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烛光隐隐
唐华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与他合作准备大赛的同学临时变了卦。
之后调查发现是叶归澈搞的鬼，那人被他挖去参加一个奖金丰厚的游戏竞赛了。
毕竟枯燥的学术研究是需要毅力和头脑都优秀的人才能完成的。
计划有变，急忙做出人员调整和调动。
忙忙碌碌，让他无暇顾及组织协会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务。
又听说乔百枝十一回家了，更是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总去组织协会。
辩论赛让秘书长找个人负责。原本定了花铭，结果那天与她在艺术社的活动相冲突，又换成临桑负责。也许是想要尽快培养好部员，有点心急，这次让乔百枝跟着去，也是看在她稳重，没那么冲动。
谁知她回了趟家后，胆子还变大了。
甚是无奈。
开□□大会的时候，语气都是拿捏着，尽量委婉地表达了。
谁让他天生拥有让人惧怕的气场呢？
还是吓到了百枝。她最近本就刻意疏远唐华，这下可好，估计连打个照面都会变得小心翼翼、紧张兮兮了。
散会后，唐华草草吃了午饭便回到办公室收拾资料，下午就要去比赛了。
推门进来时没想到中午还会有人在。
乔百枝低着头，正在整理散乱在桌子上的资料。
看到唐华推门进来她吓了一跳。
两人见面有点尴尬，百枝故意避开目光，胡乱地收拾着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纸张文件。
唐华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不像一开始还会和他打招呼，说声，学长好。
已经很久没见过她明媚的笑容了。
唐华走到一边拾掇自己的东西。
心情烦躁。
他胡乱地把一叠文件塞到包里，又把刚刚打印好的有关诗词大赛的资料扔到桌子上，对乔百枝说：“乔百枝，把这个给花铭，让她转交给艺术社社长舒黎。”
乔百枝木木地点了点头。
从唐华突然进来到匆匆离去，乔百枝只在这个时候有勇气看了他一眼。
细碎的头发头发遮住了他的额头，目光似深海，映着幽幽的光。
那种光不是明亮的光，而是带着淡淡的黑色迷雾。
你眼里的星星不见了，剩下一片孤寂的天空，或是黑色的大海。
之后她听到唐华接了一个电话，他语速很快，说：“好，我马上过去。”
来去都似一阵风。
看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百枝叹了口气，走到他刚在的那个桌子旁，拿起文件，原来，诗词大赛交给艺术社负责了。
她看着杂乱的桌子，木木地，一点一点继续整理着。却发现那一叠A4纸下面，压着一份报告。
上面的内容……正是唐华要参加的比赛。
他竟然忘记带了最重要的东西。
乔百枝记得校讯上说，比赛日期是今天。
糟了。
这是闯入她脑海的第一个词。
那一刻她顾不得尴尬，也算不上勇气。几乎片刻没有犹豫，拨通了她大学以来第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的唐华很镇静，也很平常，甚至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静静等着乔百枝说话。
“那个，学长，我看到桌子上有一份报告，想问一下是不是你落下的……”
“我看看。”
乔百枝听到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细小的，翻找东西的声音。
沉默几秒，听到了一阵微微的谈话声。
然后唐华的声音传来：“我现在快到比赛场地了，麻烦你在办公室等一会，我找人回去拿。”
感觉时间上来不及，来回一次就足足浪费四十分钟了。
百枝拒绝了，说她打车送过去。
车辆疾驶，窗外的树木被甩在后面，形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可百枝还是觉得不够快。
几乎是本能般地作出了决定，直到坐在车上才后知后觉，脸上渐渐泛红。
乔百枝，你刚刚迫不及待的样子，就像是特意为了见某人一样！
没给她太多胡思乱想的时间，二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乔百枝对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竟然有这么多人！
人山人海，她被挤来挤去的，摇摇晃晃，像一只在海浪中挣扎着的小船。
她生怕被推搡着的熙攘人群推倒。
重心不稳，不知谁撞了她一下，乔百枝身子后倾，快要倒下。
突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
回头。
是唐华。
两人眼神相对，百枝心里抖了一下，迅速移开目光，站好，和他保持着一段窄窄的距离。
她说：“谢谢你。”
然后从把一直抱在怀里的文件递给唐华，还很细心地用文件袋装好：“检查一下是这份报告吧？”
唐华接过，“谢谢。”
不知为何，绅士又矜贵的他，说谢谢的时候，却让百枝觉得被帮忙的人是她。
有些人生而自信。
