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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死


  德昌只是看着我,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仿佛这话不是从我嘴里出来的一样。

  我缩到一个角落里面,双手抱着膝盖,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感到半分的安全,我将头抵在我的膝盖上,低着头说道:“德昌,我十四岁入王府,本想着和你白头偕老,风雨共担,这几年我不知你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而我却一心一意的为你,帮你设计除了魏王赵廷美,又顺势扳倒了阻碍你前路的楚王赵元僖,让你从一个皇上不重视的皇子变得今日这般受群臣拥戴,虽说许王如今被认为是储君之位的人选,但是如今你亦是可以和他分庭抗礼,一争高下,往后之事也是未可知的。可是我呢?我本就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幸得杨家收养,才有一席安身之地。可是为了你,我被皇后所忌惮,几次三番都是命悬一线,杨家因为你而遭受大难,只留一名孤女。如今连我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住,我实在是累了。”

  我没有抬头看德昌,我不知道他听到我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不想去知道,亦是不想去猜去想象了,我知道他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去猜去想只会徒增我的不忍而已,“怀瑾,你当真决定了么?”

  “是的,这条路我走的战战兢兢,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德昌忽的站了起来,冷冷的道:“好,既是你的决定,本王也不再勉强。你既是累了,不想在陷入纷争之中,你便走吧。”

  这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撞进了我的心坎里面,狠狠的敲击着已经裂痕满满的心脏,这一刻,我仿佛听到“哐当”的声响,是啊,我的心在这一刻,粉碎了,他到底是绝情的,全然忘了我和她之间的一切。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依旧的瘦削和修长,月白色的锦袍第一次给了我疏离感,那样的疏离和陌生,好像我和他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我没有想到他真的将我也同王霜槿一般,弃之如敝履了么?我心有不甘,最后一次的不甘和疼痛,是啊,不是将要彻底的离开了么?可是我还是想要问个清楚明白,这么些年的恩爱难不成都是他装出来的么,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眼泪一直流着,我看着他大步向着门口走了出去,我犹豫良久,到底要不要问个清楚明白?我不想一生都带着悔恨离开这里,寂寂无闻的死去。我忽的掀开被子,赤脚站在了地上,地上的冰凉从脚底传来,我的心也慢慢的变得冰凉了。

  “等等,我想最后问你一件事。”我丢下了我所有的高傲,声音生硬的从我的喉咙里面传出来,喉咙火辣辣的疼痛,哽咽到我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有些事情我可以糊涂,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明白,我如此为他,可他呢?又何尝为我做了一件事?希望变成绝望,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我的声音飘向了他,他忽的停住了脚步。

  如血的残阳照进了房间,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连头都不回,然后冷冷的说道:“你想问些什么?”

  我倔强我抬起头,强忍着泪水不让他流下来,“这些年,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到底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依旧冰冷的声音向我传过来,“知道了你不会后悔么?”

  我苦笑了一声,“事到如今,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平静而缓慢的说道:“你就是我手中的一把利刃,为我披荆斩棘的一把剑。”

  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就这样被狠狠的抽走了,我无力的跌在了地上,水磨石的地板照出我颓唐而憔悴的面容,眼泪一滴一滴的地上地上,像是被打碎的白玉一般,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只是一把利刃么?我在你的心里到底只是工具,呵,到底什么也不是。”我厉声的向着他吼道,拼尽了全部的力气,歇斯底里的吼道。

  “不然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你一无家世,二是通敌叛国的罪臣之女,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尚且不说,还有可能将我拖下无底深渊,给皇后以口实来打压我,这样的你还想要什么?难不成竟还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和王府里面其他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我娶她们不过因为她们背后的权力和家世。而你,有权利和家世么?刘怀瑾,你以为本王娶你入府是爱你么?我娶你难不成会因为你的容貌么?你要知道,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貌美的女人,我娶你不过是因为你的点点才识计谋而已,只不过不是少年天才,有辅佐之才罢了!”

