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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格拉纳达


  安桃和林柏坐着汽车离开格拉纳达机场时,清晨的朝阳正用余晖点亮城市周围的群山,那些起伏的山峦上,光芒从那些将融未融的积雪上涌起来,环绕着城市,仿佛阿尔罕布拉宫的神圣光环。

  安桃趴在窗边,瞪大了眼睛看高速公路边飞驰而过的景色,她看车窗外不断后退的千里沃野,看那些田野上的橄榄树,看丘陵山峦之间点缀的民舍。

  林柏偏头看她,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她鲜少露出这样童真可爱的模样。自相识以来,她总是那一个样子,总是那一副笑脸,不是笑里藏刀的阴险,但绝对称不上可人。林柏知道她本性不坏,只是说话刻薄,又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嗯,像极了一只猫,让人觉得人畜无害,却又不太敢接近,一靠近便会被抓上几把。

  “我们去哪儿?”

  林柏回过神来,说:“Dawn去了意大利,我们去她家里住,等下司机会把行李送过去,我们先去市中心逛逛。”

  安桃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抱臂看他,“这么快给回报啊?林先生果真是生意人,一点人情也不愿意欠。”

  林柏勾唇一笑,“确实。”

  车子驶入市区,林柏和安桃从容下车。三月的格拉纳达,倒不算十分寒冷,又是正午时分,两人也就只穿着轻薄的休闲装。阳光有些耀眼,林柏也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顶遮阳帽,安安稳稳地为安桃戴上。安桃莞尔一笑,一手扶着他的手,一手理了理自己的防晒衣。不语一言,相敬如宾。

  城市中心的大教堂刚刚响完第十二下悠扬深沉的钟声,格拉纳达才刚刚在微热空气的骚弄下苏醒,商店的前门从沉重的金属卷帘后头露出来,甜点和面包的气味混着咖啡的浓郁香气,在狭窄的街道上肆意流窜。

  安桃与林柏并肩走着,一个白色长外套罩着缀满碎花的曳地长裙,宽大帽檐下的双眼四处寻觅,露出兴奋难抑的光芒,一个银灰西裤,白色外套,米黄衬衫,领口处微微打开,墨镜遮了双眼,显得别样慵懒随意。

  两人路过一个卖花的摊位,安桃挑了一朵开的正艳的纤弱花朵,别在发间,花香清新,算是弥补了她今天没有用的香水。她又见到几朵小白花,本想串起来给林柏别上,抬眼看了看他,鼻翼动了动,还是把花放下了。

  “怎么?想送给我吗?”

  安桃被他猜出来,先是一愣,也大方地回答,“是啊,觉得这给你做个胸花也好,小小的,还香。”

  林柏未回应,伸手拿过那两朵花,别在衬衫纽扣上。

  安桃只微微一笑,继续同他四处闲逛。

  格拉纳达市区广场众多,似乎每条石板路的开头和尽头都是广场,这些广场都大同小异,中央一个喷水池来装饰,周围都是咖啡馆和面包店,商店挤在它们之间,用西班牙风格的纪念品招揽游客,勉强生存。

  林柏挑了间咖啡馆坐下,安桃躲进遮阳棚下,走得有些热了,脱了外套随手搭在一边。来服务的是个半大的小伙子,高眉深目,皮肤被晒得黝黑,大概只有十五六岁。林柏要了杯黑咖啡,便把餐单递给安桃。安桃看了一眼餐单,点了杯牛奶咖啡和一份牛角面包。

  长途跋涉和时差让她难以有好胃口,精力充沛的晚上过后便是从骨子里渐渐蔓延出来的疲倦酸软,格拉纳达的好天气给了她一个难得的机会重拾胃口,来用个早午餐安慰安慰自己瘪瘪的胃。

  安桃打量着这咖啡馆,随意问道:“林先生在飞机上还要办公,真的有时间陪我闲逛吗?我会西班牙语,大约可以自己在这里游玩的。”

  “不过是些企划案,不是要紧的公事。安小姐费尽心机帮我,我自然要尽半分地主之谊。再说了,格拉纳达的一切,我爸妈都会知道。”

  说着,从咖啡馆里头跑出来三个小孩子,嬉笑着追逐打闹,绕着喷水池闹了一圈,一直跑到广场对面一条小巷去了。

  林柏说道:“这些咖啡馆大多是家族经营,看样子是店主的小孩子。”

  不知从哪里走来一只黄白花猫,绕着安桃的椅子腿不肯走,她心中一动,便把猫抱了起来,放在大腿上逗弄,那猫也乖软,翻了肚皮让安桃摸,一点儿也不怕生。

  方才的侍者端着咖啡和面包回来,看见安桃怀里的猫,笑了出声,说道:“Mercedes好久都没有回家了,看来她跟这位美丽的小姐很有缘分。”

  安桃对小侍者甜甜一笑,摸着猫用西班牙语问:“你叫Mercedes啊?你认识基督山伯爵吗?”

