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五章 杏花微雨

　　今日艳阳，已是仲春，微微的风吹来，带着一丝青草的味道，花香的味道和阳光的味道，我喜欢这样的天气，远远超过秋日，我不喜欢秋天，因为我觉得死亡是可怕的。

　　不觉间，又是半月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我已是和赵德昌很是熟悉了，经常约着喝酒、赏花、观戏和品画论诗，没有了以前的约束，倒也是自在的很，我很开心，毕竟又离我的计划近了一步！

　　今日无事，一大早就收到了四皇子小厮的信笺，说是要约我，明天将带一副好画出来，在烟雨楼与我共赏，我一听到是好画，便立马眼睛放光，开始惦记着赵元份的好画了，心里暗自盘算着赏画可以，到时候定让你这画有去无回，想到这里，便不由的会心一笑，这么几年，已经不知道在四皇子那里搜刮了多少好东西了！

　　允襄看到这我拿着信笺，乐的合不拢口，便道：“你瞧你这点出息，收到四皇子的信，竟然教你如此乐不可支，莫不是，你垂涎四皇子的美貌，竟看上他了不成？”

　　我回眸看了看允襄，笑着说道：“阿姊，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笑无非是在想着明日，不管他拿着什么样的古画名迹，我要让这幅画有去无回，收入我的囊中，方不算辜负了这画，在四皇子的手中，岂不是明珠蒙尘？”

　　允襄看着我这得意的样子，也不由的掩嘴笑，道：“你说这四皇子也是奇怪的很，隔三差五的，不是邀你赏画，便是带了稀奇玩意给你把玩，这名义上是与你共赏，实际可是这些好东西都最后白白给了你，依我看这人的心思倒是一目了然，倒是对你有心呢。可是，这话又说回来，从来你都是以男子之身示人，他待你这般殷勤，莫不是，他好男风？”允襄说完，自己都怕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折服了。

　　我听完这一说，正经的道：“阿姊，这古有庄周梦蝶，我看今有允襄断人，你这想法，未免也太，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吧！”说完便噗嗤一笑！

　　允襄颇有些不服，噘嘴道：“既是如此，那他为何对你如此殷勤？在不知你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这样对你，不是男风又是什么？”

　　我看着这个倔强的允襄，不以为意道：“兴许，只是觉得和我志趣相投罢了。阿姊，你就别乱想了，待我明日也带上你，如何？让你一睹四皇子的真面目，他好不好男风我是不知了，若是明日你去了，他见你貌美对你动情，那就说明他可能是正常的！”说完便噗嗤一笑。

　　允襄一听这个建议，觉得还不错，其实他早就想要见识一下这位经常以鉴赏为由，却经常将奇珍异宝送给我四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便微微一笑，道：“如此甚好，我早就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四皇子了，看看他是什么的人！”

　　而我听了，便不由的开着笑道：“我只怕阿姊见了那四皇子之后，便从此对他念念不忘，到时候估计天天都想见到人家。”

　　听闻此话，允襄突然有些脸红了，道有些害羞的愤恨道：“你这小蹄子，叫你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让你以后再来取笑我！”说完起身便追着我跑，我们姊妹俩人十分的开心，不亦乐乎，从小便是这样！

　　如今这允襄已是十五岁了，俨然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世家出来的女子，不谈美貌，就是那通身的气质，也是让人折服的，不可轻易小觑的。阿姊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上门的媒婆不知来了多少个，可是姨母却迟迟没有考虑过她的婚事，我不知为何姨母会这个样子，然而却没有往深想想，只道是，允襄这样的人物，大底也只有这世上一等一的好男儿才能配得上。

　　今日微雨。天阴沉沉的，整个汴京都笼罩在一团薄雾之中，细雨中带着些许微白的雾气，颇有那人间仙境之感。

　　前面的烟雨楼，在薄雾中看的不是那么的真切，正是因为有些模糊之感，所以才显得格外的高大和繁华。

　　这烟雨楼在东华门外，是汴京城里最大最繁华的酒楼，站在烟雨楼上，汴京美景尽可尽收眼底，此地多是皇族和达官贵人，其他平民是不可进入的，主要是平民也没有那能力进去，此处的消费颇高，达官贵人的一桌饭菜便可以供普通百姓一年的开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换在这天平盛世，也不为过！

　　四皇子赵元份早早就到了，店主将烟雨楼最好的位置给留下了，二楼靠窗的位置，有一棵百年的杏树，掩映了整个烟雨楼的南面，今日微雨，这杏花也开的正好，一片片白里透红的花瓣落在地上，本是洁白无尘，却被来来往往的人踩进了泥土里。风一刮，树上的杏花大片大片的落下，杏花微雨，倒是应景的很！

　　赵元份看着这么美的景色，微微一笑，道：“赵毅，你看这杏花微雨的汴京，可美？”

　　那赵毅正是赵元份的随从，赵元份已经有了自己的府邸，这随从便是从小就跟着他，保护他，事事听命于他，赵毅看看了赵元份，颔首微笑，道：“主子好眼光，找到这么美的一处，从此处看汴京城，甚美！”

　　正在主仆两寒暄的时候，我和允襄到了，见到了四皇子，我则是打了一个躬，而允襄则是委身行了一个礼，齐声道：“四皇子万福金安！”

　　赵元份挥了挥手，笑着道：“不必多礼，我可是私下会友，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话落，抬起手道：“快请坐！”

