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五章 雍熙北伐

　　春来，天气也是慢慢的回暖，一切的事情仿佛都随着寒冬的那场大雪给掩埋了，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没有留下痕迹，而我却是明白，有些事情，有些人早已不在。

　　春天的确是个不错的季节。

　　我带着木香和辛夷去了雍王府，如今离姨母姨父去世已经整整一月有余了，每逢做七的时候，我都是避着允襄的，允襄对我的恨意，我何尝不知晓，总有一天，我会将一切的真相都呈现在她的眼前，求得她的原谅。

　　昨天雍王府的人过来传话，说是允襄病了，闻得此话，我心中便是万分的难受，如今这个世上只有允襄一人了，我的亲人们都已经离我而去，我怎可让允襄再离开我？我不愿意做这样的孤家寡人。

　　马车到了雍王府的门口，元份早已经候在门口了，木香跳下了马车，将我搀扶了下来，元份见我微微一笑，“我还以为你不肯来我的王府了，如今，可是一切安好？”

　　我亦是回以微笑，略略点头，“你我多年的交情，我怎会不来，如今阿姊在你府上，我更应该来的勤快些才好。阿姊如何了？”边说边走近王府。

　　元份至今都未娶妻，他总是想着做一个潇洒的富贵王爷，个中缘由，我知道，德昌知道，允襄知道，而元份自然更是明白。

　　元份走在我的旁边，轻声说道：“伤心太过而至，开春就病了，日日以泪洗面，也不愿意见人，连我都不见，我也是忧心。”

　　“阿姊痛失双亲，自然心里难受，不想出来见人，也是理所当然，阿姊心里的恨意未消，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元份见我如此说来，停下了，关切的问道：“那你呢？你可好？允襄痛失了双亲，你又何尝不是？上次你回去之后，我得知你的处境并不比允襄好，你可知我有多忧心？”

　　我顿了顿，心头一暖，忽的觉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但是极力一忍，“王爷，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允襄才是，她的心思你是知晓的，如今姨父姨母撒手人寰，留下阿姊一人，只有王爷你好生照顾，阿姊才会早些从悲痛中走出来。”

　　“那你呢？你明明知道我对允襄只有朋友之谊，没有男女之情，为何还要这般言语？”这样的质问让我无言以对，终究是我对不起元份，终究是我无视了他的感情，可是如今又能怎样？

　　我沉着声音，“王爷慎言，允襄对你一心一意，你若实在无心，旁人也不便插手，只是王爷不要再做他想，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又何苦在纠结？”

　　元份叹了一口气，“是我唐突了，不该有这般言语，但是怀瑾，我只是不忍你在这般如履薄冰，我早就说过，皇室之中阴诡莫辨，如今皇后向你动手，你可有招架之力？”

　　我停下步子，望着元份，“你说的一切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如今箭已离弦，再无转圜的余地了。王爷，若是你能助我和德昌，怀瑾自然是感激，若是不能，在这风云涌动的帝都，做一个富贵王爷，品诗作画也是极好的选择。”

　　元份不在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半晌才道：“我亦是说道，你要做你阿难陀，我便一直都是摩登伽女。”

　　我心下感动，那时候为了拒绝元份的爱慕之意，便想起用这个故事来胡诌一下，没想到元份竟是当了真，这么些年，孑然一身，无妻无妾，竟真是因为他的痴心不悔么？他是摩登伽女，而我却是一心只有赵德昌的阿难陀。

　　我缓缓了心态，道:“陪我进去看看允襄吧，允襄也是你的摩登伽女。”

　　元份无语，陪着我一同进了允襄的屋子，三月花开。

　　还记得多少年前的三月，白马少年，竟还历历都在眼前。

　　屋子里面有些阴冷，屋子里面的丫头见我和元份一道而来，行了礼之后便挑起了帘子，寝室里面只有一个丫头立在床前，阴阴冷冷的，没有一丝活气，允襄侧身躺在床上，秋香色的绣被衬的侧脸没有一丝颜色。

　　我走进屋子里面，三月的天气，屋里竟是燃着炭火，可知允襄的身子如今孱弱的厉害了。想到此处，我心中一痛，缓缓的坐在床边，看着允襄的手已经是骨瘦如柴，我眼泪忽的一下流了出来，道：“阿姊，月儿来看你了，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允襄闭着眼睛不说话，我知道她是佯装的，我拉起她的手，那样的冰凉，我缓缓说道：“姨父的事情我已经查明了，是皇后收买了蜀绣坊里面的绣娘，然后给了那名绣娘一包毒箭木的药粉，让绣娘和姨父给的石灰粉换了，涂在宣慈帝姬的吉服上，嫁祸给姨父。”

