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花园与教堂
次日，旭日初升，照样明媚柔和，在被雨水冲刷洗礼后清新干净的索桥边，金色的晨曦所带来的光芒染上他纯白皎洁的长袍上，泛出美丽而优柔的光。阳光在他银白色的发尖跳跃，在他珍珠般的瞳孔里闪烁着淡色的金光，整个人像是被晶莹的水雾所包围，犹如神圣不可侵犯。
在那纯澈美丽的阳光之下，就连尘寰都扑闪着耀光的羽翼，如蝴蝶般翩翩起舞。
他却比那些更加令人离不开视线。
他时而仰望高天之上的白云，时而俯视着望不到底的峡谷深渊，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身边那个美丽女子的身上。
她似乎与自己成为了两个极端，那黑夜般的衣服包围着她身上每一处，只有那双动人的眼睛，让人觉得无限向往。那忽然而来的视线犹如惊鸿一瞥，在他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章。
“神月，你觉得这里怎么样？”像神赐礼物般的他，有着绝无仅有的美丽，在一夜的安抚下，昨日的痛楚与剧变已经无影无踪。
“挺好的，如果五年之后完成目标，我挺希望在一个宁静又热闹的地方定居。”
“宁静……又热闹？”
“是啊，不会觉得孤独的热闹，又能在想要安静的时候得到安静。”
她踹了踹脚边的石头，圆滚滚地掉进了峡谷之中。
“你脑袋还疼吗？”
“不疼了。”
“昨晚的事，你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
“……”
他的眼神放空，云端之上是雏鹰在翱翔，在云层之中穿越，光柱从空隙中投进深谷。
他确实不记得了。
可他的心里似乎有一片阴影，光照不进，无法触及，总觉得，那里住着什么怪物，曾经被牢牢关锁，而现在牢笼已然有了松动。
他茫然地摇摇头。
江月有些担心他，眼睛却弯成一道月牙儿，拍了拍他的肩。
“嗨，没什么的，我估计那是什么魔法咒语，只是暂时的，不碍事！今天我们一定要去游玩一番，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
“嗯！我们去哪？”
“朝西北是[冥凌堡]，朝西南是[揽月镇]，不如我们先朝正西，瞧一瞧那边的[蔷薇教堂]？那还有很大一片的花园呢！”
“教堂？没去过。”
“正常正常啦，这年代科技发达，无神论者太多，像我们基督教徒已经少得可怜了。”
“所以说你是上帝的信徒？可上帝有帮过你什么吗？”
“这个嘛，好像是没有，可人无信仰会很可怕，心中总是要留点空间给神明，表达我们这些朝圣者的灵魂虔诚而忠实。”
“那不叫忠实，那是愚忠。我只信仰我能看得到的，帮助过我的，而不是那虚无渺茫的。”
他这番话说的江月愣了一会儿。
“如果一定要有信仰，不一定要追随上帝，也可以追随撒旦呀。”
“咦，这话可不能乱说——”江月瞪了他一眼，“即便不追随上帝，也不该投靠撒旦。”
“为什么？”他不解。
“这有为什么，这不是常理吗？一个好人怎么会喜欢与恶魔为伍。”
“……”他没有再反驳什么。
他们离开索桥边，来到驿站西边的小道，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又经过太阳的照耀，一切都如此充满着自然的芬芳。
小道通往教堂，教堂不是很大，位于一片田野之中，却被无数蓝色蔷薇所覆盖了外壁，直至围绕在屋顶上的十字架上，窗子是彩色的玻璃，门上纹着沧桑而又古老的故事，里头一边还有个像敦厚爷爷的老时钟，一直在提醒人们时间的流逝。
“愿主护佑你们，新来的朋友，需要我带你们参观一下吗？”
神父迈着轻盈小步，面带着微笑朝他们走来。
这里的的墙壁似乎经过精心处理，投入的光线柔和漫射，光影投射在灰泥墙的纹理上，像肌肤一样可以触碰。
南北的墙壁上方有一横着的长方窗口，与其他镶嵌着彩色玻璃的不同，那里没有窗，可直接看到外面的天空。
“如果你们晚上在此，将能看到光从不同色彩的玻璃中透过，宛如繁星点缀的夜空。身处在那样的空间，光与光斑之间的交错之美令人目眩神迷，即便没有祷告都像是已经接受了一场洗礼——一场精神与灵魂的洗礼。”看着他们四处张望打量着，他解释了一番。
“我们明天才要出发，不如就待在这里等待晚上吧？”
永夜已经被那番话打动了心，期待的眼神对着江月。
“但现在才旭日东升，时间还有很久。”