任务完成了，乔百枝站在那里不知该什么时候走。
唐华却作出邀请：“要不要看我比赛？我这里有几张内场票，多出来的。”
旁边的人也附和：“是啊，不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位置呢。除了参赛人员和家属，其他人进场是要买票的呢。”
架不住好几个人的共同邀请，乔百枝只好答应了。
就当做接受了他们的答谢吧。
百枝是金融系的，所以对这种在其他领域、专业度又很高的比赛没什么关注。
全程有点迷迷糊糊地听参赛人员讲解，比赛的时候，只觉得好神奇好高级……
酷酷的。
酷酷的人连爱好都这么酷。
公布比赛成绩的时候，乔百枝和他们一样，揪着一颗心。
就算在外行人眼里，也觉得唐华他们组做得很完美。
但也有实力超强的小组，因为主攻专业不同，所以唐华小组占一定的劣势。
在一二名中角逐。
最后……
唐华组，以4分险胜。
百枝在座位上激动地拍着手。
观看一场比赛，自己瞬间变成了小迷妹般。
心也随着赛况忽上忽下的。
还好，还好，是最好的结果。
她还从没见过做什么都轻松优秀的唐华，为了这次比赛总是在图书馆眉头紧锁，熬到深夜，而且，整整持续了一周多。
比赛结束后，百枝在大厅等他们。
看着几个人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唐华心情好的时候，眼睛里会布满星星。
“恭喜学长们！”
“你也算功臣。”唐华敲敲她的头。
他们一起乘车回校。
“真好，比赛还会有专车接送，好气派。”百枝心生羡慕。
“你的话……努力就可以。”唐华说。
同组的同学虽然都有自然地说笑，但心里还是会有点惊讶，从没听唐华主动提起过哪个女生，更没见过他会对谁如此温柔。
就连和他关系最好的舒黎，他们见面，唐华也只像哥哥一样，偶尔怼怼。
他对舒黎，像哥儿们，像妹妹。
但对这个女孩，好像有点不一样。
突然有学长问：“唐华，你还没有介绍呢，这位是……？”他用手指了指乔百枝有指回到唐华身上，面露疑惑。
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乔百枝会不会是唐华的……女朋友。
乔百枝却更急于回答，在副驾驶的位置转过头来说：“我是组织协会宣传部的，唐华会长的报告落在办公室，恰好被我发现了。”
唐华微微张开的薄唇又缓缓闭上了。
目光从百枝的后脑勺移到窗外。
了解情况的同学打了个响指，有些激动地说：“那学妹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这次如果不是你及时送来了报告，我们可能就被取消资格了。你是不知道，我当时都急到发抖，甚至都想锤唐华几拳！”
又有人对唐华说：“这怪你，平时那么忙，竟然连报告都忘了带。”
“不行，你得赔罪。”
唐华扶额：“晚饭我请，你们定地点。”
兄弟们一阵欢呼。
吵吵闹闹的，欢笑声一直不停歇。
乔百枝很是羡慕，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
最后兄弟们决定去吃火锅。
“百枝学妹，你有什么忌口的嘛？”
一直走神的百枝突然被点到名字，她愣了一下，摆摆手：“没有的。”
热气腾腾的火锅，大家几乎都是透着热腾腾的雾气看对面坐着的人的。
唐华坐在百枝旁边。
“不用尴尬，他们很好相处。”唐华低低的声音飘入侧耳。
那声音仿佛带着细微的电流，让百枝耳朵一阵酥麻。
“第一小组，我们来干一个！”
有人高高举起酒杯。
百枝握着倒满酒的杯子有些不知所措，杯底轻轻与桌沿摩擦。
她，不太敢喝酒。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一直很小很小，从没参加过聚会，也没有和朋友出来吃饭的机会。
热闹的场合总让她无比拘谨。
生怕哪一步做错，连夹菜的筷子都扶不稳。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僵硬。
然而她只能硬着头皮。
突然一杯倒满汽水的杯子被推到眼前，耳侧传来声音：“喝这个。”
“谢谢。”乔百枝目光有些闪烁。
每次聚会，乔百枝心里其实都有些不愉快。
她太封闭自己。
她总怯场。
在学业上或许还可以通过努力使自己熟练优秀，但她知道，需要学习和锻炼的，远远不够。
譬如今天这一课。
还好，从头到尾，都有一束温暖绅士的目光护着百枝。
让她渐渐放松下来。
饭后，大家兴致有增不减。
有人提出去唱歌。
“去吗？”唐华转过头来问她。
“不了……”她有些疲惫，只想回宿舍好好睡一觉。
“走啊走啊？”那边还有人吆喝。
唐华挥了下手：“今天喝得不少，出去吹风会醉，明天还要找老师汇报，大家都早点回去吧，等之后我们再好好聚一次，到时候，不醉不休。”
听唐华这么说，几人只好作罢。
大家先把乔百枝送到宿舍楼下。
“学长们再见。”
“学妹再见～”有人顽皮地冲百枝招招手，透过窗户，百枝仿佛看到有一只拳头轻轻锤了下那颗脑袋。
她笑笑。
“再见。”
她辨认出，一声属于唐华的再见。
有复杂的情绪在心里交织着，形成一张五颜六色的巨网。
那种感觉，像有隐隐的烛火在心头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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