  小侍者哈哈大笑,连林柏也忍不住笑,Mercedes倒一脸无辜,在安桃的手上蹭了一蹭。

  侍者抱着托盘走回咖啡馆内。林柏拿起咖啡呡了一口,看着安桃跟Mercedes一人一猫分一个牛角面包,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如今有多柔和可亲。

  “Mercedes。”林柏念了念这个名字,“Dawn的名字也是Mercedes。”

  安桃的好奇倒是被勾起,“Dawn的名字是结婚之后取的,还是为了设计取的名字?”

  “听家人说,是他们相识的时候展老先生给她取的,她簪了一朵雏菊花来跳舞,所以叫Daisy。”

  “那Dawn呢?她似乎说过他们是在傍晚相遇的,怎么变成拂晓了?”

  “遇见所爱,人生就是拂晓了。”

  安桃笑起来,不禁赞叹这位已故的展老先生的浪漫风趣。

  安桃这好奇宝宝还是忍不住八卦,“那Dawn的本名是什么?”

  林柏略想了一想,回答说:“zar,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Dawn真的在格拉纳达长大吗?我总是觉得她和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林柏勾唇一笑,已然猜到她心中所想,“很融合又很矛盾吗?”

  安桃无法不赞同,“是,就是。Dawn看起来是个很优雅复古的美人,格拉纳达嘛,是不一样的古典,应该说是古朴,随性的美,不及Dawn一半的优雅。”

  “我第一次来格拉纳达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种感觉,Dawn像是生活在宫殿的贵夫人,实在很难想象到她在这里跳舞长大,可是当我真正看见她在跳舞,真的跟她接触,又觉得她似乎就应该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世界上没有别的地方来容纳她的活力。”

  安桃举起咖啡杯,在半空给林柏来了一个致敬,“说的好。”

  她怀里的猫双爪趴上桌子,清理干净了最后一点面包屑。

  “哈,你回来啦。”

  安桃寻声往咖啡馆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笑容满面地看着她怀里的edes也望着那妇人,甜腻地喵了两声。

  林柏礼貌开口,“夫人,您是店主人吗?”

  妇人轻轻点头,林柏起身拉开椅子,邀请女店主与他们同坐。

  安桃把Mercedes抱起来,要交给女店主,可Mercedes抱着安桃的大腿不松手,女店主哈哈大笑,安桃也只好作罢。

  “她好久都没有回家咯,不知道去哪里野了,我都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女店主伸手给Mercedes挠了几下痒痒,“刚才Jose告诉我她回来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安桃问,“她几岁了?”

  “刚刚满一岁半。”

  “你们是从亚洲来吗?”

  “中国。”

  女店主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噢,中国!我的大女儿在中国读书。”

  阳光下,三人随意交谈,男店主也不时出来参与他们的谈话,林柏与安桃都是健谈善交际的好手,长袖善舞,说说笑笑间活跃气氛自然不在话下。

  期间女店主还推荐他们晚上去看吉普赛人居住区的弗拉门戈表演,更是握着安桃的手让她一定要去看两天后托罗斯广场的斗牛,女店主的二儿子将会在那里表演。

  “他是最棒的斗牛士。”男店主如是说。

  女店主向他们描述她爱子的刺绣紧身裤和高傲的三角帽,自豪之感满满溢出。

  林柏笑着回应女店主,“我们一定会去的,我们之前还担心不能看到斗牛呢。”

  安桃看了林柏一眼,惊讶于他毫无草稿的甜言蜜语。

  如此热情,不但是两位店主,还有安桃怀中的Mercedes,她抱着安桃不肯撒手,即便那牛角面包盘早已空空如也。

  女店主大笑,豪爽地让安桃把Mercedes抱走,如此有缘,她也不舍得把Mercedes勉强留在身边。

  安桃本来因为要跟这粘人的小猫分离有些难过,如此一来倒喝了杯咖啡送了只猫,忍不住在女店主双颊各亲了一口。

  因为带着Mercedes,安桃也不好到处逛,林柏索性打电话叫了司机接他们回Dawn的住处。

  林柏收起手机,摸了摸Mercedes的脑袋,说道:“我找了兽医,等下给Mercedes看看,毕竟她在外头呆了一段时间,也需要检查,也方便带她回国。”

  安桃见他也挺喜欢Mercedes,也没有那么忐忑了,问他:“带回去能养在你的公寓里吗?以后……以后我会照顾她的。”

  “我没那么多顾忌,她也挺乖的。猫嘛,总容易打理一点。”林柏说着也伸手挠挠Mercedes的下巴,得到了她轻柔的喵喵回应。

  安桃想起女店主的邀请,忍不住问林柏,“真的要去看斗牛吗?我以为我们只在这里呆一两天就走。”

  林柏倒是优哉游哉,说:“去啊,毕竟来度蜜月,哪里有那么容易走。我以前常来这里,能去的地方还是多的,格拉纳达离西班牙的大多名胜都不远,你大可放心玩。虽然说是做样子,但我也是难得来一次,委屈安小姐费时间陪我了。”

  “有林大少爷当导游,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安心逗猫便是了。”

  Dawn住在格拉纳达郊外,三层高的房子,典型的西班牙式建筑,米色的外墙,二楼的大阳台种满了绿色植物,形成了一个绿油油的荫棚。大门周围的花园里种了大片百里香,只是不到花期,还只是绿色一片,不免有些乏味。

  大门处已经有一位银发的中年女士垂手而立,看样子已经等候他们有一会儿了。

  “那是Dawn的管家吗?”

