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惩罚
退朝之后苏绾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出去打探景寒和白秋扇的消息，并派人密切监视萧云逸的一切动向。
她与景寒一同长大，对于景寒的为人秉性还是很了解的，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做那么鲁莽的事情，她宁愿相信景寒所做是有隐情。
而对于萧云逸，苏绾心中则是五味杂陈，纵然知晓他向来隐藏及深，却在听到那个人早已婚配之时脸色微变。
她又何尝不知现在荆南内外交困，萧云逸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国有国法，她想凭一己之力保住萧云逸亦是困难，何况景寒和白秋扇亦是身处于危险之中，更是难上加难。
奈何朝中眼线众多，有些人不得不防。
瑾珠很快便回来了，但是消息却让苏绾失望，景寒和白秋扇并未回到梦幽府别苑，苏绾头疼不已。
近日总觉头疼，不知何时，揉着额头的动作渐渐成为了习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准备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去梦幽府。”苏绾沉声说着。
瑾珠有些迟疑，“只是公主，梦幽府……”
“没有什么干净与不干净，都是我荆南的天下，又何来肮脏一说？”苏绾自然是知道瑾珠的顾虑，但是她想要急切的知道景寒和白秋扇的安危，更何况梦幽府……
还未等苏绾思绪理清，瑾珠的声音便将苏绾拉回了现实，“是，公主，瑾珠明白。”
翌日，换掉沉重的君袍，依旧是一袭白衣，苏绾站在梦幽府内院，却是恍若隔世。
依稀记得景寒当年在这里试炼的样子，一步一步走上梦幽府府主的位置，站在她的身后，一如既往地温润微笑。
只是现如今却是空荡寂寥，不见景寒身影。
“末将参见女帝。”男人沙哑的声音让苏绾不禁侧目，萧云逸就站在苏绾身后，静静审视着苏绾的一举一动。
不过几日未见，萧云逸比之前要消瘦了很多，脸庞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向来深邃的眼眸之中染上了几分哀伤。
压制心中莫名的不适，苏绾避重就轻，不去揭开萧云逸的伤疤，“不知萧将军近日可好？”
“启禀女帝，末将自知犯了欺君之罪，甘愿受罚。”萧将军虽然毕恭毕敬，却仍能听出他心有不甘。
苏绾心中异常烦躁，不愿继续说下去，“罢了，丞相为萧将军担保，我愿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说罢苏绾脑海中一个闪神，这才想起自己深处梦幽府中，却忘记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不知萧将军到这梦幽府中来有何贵干？”
萧云逸并未遮掩，“我要寻的人自然是和女帝寻的人相同。”
苏绾刚想开口，景寒却忽然出现，要说出口的话梗塞在喉，但是确定了景寒平安无禺，她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下了许多。
在景寒出现那一刻的同时，她也清晰的看到萧云逸原本眸中的哀伤瞬间被杀意代替。
景寒习惯将苏绾保护在自己的身后，以防萧云逸对苏绾不利。
苏绾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角，想做提醒，同时景寒也意识到了萧云逸的杀气，反而将她整个人全部护在他的身后。
“呵！景寒，我说过我只放你一次，这一次，杀妻之恨，我一定要报！”萧云逸咬牙切齿。
景寒面色凝重，“萧将军，对于舒芸的死我无可辩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请将军放过秋扇。”
此时的萧云逸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简直是妄想，你和白秋扇的命我通通都要，芸娘的仇我一定要报。”
话落，萧云逸提起游龙，向景寒袭去。
“景寒小心！”不由分说，挡在景寒身前，萧云逸想要收手也已经是来不及了，剑转偏锋，却还是擦伤了苏绾的手臂。
景寒将苏绾紧紧护在身后，脸色尽是懊恼，只是苏绾却不为所动，手臂上鲜血直流，但是面色依旧是云淡风轻。
“萧将军，事情到底是怎样的经过我虽然并不清楚，但身为一国之君，属下办事不利，我向你赔罪。”
萧云逸手握游龙，面色痛苦，亦是极力隐忍，“这是末将的私人恩怨，还望女帝莫要插手，伤到女帝的罪责末将无力承担。”
“萧将军，我说过，舒芸之死我愿赎罪，与女帝无关。”景寒面露愠色，眼眸却因为苏绾手臂上的鲜血染红了双眼。
“是我擅闯将军府的，与景寒无关！”声音虽是虚弱，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个人的耳中。
白秋扇拖着受伤的身躯步履蹒跚，直视萧云逸，没有丝毫的畏惧，“萧将军既然这么想要为你的妻子报仇，那么我就在这里。”