  我木然的张开了嘴,我竟不知原来我和王府其他可怜的女人是一个样子的,他不过也是将我做了工具来利用而已,眼泪没有了,灵魂丢失了,连唯一的一点支撑都变得毫无意义了,我突然觉得恶心,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我用命爱的这个男人,竟是如此的无情冷漠和决绝,我到底是连王霜槿都比不上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罪臣之女?”我不知怎么问出来的,可是我知道这就是我的声音。

  他依旧负手而立的背对着我,夕阳变得红极了,即便是那点照进屋子里面的余光,都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我早就知道刘怀瑾才气不凡,堪当大用,必是辅弼帝王之料,于是我便借着四弟的名义来接近你,却不料你竟是个女子,我便派我培植的暗卫去调查你,发现你果然不简单,原来你的父亲竟然是叛国的逆贼!”他的声音就像寒冬腊月的冰雪一样,丝毫没有半分人情的味道,好像说着一个从未与他有过任何干系的人一样。

  我抽泣不止,一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这样的痛好似剜心,我竟不知原来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所以你迎我入府,只是为了利用我,是没有半分真心的。”我有多么的不甘,竟然不停的问着这个我能猜到答案的问题。

  我问的声音那样的低,好像只有我自己才能听到一样,多少的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全然是苍白无力。

  “我对你虽没有真心,可是私心却是有的。我若不赢的你的心,让你一心一意以为在这个世界上你我是我最爱慕的人,恐怕我和争不过四弟的。四弟倒也是痴情的很,为了你至今现在都还孑然一身,可是皇家的痴心和真情是那么的多余,所以四弟是成不了事的。”

  “赵德昌,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的丧心病狂!他待你甚是亲厚,为你的大业亦是出力良多,难道你不知晓么?你为何还要这样对待他,你伤我利用我骗我害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步步为营的算计元份,男女之爱你没有,难道手足之情你都要变成筹码吗?”我几乎用尽了身体里面所有的力量朝他怒吼道。

  元份的面容清晰的浮现在我的面前,那曾经幼时的桀骜不羁,那永远带着坏笑的表情,在我拒绝他的那一刻绝望的神情,寒风中瘦削的身影,我忽的觉得不只是心痛更是愧疚!

  “呵,我伤你害你利用你?刘怀瑾,你摸摸自己的心,你为何选我而不选元份,难道我不知晓么?你难道不是想着借我为你父沉冤昭雪吗?二哥想来视你为死敌,而大哥呢,皇后是绝不会允许你这罪臣身份女子接近他的,你费尽心力的扳倒王叔和大哥,又想尽办法除二哥而后快,难道没有原因么?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你沉冤昭雪,是不是?你我说到底不过是彼此利用而已,我利用你得到储君的机会,你利用我洗刷冤屈,我们也算得上志同道合了。”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揭露着我内心内私密的地方,好像这个瞬间我事□□裸的站在德昌的面前的,那样的□□,这些年他原来竟是什么都知道的,我不过就是一个傻子和一个戏子,苦心经营的一切居然显得那么的可笑!

  可是我依旧是因为爱他啊,我是有自己的目的,到底是说不清的了,目的已经全然变成了一心一意为他了!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话里面变成粉末,然后又一点点随着风飞走了,我此时仿佛一个没有心的人了,一切都空了。

  我蓦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一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白色的衣衫在在我起来的那一瞬间飘了起来,我大步几乎是跑到德昌的面前,我伸出已是瘦骨嶙峋的手,用尽了力气把自己的衣衫扯开,一块丑陋不堪的刀疤出现了,毫无表情的德昌静静的立在那里,我流着眼泪厉声道:“赵德昌,你还记得我胸口的这个疤怎么来的?那一年,龙亭山上桂花树下,我为你挡了这致命的一剑,难不成你都不记得了么?”我的声音是那样的嘶哑,又是那样的悲痛,“我是有利用你的心思,可是我却是用命来爱你的!我为你挡下剑命悬一线、我为你被迫差点饮下牵机药,我为你失去了杨家一家,你都忘记了么?”