　　允襄听到此话，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头发凌乱，瘦的眼睛都凹了下去，道：“既然真凶已找到，为何皇上不杀了皇后来还我父亲清白？”

　　我拉着允襄冰冷干瘦的手，低着头道：“皇后贵为一国之母，皇上怎会为了一个商人杀了皇后？且不说皇后的背后还有整个李家，掌握着几十万的兵马大权，皇上为了皇家的颜面和国家的稳定，也断然不会处置皇后，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不用说，里面还有九嫔之首的冯昭仪和一个即将出嫁的帝姬！”

　　允襄脸色一变，直勾勾的看着我，颤抖着声音，极力的压制着她的愤怒，狠狠的说道：“难道就要冤死我的父亲么？”

　　我也曾经问过德昌这个问题，“德昌曾经拿着证据找了皇上，可是皇上只是说了皇后狠毒，接着便处置了姨父。”说道这里，眼泪不知不觉的便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那样的冰凉。

　　允襄嘲讽的扬起了嘴角，“天家，竟是这般的草菅人命！为了保住颜面，便就这般的黑白不分，是非颠倒。”

　　然后看着我，道：“你出去吧，我累了，你什么时候杀了皇后为我爹娘雪了恨，便什么时候来找我吧！”说完，便侧身躺下了。

　　我缓缓的站了起来，“皇后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来见阿姊。”

　　说完我便走出了门去，我对着门口站着的丫头道：“如今海棠开的正艳丽，你且去折些海棠为姑娘插瓶吧！”

　　旧仇未报，如今再添一段新仇，而这仇人还是皇后！

　　风暖暖的，带着花香的味道，可是如今的我，却在没有时间去赏花喝酒了，我的仇，允襄的恨，都在我的身上，不只是允襄对皇后的恨意，还有德昌和我，心中又何尝不是恨死了皇后，暗害李贤妃，三番五次的刺杀我和德昌，还在凝碧殿灌我牵机药，所有的一切，都该报了！

　　元份将我送到了王府的门口，我转过身道：“王爷，允襄就劳烦你费心，多加照顾了。”

　　元份微微一笑，如玉一般清润爽朗，“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允襄的。怀瑾，你真的决定了么？皇后势大，岂是你能撼动一二的？且勿白白做了蚍蜉，大树未动而身先死。”

　　我望了望蓝的如碧玉一般的蓝天，明艳的阳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半眯着眼睛，道：“强极则折，月盈则亏，哪有一直都是风光无限的？”

　　说着便钻进了马车里面，心头的恨意在我看到允襄那般模样的时候涌了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该是有过结果的。

　　马蹄哒哒的走在石板路上，我闭着眼睛，不觉便已经到了王府的门口，已是正午，辛夷备好了午膳，我简单的用过之后便觉得困意来袭，我半眯着眼睛，“春日来了，人果然就变得倦怠了，老是觉得身子乏得很。”

　　木香抿嘴笑着，“春困秋乏，自然之理，夫人乏了恰巧应征了这话的真实性，古人诚不欺我也。”

　　我笑了一笑，“那我就顺应这自然自理，且去睡一小会儿。”

　　丝绸软被盖在身上，若有若无，十分的舒适，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醒来已是傍晚，这一睡便足足睡了快要两个时辰了，最近未免也太嗜睡了，辛夷伺候我穿好衣服，木香便为我泡了一碗茶，茶香的清冽瞬间让我提起了精神，我捧着茶杯，“木香，王爷还没有回府么？”

　　木香站在我的旁边，道：“王爷已经回来了，但是和大人们在书房议事，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我心中疑惑，“可知议论的是何事？”

　　木香摇了摇头，“具体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听得赵青说是什么要北伐之类的事情。”

　　我放下茶杯，心中已然明白，喃喃自语，“咱们这位皇上可是心系天下大统啊，可此时北伐恐不是最佳时机。”

　　正在说话间，德昌进了屋子，我站起来，微微一笑，道：“今日可有什么新奇的事情？”

