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用这样笨的方式
第五十章
后来的事，姜望舒不大记得了。周围的声响，都变得那么遥远，几不可闻。
她就那样直直地盯着丁鸿煊的脸，这张脸和九年前周熠明的脸，重合，又分裂。
泪水模糊了视线，然后汹涌而出，周而复始。
恍惚间，这张脸和周熠明一模一样，光影中他仿佛就是周熠明，穿越九年的光阴，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视线清晰的一瞬，又发现这张脸，和周熠明完全不一样，即使，他说的都是当年姜望舒喜欢的木心的诗句。
“为什么你的手指…？”
“哦，从小练小提琴练的茧子。是不是觉得很别致？”
“才怪~”
“哈哈。”
那天，她曾这样羞涩地问牵着自己的手的周熠明。
而此刻她的手心里，丁鸿煊的左手几个指肚上，有着同样的薄茧。
* * *
“我去，这余老头的寿宴，愣是让丁鸿煊那孙子弄成他的告白大秀了。就冲今天在场的卡司，明天小舒就是山原商界新出炉的头版人物啊~”
何小寂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里失魂落魄的姜望舒，故意感叹道。
“他弄得这么人尽皆知，该不会是逼着望舒妥协吧？”何晏晏说。
“妥协？凭什么？许他告白，还不许我拒绝啊？要我说，这孙子就是妄想症，不就是去医院送过几次汤吗？说的跟山盟海誓了多少年似的…”
“行了！”何晏晏打住他的调侃，看了眼姜望舒，“你让望舒静一静。”
何小寂不作声响地叹了一口气，何晏晏的事刚有定论，这姜望舒又两难了，两个人轮着虐，弄得他都一肚子恼火。
到了何小寂家，姜望舒洗了澡，无心吃东西，倒在床上，似睡似醒，好像做了很多梦，但又什么都模模糊糊。
唯独清晰的是，又做了上次那个梦，九年前的周熠明，回来了，笑着说好久不见。
清晨，昏昏沉沉地醒来，那两个人还在酣睡，姜望舒自己一人下楼，端着一杯温水发呆。
回想着夜里的梦，联系认识丁鸿煊之后他的很多行径，知晓她的喜好，知晓她和周熠明之间的事，明明认识没多久却像是迫不及待要得到她……
可是，如果丁鸿煊就是周熠明，为什么他当年要突然“死亡”？为什么九年后以另一个人的身份回来？周家是一直配合他在演戏，还是也蒙在鼓里？
如果周家也不知情，当年只是18岁的大学生的周熠明，凭什么要导出这样一出大戏？
越想心里越乱，恨不得抓住丁鸿煊逼问出一切疑问，姜望舒揉了揉自己脑袋，正要去洗漱，门铃响了。
这么早会有人来找何小寂？
姜望舒心里纳闷，走去开门，门外居然站在季婕。
“望舒姐！你不能这样！”
一看到姜望舒，她就焦急地喊道。
“季婕？”还以为后面还有人，姜望舒探头看了看，没有别人。然后把她拉进屋里，按在沙发上。
“这么早你自己一个人跑来了？”
“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只能让司机给我送来，上次来过我记得路。哎呀，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昨天晚上的事都已经在网上传开了…”季婕说着抓住姜望舒的胳膊，“望舒姐！你不能做那个丁鸿煊的女朋友！”
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姜望舒倒是没多大意外，昨晚何小寂不是已经打过预防针了。以前还不知道，商界的花边新闻也会发酵的这么速度。
她握住季婕的手，笑了一下，“季婕，谢谢你赶来劝我，可是……”
“没有可是！就算你不跟我大哥好，你也不能跟他！他…”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突然停住了，季婕的小脸满是焦急纠结，似乎在为说还是不说为难。
“他怎么了？”
季婕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定。
“昨天在医院，大哥发脾气之后，二哥和季年哥明显有事瞒我。所以，后来我偷听了我二哥打电话…”
她说着又顿了下，看了看姜望舒。
姜望舒没吭声，等着她说下去。
“…起初，我听不大明白，似乎是在调查一个叫什么…‘若海’？，后来，我才知道是跟上次的车祸有关，就是你救我大哥那次。那个姓丁的好像跟和若海有什么关系，说不定他就是要害我大哥的人！”
丁鸿煊的野心，何叔都曾在她面前提点过，保不准他真的会为尽快打击季氏而丧心病狂。上次之所以她和季念离开山原，本来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看来季家调查出什么来了。
只是，他想要扩张的商业版图，和他是不是周熠明，似乎是两码事。
“季婕，既然弄清楚了他的野心，以后，让你大哥提防着他点儿…”
季婕脸上明显的有些意外，“你还是要做他的女朋友？”
姜望舒思忖着该怎么说，“我想弄明白一些事，只能去接近最靠近真相的人……”
“想弄明白可以让我二哥去查啊！为什么要用这样笨的方式？做了他女朋友他就能告诉你真相？”