“呵呵——不必担心，我们这会面包与牛奶，只需一点金币，当然，那也是给这座教堂以后修葺工整之用，如果了解过，你们应该也知道这后方还有一座庄园，里面有一座美丽无比的花园，庄园是闲置在此的，我代为看管，当然也能住宿，同样需要……金币。”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上帝的信徒不愿意把金钱时常挂在嘴边，尤其是在教堂里，这个传说能让上帝听到你诉说祈祷的地方。
“这个当然没问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不介意。你可否带我们去走走，过了傍晚我们再来这里。”
今日来这本来就是为了游玩观赏，永夜的眼神如此盼望，她的心中也是想要见识一下，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当然，很近，就在后方。”他领他们出了教堂，后方的道路向上倾斜，有一座奶油黄色的小庄园伫立在那里，阳光从斜后方照射，显得像是淡金色的蛋糕。
庄园外有高高的银黑色栏杆铁门，神父从袖兜中拿出一串钥匙，选出一把同样银黑色的打开了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型的三层喷泉，顶层有着小孩撒尿的雕像，中层有着绿葱的浮萍漂浮在水面上，底层甚至有小鱼在水里欢快遨游。
清澈的泉水喷洒在几层平台上，浮萍摇摇摆摆，鱼儿来来去去，神父从一边拿来鱼食，撒了一点到里面，它们立即汇聚在了一起，争夺着，张着圆形小口张张合合，吃到的就在一旁绕转了一圈，抖动着尾巴，然后开心地继续。
绕到后面，就是那个令人惊叹的花园。
稀薄的水汽与淡金阳光混杂着从清晨至黄昏积淀在空气中的莹亮，馥郁的清香扑鼻而来，像高傲神秘的女人，一片片饱满的花瓣抬起了骄傲的头颅，看起来仿佛在引诱凡人接近。从云层中露出面孔的太阳王子慷慨地映射下绚丽的霞光，铺满这个潮仄的蔷薇花园，晕开醉熏迷人的气息。
玫瑰虽美，蔷薇更佳。
江月心中如此想着。
很快，永夜心中的那片郁郁的灰暗色彩被破除消散，一心只想研究这些惑人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真喜欢蔷薇。”不仅女神之森有，教堂有，连花园也满是蔷薇。
江月也跟着他的脚步踱到了花坛前，弯下腰，这些娇艳欲滴的漂亮姑娘个个都绽放地可爱诱人，找不到任何不喜欢的理由。
“这个我赞同，虽然别处也有其他美丽的花，但我也看出世界的主人独爱蓝色蔷薇。”神父说。
“因为蓝色蔷薇的花语，是代表梦幻、不可能。”永夜摘下其中一朵，用鼻子嗅了嗅，陶醉的神情溢满眼中，他轻轻地把花递到江月面前，眼中被金色的光芒与蓝色的反射所填满，让他更加显得那么不切实际，仿佛他不存在于眼前，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一处，“它很适合这个世界，同样虚妄而浮休。”
江月对这朵送在手边的蔷薇感到有些受宠若惊，同时也被他的容貌与花语所感染，那令人心动又向往的情绪是什么？仿佛比得到跪拜在上帝脚边的机会还要令人激动，像是胸臆之中填充满了属于快乐的东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真是奇怪的自己。
“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幅优雅而虚伪的德行了，假正经一点也不好，还是傻兮兮的适合你。”
“怎么会……哎……我明明这么努力了，居然也没有打动你。你的灵魂果然是个男人吧？”永夜唉声叹气，觉得刚才都是白用功了。
“我觉得你很欠揍。”她伸出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威胁着他。
“啊呀——别打我，经过昨天的事脑袋本来就不够好了，再被打我可能就要失忆了！”
“胡说八道，在这世界，怎么可能有失忆的说法，接招吧！”
神父欢乐地点点头，心中有数这两人真是般配。
可是为什么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一个是高居天界的神灵，一个却是坠入炼狱的恶魔……相融又相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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