　　德昌做了下来，端着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笑着道：“刚刚回来见你小睡的香，就没有来扰你，怎就在梦中都晓得发生了事情？”

　　我咬了一下嘴唇，“你在怪我睡得久了么？我刚刚问了木香，说是皇上要北伐了？是真的么？”

　　德昌敛起了笑容，正色道：“爹爹多年来都想着统一中原，当年石敬瑭为了取得辽国的帮助，竟然无耻的割让了燕云十六州，如今爹爹筹谋多年，对收复十六州是志在必得。”

　　我蹙了蹙眉头，“德昌，你觉得现在是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最佳时机么？”

　　德昌亦是眉头微蹙，道：“并非是最佳时机。辽主才继位短短几年，但是辽国的国力确实日益强盛，这和辽国的萧太后有莫大的关系，知贤善用，整顿军务，收复各个部落，可以说整个辽国事物都是由萧太后、韩德让和耶律斜轸做主，爹爹这次收复燕云十六州，怕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我停顿了一下，道：“若是失败，后果远比想象中更为的艰难，那时我朝便再无主动出击之力。”

　　德昌叹了一口气，“刚刚和众位大臣也谈到这个问题，今天早朝整个朝堂亦是争论不休，主战的人数亦是不在少数，况且爹爹决心已定，直接绕过了中书，便只是支会了枢密院，战略部署一切都已经就绪。”

　　我没有说话，隐隐觉得这次北伐不会那般的顺利。

　　雍熙三年，太宗皇帝开始了北伐，最初是兵分四路，进军都是十分的顺利，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骑水陆都部署，向雄州、霸州方面推进；命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率军出雄州；以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同时，宋太宗又以潘美、杨业为正副统师，率领云、英、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曹彬一路攻克固安南城，田重进于飞狐北破辽兵，潘美在西陉痛击辽军，克辽朝寰州。不久，曹彬又克涿州，潘美克朔州，下应州，破云州。米信方面，宋军又于新城大败辽军。

　　捷报频传，朝野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凯旋之声中，我一边带着喜悦，一边却又隐隐的担心。

　　因着进来无事，朝廷方面又是捷报频传，整个王府里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倒是也是逍遥自在。

　　晚间的时候，琬琰带着玲珑进了屋子，我一看却是光彩照人，穿着一件海棠红刻丝泥金银海棠纹的缎裳，梳着灵蛇髻，煞是美艳，我笑着道：“妹妹今日这是光彩照人，万分夺目，莫不是有什么喜事将近，连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

　　琬琰抿嘴一笑，“姐姐老是这般取笑我，不过是院子里面的西府海棠开了花，想着这是院子里面第一次开花，想着请姐姐过去观赏一遭，不知姐姐可否赏脸？”

　　我微微一笑，道：“既是妹妹亲自邀约，自然是要去的，听闻这西府海棠可是海棠中的极品，自然也是要一睹这花中神仙的真容了。”我仔细打量了一番琬琰，“妹妹果真是极爱海棠，今日不光捡了一件海棠红的色，连衣服上都是绣着海棠呢。”

　　琬琰脸微微一红，“姐姐喜欢桂花，王妃喜欢兰花，而我却喜爱海棠，不过这些花儿却都是一样的品性，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我道：“妹妹说的正是，所谓各花入各眼，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品性就看她喜欢的花儿是什么样的品性了。有人钟爱倾国倾城的牡丹，有人深爱傲骨的菊花，还有人喜爱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而我喜欢的，却又往往都是有些不怎么起眼的桂花，妹妹爱的，则是与妹妹一般高雅如神仙的海棠。”

　　琬琰道：“姐姐惯会取笑妹妹的，我倒是真真希望我能如海棠一般。姐姐，我还要去其他夫人处，就不久留了，妹妹先行告退了。”说完站起来，便缓缓的出门。

　　我亦是站了起来，笑着目送她出了门。

　　海棠已经开花了么？

　　西府海棠，王爷亲自种的，那一棵一棵的海棠树，正是在我伤心绝望之时，入了琬琰的院子，如今已经催的花开了么？

　　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痛快，然而德昌不是说了么？这就是为了激我一激，我纵然明白琬琰也是德昌的夫人，而且是六礼皆备，皇上亲自媒聘，可我心中依旧不得半刻的开心。


　　(https://www.tiannaxs.com/tnw26794/1692264.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