季婕的反问让姜望舒没话可说，是啊，做了他女朋友就能弄清当年的事吗？他既然精心策划，又怎能轻而易举地拆穿自己？倘若，他以嫁给他来要挟呢？为了那个真相，就要一直这样受他掣肘吗？
季婕感觉姜望舒已经有所动摇，放缓了语调继续说。
“而且还我听到，好像九年前也发生过这样一场车祸，我二哥怀疑两者之间有关系，但一直没找到线索…”
九年前？车祸？
姜望舒脑袋轰的一下，猛地抓住季婕的双肩，“你说什么？什么九年前的车祸？”
季婕吓了一跳，“就…就是听我二哥说，当年的事故调查报告有问题，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姜望舒愣愣的，松开了她，转而坐在一旁。
不会的，她爸出车祸的时候，周熠明已经“死了”半年了，之间应该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季家查季念的事能牵扯出当年的车祸？若海是谁？和丁鸿煊又有什么关系？
“望舒姐，这个姓丁的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季婕摇着她胳膊说，“我大哥他…”
姜望舒看向她。
“我看得出他很在意你，你一直没去看他，他心情很不好…”季婕声音原本逐渐小了，但又忽地大声说，“望舒姐！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去找我大哥，他一定会帮你的，他一定有办法的！不要相信那个坏人！”
“谁啊…大早上就开始吵吵…”
何小寂揉着眼睛下楼来，提拉着人字拖，顶着鸡窝脑袋。
“呦，季小妹妹啊？这么快又见面了啊~”
季婕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望舒姐…”她又摇了摇姜望舒，着急她这一番劝说的结果。
“无视我？很好。”何小寂嘟囔着自己去洗漱了。
“季婕，你二哥呢？”姜望舒突然开口问道。
“我二哥？昨晚好像回来的很晚，我来的时候他还没起床呢。”
“带我去见二哥。”
“先去见我大哥吧…”
“不，见你二哥。”
姜望舒匆匆洗漱完，跟何小寂说了一声就抓起包和季婕走了。
司机直接把两个人送回季家，很气派的一栋房子，比景岩别墅大多了，应该是季家老宅。
下车后季婕直接拉着姜望舒走了进去，一进门就有个五十多岁比较富态的女人迎了上来。
这…该不会是季家太太吧？
姜望舒突然觉得，今天来的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哎哟小祖宗啊，一大早跑哪去了，早饭都没吃，赶紧洗手…”
“阿姨好。”姜望舒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
那女人这次打量了她一番，礼貌地回了声你好。
“这个梅姨。”季婕介绍道，又对那个梅姨说，“梅姨，她叫姜望舒。我二哥呢？”
“哦。那个…季元啊？还睡着呢。”
“望舒姐也没吃早餐，麻烦你多备一份，我带她先去洗手。”
梅姨应着，转身去准备早餐了。
“我二哥昨晚估计喝的不少，让他睡饱了再说，你陪我先吃早餐好吗？”
也只能这样了。
房子真的挺大的，洗个手走了好远。洗完手来到餐厅，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竟然也是西式的，之前还以为季念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这样看来，季家的早餐照例都是西式的。
“望舒姐，吃啊。”季婕喝着牛奶说。
“还是等梅姨一起吧。”姜望舒看到桌上明显摆在三份早餐。
“梅姨？梅姨从来不会在这里吃…大哥早！”
季婕这一声让姜望舒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扭头一看，已经穿戴好的季念一身西装，正从楼梯上下来，大步往这边走来。
他…他怎么在家？！
还没反应过来，季念已经坐下开动了，对她，视若空气。
张了张嘴，感觉现在再打招呼也不合适，姜望舒如坐针毡。
“望舒姐，愣着干什么？吃啊。”季婕又提醒了一遍。
姜望舒扯了个笑，瞄了季念一眼，他还是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餐。
鼓了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季总，你的伤…”
“我吃好了。”季念猛地站了起来，对着季婕说，“别总乱跑出去，梅姨会担心。”
“哦。”季婕答应着，见大哥要走忙起来拉住他，“大哥！望舒姐有事要问你，你能不能晚一会再走？”
“不能。”季念冷着一张脸，抬脚又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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