外，有个能安定内心的港湾。
可是，丁鸿煊对她的觊觎，周月落对她的忿恨，何清立对她的苛求，都会影响到他原本的果敢坚定和锐不可当。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只能是她暂时远离。
可当面说他肯定不同意，她也会不舍得，于是就给他写了封信，一笔一划，写她必须离开的缘由，写她的不舍，同时也写了她的坚决。
她不想闹出因为没看到信而产生误会的戏码，她嘱咐何小寂要第一时间亲手给他，然后她才登上了前往欧洲的飞机。
没想到，后脚他就来了，带着一身的烟味和倦意，带着被遗弃的委屈和害怕，带着他那颗没处安放的心。
这些，姜望舒都能感受到，他每个动作的怨、屈、怕，她都能感受到，可是，一晌贪欢换不回心里希冀的平凡日常。
季念一共睡了五个小时，箍着姜望舒身子的手臂一动不动，没有做梦，睡得安稳踏实。
只是，姜望舒半个身子都麻了。
“给你揉揉。”他刚睡醒的声音迷迷糊糊，沙哑性感。
揉着揉着，那手的力度和放的部位，就变了。
“不要了！”姜望舒翻过身子给他个背影。
季念扑上去狠狠地亲了几口被压红的耳朵，气息扫得姜望舒脸颊痒痒的。
“姜望舒，谢谢你。”
呃？睡过之后说这句话，他最后能有个完美的解释。
“谢谢你没有‘为我好’而选择放弃我来帮季氏，谢谢你没有因为何清立的阻挠儿质疑我，谢谢你为我设想周全，做了我舍不得做的决定。”
姜望舒回头，“你知道了？”
“还好何氏还有个老大何清明对我这个女婿很满意…”
“脸皮真厚，什么女婿啊…”
姜望舒小声嘟囔，才不怕他听到，然后忙挡住季念又要落下来的吻，言归正传：“那你跟何爸商定好了？要是何叔他…”
季念故意舔她手心，吓得她忙松开捂着他嘴唇的手。
季念抓住那手咬了几下，说：“何清立那儿你不用担心，起码合同项目方面他一个人说了不算。”
姜望舒点点头，不禁有些失落，虽说是为她好，可为什么何清立的态度那么决绝，不惜损坏何氏利益也要和季氏撕破脸。
突然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着急地说：“你怎么这么任性？公司现在这时候离了你怎么行？”
“还说呢？是谁连个告别都没有就一走了之了？乖，我舍不得你…”
季念说着，又要贴上来腻歪，被她推开老远。
“我饿了。”
季念下床没多久就热好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牛排、意面、还有三明治。
姜望舒欣喜之余，不免有些肝儿颤，这是屯粮喂食吃饱喝足继续再来的节奏？
她自然不敢问，埋头吃起来先。
季念没吃几口，看着她小嘴忙不迭地蠕动，又想凑上去嘬几口。
想了想还是忍下来，圈住她身子帮着她投喂。
然后心猿意马。
想起她公寓那张软床，根本还没睡几回。
想起季元送的那箱套，被他偷偷搬去公寓，还没用几盒。
想起这软香糯绵的身子，食髓知味后的饥饿，怕是难以冷静自持。
只能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季念：“自己在这边儿要照顾好自己。”
姜望舒嘴上说：“嗯。”
心里想：“什么自己呀？还有何爸何妈还有亲妈呢。”
季念：“不许再相亲！”
姜望舒嘴上说：“好。”
心里想：“你真要是入了我妈眼，怕是我连个相亲对象都没人介绍了。”
季念：“不许跟班上的年轻小伙儿眉来眼去！”
姜望舒嘴上说：“不会。”
心里想：“嫌自己老了？还有，什么叫眉来眼去，欧洲这边说话都要看人眼睛的好吗？”
季念：“每天都要给我发微信！”
姜望舒嘴上说：“行。”
心里想：“真·中学生恋爱吗？要不要去微博补点热词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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