  林柏点点头,“Romero夫人,她很友善,只是有些小古板,跟我妈妈很要好,要麻烦你小心了。”

  安桃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我要睡床。”

  林柏未语一言,车子已经停下,Romero夫人便已经走上前。

  两人走下车,林柏自然而然地扶着安桃的腰,面对着Romero夫人。

  “柏少,少夫人。”Romero夫人不苟言笑,珍珠项链搭配着黑灰色的套装,再无别的首饰,连婚戒都隐藏在一双白色法兰绒手套里头。安桃看着Romero夫人齐整漂亮的法国髻,倒是有些怀疑林柏说的“小古板”是个什么样的“小”法。

  连Mercedes也无法适应这位管家夫人,一直往安桃的怀里钻,脸埋在她的臂弯里头,只露出两只贴着脑袋的耳朵。

  林柏倒是处之泰然,微笑以对,“Romero夫人。”

  “一切起居用品已经准备好,兽医在客厅等待了。”Romero夫人说着便侧身,伸手引向大门。

  “谢谢。”两人礼貌地向Romero夫人点头,朝大门走去。

  “你没告诉过我,会有这样的情况,这是恶意隐瞒。”安桃在齿间对林柏低声说。

  Mercedes很配合地昂起头喵呜了一声。

  林柏毫不在乎,好整以暇道:“所以呢?”

  “不管如何,我不打地铺,不睡沙发。”

  Mercedes举起爪子,表示她也一样。

  林柏揉了揉Mercedes的脑袋,“自然不会要你睡地板或者睡沙发这么狼狈,我也不是这么对待合伙人的,Dawn家的飘窗还是很舒服的。”

  安桃和Mercedes顿时气结。

  Mercedes不愿被兽医抱走,安桃撸了她好久的毛她才勉强肯放开安桃,兽医干干脆脆地拎猫,装箱,走人,一气呵成,让Mercedes连呜都没呜完一声。

  林柏在和Romero夫人在花园交代事情,安桃到一楼浴室洗了个澡出来,也还看见他们在花园坐着,便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在别墅中闲逛。Dawn家的别墅很大,不像是她一人住的,大概是她的丈夫,那位传奇的展先生展家留下的,大厅处挂着许多画像,沿着楼梯一直往上,倒是像极了欧洲的宫廷。最底下那一幅,是一位身着白色休闲衬衫的男士,双手抱着一个穿着米色蓬蓬裙的小婴儿,身旁站着一位女士,长发披肩,笑容温暖。男人衬衫袖口向上挽起,露出麦色的小臂,抱着婴儿高高举起,那婴儿也不怕,手脚张开笑得正欢。一家人的背景是格拉纳达的群山,阳光温和,暖人心腑。

  “这是展家最后一任家主,展彻。穿紫色裙子的是他的妻子,意大利荣家,荣萌。那个小女孩叫展欢容,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安桃转身,问:“最后一任?”

  “五年前,展家被血洗,荣萌阿姨和欢容失踪,Dawn当时不在展家大宅,幸免于难。”林柏看着那个小婴儿,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孩子,如果平安长大了,再过几年,她理应是我弟弟林乌墨的新娘子。”

  安桃没有说话,她是听说过,林家在国外的生意不简单,却从没想象过有这样的牵扯。血洗?火拼?简直比天方夜谭还遥远。

  林柏好整以暇地看她抿着唇思考的样子,戏谑一句:“怕了吗?”

  安桃不置可否,倒问:“是因为路家。”

  没有一丝疑问和否定。

  这是所有问题的答案。林家夫妇如此开明,能接受她的家世,却不能接受路雅歌。林柏对路雅歌有这样深的眷恋,执意寻找路雅歌。不是因为商场交恶,而是人命阻拦,这大厅中所有的展家人,都是林柏和路雅歌之间的阻碍。

  林柏沉默许久。

  “不,还不准确。如果我没有记错,路家和林家交恶,远在林先生只有五岁的时候。那么,这是因为路雅歌她……”

  安桃已经不敢说下去。路家与林家交恶,是因为林柏亲生父母的死。虽是深仇大恨,但祸不及路雅歌。展家这血仇,是路雅歌自己欠下来的。

  林柏终究点头,“你很聪明。”他面色平淡如水,声音更是柔和,如若不听前因后果,只觉得他不过是在评论着寻常旧事,既无风雨也无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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