景寒不由蹙眉，白秋扇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要以为女帝在这里我真的就不敢了。”
白秋扇亦是分毫不让，“萧将军爱妻心切，自然是敢的。”
“够了！”苏绾打破了二人的对峙，捂住手臂，白衣之中渗出点点血迹，阻隔在三人之间，挡住了萧云逸的视线。
“萧将军，说来你们都是我的臣子，既然你这么想要一个说法，那么我就给你一个说法。”话落，苏绾眼神直视景寒，对着身后大喊：“来人！”
大批的御林军迅速集结在着向来冷清的梦幽府中，显得格格不入。
“景寒和白秋扇以下犯上，擅闯将军府，仗责五十，就在这梦幽府中执行。”
景寒和白秋扇没有反抗，木棍落在皮肉伤，不消片刻就已经是血肉模糊，但二人却不发一声，咬牙承受着这一切。
萧云逸虽然一言不发，但是却没有了任何的动作，倒是让苏绾松了一口气。
不知何时，梦幽府内堂再一次变得安静，只剩下景寒和白秋扇因为疼痛而加重的呼吸。
“他们两个已经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了，不知这样的结果萧将军可否满意？”回答苏绾的依旧是沉默。
“既然这样，那么来人，将景寒和白秋扇关进地牢好生关照，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放出来。”苏绾继续说着，目光再一次落在萧云逸的身上，“不知萧将军这一次可否满意？”
萧云逸终于开口：“谢女帝。”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萧云逸离去的背影，苏绾不知是喜是忧，手臂的疼痛渐渐扩大，疲惫再一次蔓延周身。
瑾珠从暗处闪出，扶住苏绾，神色之中满是担忧，“公主……”
“瑾珠，我累了，回宫吧。”
景寒和白秋扇被押进地牢，梦幽府中的事务苏绾暂时交给了瑾珠看管。
瑾珠虽然是苏绾的贴身侍女，但武功并不弱，苏绾也很放心。
萧云逸一如既往的没有来上朝，峡州之势也越来越险峻，鲁格兵强马壮，荆南恰逢朝局不稳，纵然魏允庄已经带领兵马前去峡州御敌，亦是螳臂当车，尤为艰难。
加之裕城地域狭小，资源不比峡州，峡州难民迁至裕城之后亦是不得暂避之所，饥荒愈发严重。
景寒被苏绾关进地牢，朝堂之上，苏绾更显孤立无援。
此时此刻的将军府到处布满了白绫，人来人往，苏绾一袭白衣，轻纱覆面，站在将军府门外，透过敞开的朱漆大门看着跪在灵堂内的萧云逸，莫名酸楚涌上心头。
萧云逸的背影很宽阔，也很孤独，苏绾神色微动，缓步向前，站在萧云逸的身边，摘下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只不过却多了积分憔悴。
萧云逸脸色依旧是冷冰冰的，声音沙哑，“不知女帝为何前来，灵堂之上，会冲撞了女帝。”
“萧将军多日不上早朝，作为一国之君，我自然是要关心我的臣子。”并没有任何的拖沓，苏绾直接开门见山。
“正如女帝亲眼所见，末将自知身犯重罪。”萧云逸也很大方的承认了这一事实。
“我还没有说完。”苏绾继续说着，“曹丞相为萧将军做了担保，愿意免你一罪，在战场上效力，不知萧将军意下如何？”
萧云逸剑眉紧蹙，他与曹曦素无交集，虽是不知为何曹曦要力保自己，但萧云逸还是下意识点头，“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苏绾没有在继续回应萧云逸，反而是虔诚的为逝者上香，静默了许久，这才再一次开口：“不知萧将军的妻子叫什么名字呢？”
“舒芸！”萧云逸声音很低沉，似要诉尽无限的哀伤，“她叫舒芸，我们青梅竹马，我一直叫她芸娘。”
“芸娘……”苏绾跟随着萧云逸的语调缓缓重复，“很温柔的名字。”
“芸娘和我一同长大，虽是平民女子，待我却是情深，纵然在我身边受尽委屈，却不曾有任何怨言……”萧云逸缓缓诉说，眼前似乎又再一次出现了尚是年幼时的他们，一起玩耍，而他一如既往的叫着女孩子芸娘。
只是时过境迁，他们夫妻终是阴阳两相隔。
“你……很爱她吗？”苏绾说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收回却为时已晚。
而萧云逸却选择了沉默，苏绾却自以为萧云逸默认，心中愈发憋闷。
“时间不早，女帝应该回宫了，我会按照女帝的指示，明日照常上朝，还请女帝放心。”不知过了多久，萧云逸缓缓开口，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平静。
苏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萧云逸上朝的话，峡州之事便有方法可解，她亦是减轻些群臣施加的压力。
“既然萧将军已经保证，那么我就此告辞。”正当苏绾想要告辞之时，萧云逸忽然起身。
苏绾没有预料到这样一点，四目相对，苏绾却怎么样都没有办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恭送女帝！”萧云逸面色凝重，皱着眉头提醒着苏绾。
苏绾只觉得面上一热，瞬间低头，终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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