　　我和允襄二人坐下，赵元份看着允襄，不免有些错愕，我忙解释道：“这是我的表姊，杨允襄，可是这汴京城为数不多的美人儿！”允襄便微微一笑福了福身子，柔声道：“见过四皇子！”

　　赵元份细细打量了允襄一番，赞道：“怀瑾，你的阿姊，真乃美人也！纵是那飞燕、合德在世，估计见了你家阿姊也会掩面而逃吧！”

　　允襄听闻赵元份如此夸她，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瞬间便红了，我见了这势，便道：“四皇子果真慧眼，不过依我看，岂止是飞燕合德，纵使那西施见我阿姊，也会掩心而泣吧！”

　　赵元份听闻这一说，便愕然道：“为何掩心而泣？”

　　我笑的十分的明艳灿烂，侃侃道：“西子本貌美，心痛时做掩心之状，更是绝美，便是惹得人人皆效仿之，可是就连那掩心之美，也不及我家阿姊的十分之一，可不是要掩心而泣了吗，就是心痛死，也不及这美啊！”我话落，惹得在场之人皆是掩面大笑，气氛瞬间充满了欢趣！

　　说话间，我侧头扫了一眼允襄，却实实在在的看到她脸上惊现一抹绯红，比树上杏花的最红的花瓣还要红，她深处闺阁之中，怕是从未见过如此貌美而又温润的男子吧，元份随时都噙着一丝微笑，这笑容是那么的放荡不羁，却又那么勾人魂魄，五官如刀斧雕刻，挺拔而又威严，眼神深邃而又多情，仿佛就需要看一眼，便可沉沦其中，万劫不复。

　　看到允襄这番光景，我心中一笑，怕是已然为了元份的美色而心动了吧，转过头看着元份，问道：“今日带来了什么好画？我都来了大半天了，你却迟迟不拿出来，难不成竟是舍不得让我一观了么？”

　　赵元份听完大笑，道：“可知好东西都是最后才会亮相的，你一到我便将画拿出来，未免显得这画不贵重了。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才能对得住这名画的名头。”

　　我听完，吸了一口茶，笑道：“你我之间，还需要那些虚的吗？你既然带来了好画，却不给我瞧上一眼，感情是你我之间的交情不如这画来的重要！”

　　赵元份笑了笑，要比这伶牙俐齿，他可实在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赵毅便将这话拿了出来，铺展到我和允襄的面前，只见我看到此画后，兴奋的抚掌叹道：“韩干的《牧马图》，可是相传不是说已经丢了吗，你从何处得来的？这是否是韩干的真迹？”

　　赵元份听闻后，得意的笑了，解释道：“这韩干的《牧马图》其实并未曾丢失，而是被南唐后主李煜所得，却一直不肯拿出来示人，估计这后主也是极爱这《牧马图》的，所以才会秘而不宣，后来南唐灭亡，李煜一家人居住在这汴京，当然，也把这牧马图带上的，当时□□皇帝非常喜欢着这图，几次在后主面前提到，李煜便也就割爱献上了，所以，这图，确实是韩干的真迹！”

　　我摸着这图，吃惊又惊喜，没想到只存在文献记载的《牧马图》，居然还存在着，并未毁于战火，便兴奋的说道：“你们看，这《牧马图》，韩干生动地表现了骏马的体态神情，准确、简炼而又真实，这马四蹄腾骧，仰首嘶鸣，从画风来看，牧马人两腮胡须，体格高大肥壮，是为胡人相貌；马匹神骏雄健，属来自西域之品种。在造形上，黑白二马健硕丰满，生动逼真，但在线条的描绘上却是细致流畅，此图线条纤细遒劲，勾出马的健壮体形，黑马身配朱地花纹锦鞍，更示出其神采；人物衣纹疏密有致，结构严谨，用笔沉着，神采生动，纯是从写生中得来。这画当真是极品，太好了！”

　　旁边的允襄听完我的点评，悠悠的开口道：“唐代大诗人杜甫《丹青引》，曾间接评论曹霸的弟子韩干画马的技巧。诗中说道‘先帝御马玉花骢，画工如山貌不同。是日牵来赤墀下，迥立阊阖生长风。诏谓将军拂绢素，意匠惨淡经营中。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玉花却在御榻上，榻上庭前屹相向。至尊含笑催赐金，圉人太仆皆惆怅。弟子韩干早入室，亦能画马穷殊相。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这韩干原是曹霸的学生，自然也是受其老师的影响，但是又不如曹霸那般画马，画骨画神画气！却也是有自己的风格，此《牧马图》当不输给他的老师曹霸，若有曹霸的真迹，鉴赏一二，那才是不虚此行呢！”

　　赵元份听完这话，便大笑道：“没想到杨小姐竟也是鉴赏画的高手，看来是不输给令弟啊！”

　　允襄福了福身子，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害羞的说道：“四皇子谬赞，我刚才不过是胡诌几句罢了，并不晓得怎么鉴赏，是不如我家怀瑾的！”

　　我听闻允襄这话，答道：“阿姊，怎可妄自菲薄，我家阿姊学识之广，还有很多殿下不知晓的呢！”

　　允襄脸上烫的厉害，她没有想过，四皇子竟赞扬了她，内心实在是狂喜！

　　赵毅收起了画，赵元份道：“今日这杏花微雨，甚是应景，如此美景，岂可辜负，不如今日便开怀畅饮！”

　　三人举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好不惬意！

　　酒香，花香，甚是让人沉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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