  德昌低下头看和我的脸,然后冷冷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说“若是按你这样说,为我做事的人我都要记住,那我就没有办法往前了。刘怀瑾,这些年你在王府,害死张子衿我可曾说过什么?给你最好的院子,让你锦衣玉食,你应该知足的!”

  话落,便大步走了出去,连头都不回。这样的话,真的够狠够决绝,我从未想过,自己深爱的男子到最后会这样的无情无义。

  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是木讷的,不知站了多久,只是看到最后一点太阳被淹没在了黑夜之中,就像我的人生再也没有光亮一般,只是剩下绝望。

  习习的晚风吹着我的裙摆不停的翻舞,空洞的双眼,再无眼泪可以留下。我静静的站在门口,一切都结束了,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周遭的一片黑暗,紧紧的裹着我,我不管怎样的用力,终究是挣脱不开来。

  刘怀瑾,你自负聪明,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却不想落到如此的地步。

  他终究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薄情郎君,我为他失去一切,可曾得到他片刻的怜惜?王霜槿的死前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在我的心上,她是看的透彻了,连死都不怕了,那我呢?还想活着吗?父亲的仇还报不报?害死姨父的皇后还除不除?最后允襄和你断了关系,连陪你多年的辛夷都先你而去了,你甚至连你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了,活着活着,身边的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了,还有意思么?还不如死了罢了,死了罢了。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曾经我和德昌缠绵欢爱的床上了,这床上承载了我多少的爱意,又见证了多少的海誓山盟啊,可是这一刻我却无比的厌恶,厌恶我和他曾经的每一件事。

  木香用温热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擦着我的手,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却觉得嘴唇干裂了,那样的疼,可是我不顾了,用嘶哑的声音道:“木香,你不用陪着我了,你从哪里来便到哪里去吧。”

  木香听到这话,脸色一变,泪光盈盈的抓住我的手,低着声音说道:“夫人,你不要木香了么?”

  我直直的躺在床上,眼睛挣得老大老大,我摇头苦笑,“如今我已是一无所有,自身难保,怎么还能要你呢?你跟着我,只会白白受苦而已。”

  木香对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奴婢不怕吃苦,求夫人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生是您的人。”说着便立马掏出了一块玉佩,递到我的眼前,已经不似从前的晶莹剔透了,丝丝的红色犹如血丝,“这块玉佩是我从辛夷身上取下的,辛夷已经没了,我还要代替辛夷陪着夫人,求夫人成全。”

  我拿过那块玉佩,捂在了胸口,嚎啕大哭了起来,此时的我没有半分的防御了,脱下所有的铠甲,我不过只是一个脆弱不堪的女子,我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着,木香也跟着我一起哭了起来,仿佛只有这哭声才能让我有半分的安慰一样。

  在这个荒凉冷清的清桂院里,灰尘沾满了走廊,无人打理,没到半月不到竟然长出了杂草,我精心种植的花儿全都被杂草给荒住了,想来觉得可笑,所有的美好若是没有了心思,定会被杂乱取而代之。我就像被废妃一样,关在这个院子里面,王爷下令不得任何人来探望,外人只当我是一个失了宠爱的人,一味的拜高踩低,日子倒也过得凄惨,日日都是发了嗖的剩饭剩菜,我早已经不在意了,吃什么又有什么重要,不管是什么,每日我都会吃下那么一点,木香每每见我如此,便不停的抹着眼泪。其实,我想告诉她,在我幼时,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一人孤身往华阳的时候,身上的钱用尽了,没有钱买吃的,也曾在路边捡过吃的,也曾伸手问别人要过吃的。日子虽苦,可我此时行尸走肉,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

  木香侍奉我却越发的尽心尽力,孙姐姐和沈姐姐有时托人送些东西进来,日子也不至于过得那样的凄惨。

  我没有选择死,因为我知道我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活着可能还有一点希望。

  半月下来,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原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显得那样的空落落的,身子虚弱的只消站一会儿就会觉得天旋地转,铜镜里面的脸那样的没有颜色,看着就像迟暮之人一般,生生要显出下半世的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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