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04:30后和00:00前
李游家的钟表坏了，从妈妈走之后就一直停留在，刚开始的时候，她总是下意识的去瞧墙上的钟表，看过去之后，只能无奈的笑笑自己。时针，分针，秒针，一动不动的停在那儿。
许念念那天来家里，她留了意，没过两天就塞到她手里两节电池，李游疑惑。
“你给我电池干嘛，装我身上？”
“你们家的表，没电了，你不知道吗？上次我去，总是抬头看，每次看都觉得自己是像个傻子被耍了。”
李游哈哈大笑。
“对对对，我最开始也是，不过后来，时间长了，我也就不看了，有它没它都一样，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觉特别好。”
“你得了吧，我今天去超市买东西，就顺手买了两节，回去装上，不能家里没人，就什么都应付过去。”
其实李游只是有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想法，她在想，钟表停止了，时间会不会也跟着停止。
许念念的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贴心，只是，以前她身上时不时展现出的孩子一样的童真却离她越来越远。
李游虽然已经习惯了没有钟表的日子，但她还是答应了许念念。
三天了，装上电池三天了，她一眼也没有看过，每次都是习惯性的看手腕，手机。偶尔路过，不小心扫了一眼，心里会突然想起，原来钟表被她装上了电池，原来它在一直默默的走着。
默默的走着又能怎样，李游好像已经不再需要它了，就像关舟不再需要她一样。
人与人之间，习惯永远是最可怕的。
你和他，每天见面聊天，交流心事。突然有一天，他没有原因，毫无预兆的离开了，你不会疯了一样的去找他，去问他为什么，因为没有资格。也没有什么为什么，仅仅只是朋友。
“人的一生会有太多的朋友，就是边走边交，边交边丢的过程，觉得什么样的人可以留在自己的人生里，就让他们留下，其余的就出局。”
李游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位朋友说过的这段话，现在没再联系了，可能李游就是她口中说的出局的人吧。
她不知道能否留在她生命里评判标准是利益，还是什么，只是觉得可笑，不过出了那种人的局非但不遗憾，反而庆幸。
那关舟呢？
他难道也有这种所谓的套路吗？
凭李游对他的了解，关舟不会这样。
哪怕现在李游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像她和钟表的关系。
她有了手表，手机，就不再需要那个抬头才能看到时间的钟表了。关舟有了其他聪明漂亮的朋友，自然不需要她这个又懒又馋的大麻烦了。
他们再也没有互相挖苦调侃，没有在篮球场追逐，没有再一起去过某个地方，坐过公交车，更不存在吵架，冷战。那种关系就是淡淡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关系，见了面之后的对话也仅仅只是“你好，谢谢，再见。”
从那天早上，她看到关舟匆匆的从衡大叔的诊所里出来，她就知道了，自己确实是惹人讨厌了。
明明生病那天，李游告诉关舟第二天来找他一起去学校。她早早的起了床，做了早餐，出门的时候，她以为关舟一定还没起，她很期待关舟看到这些的反应。
可刚出那个拐角，就看到关舟狼狈的从屋里跑出来，李游什么都明白了。
衡大叔对李游说，关舟说是为了回趟家才起那么早离开的。李游表示知道了。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之后，她再也没去打扰过他。
表面上他也没来扰乱自己的生活，可却在无时无刻的扰乱自己的内心。
钟表走了，时间好像走得更快了。
又是一年跨年夜。
李游竟然想不起来每一年的这个时刻都发生了什么。人们那么重视的那个“倒计时”，可真正发生了什么呢？就只是那一刻的烟花，那一刻的狂欢，那一刻与你身边的人拥吻吗？
这难道就是跨年的含义吗？
李游把家里的灯全都关了，她任由外面的绚烂跑进屋里，任由烟火，一直反复的照亮熄灭……
许念念的家庭一到这种节日就会有一个大聚餐，不管怎么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和妈妈还在一个屋檐下，虽然隔了一个房门，但是今年，真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她找出了一件黑色大衣，今天一定有多人穿红色，那她偏偏要和他们不同，偏偏就要融入这黑夜。
她戴了一个格子围巾，把半个脸都埋在围巾下，冬天，她的安全感都是围巾给的。
晚上十点，广场上还是很拥挤，要是在平常八点几乎都没什么人了，人们对这种可以狂欢的节日，过法是有公式的，什么时间，回家，什么时间睡觉，吃什么，都必须遵循。
其实平常该狂欢的时候，也没有少一分一秒，吃的什么也大都是火锅，怎么一到节日，就还是会莫名奇妙的兴奋。
李游虽然不明白，但她身在这热闹的人海里，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开怀的笑，她也会觉得开心。
这或许就是节日的魅力吧。
十二点有烟花雨，李游等待着她最喜欢那种烟花。它没有很大的声音，到天空上之后，静静的绽放，像一大片流星雨，缓缓落下，你看不到它落在哪儿，更抓不住它。
她沉醉在这片烟花雨下，没有听到旁边有个人在一直叫她。那个人走到李游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烟花绚烂，转头看到的人却是一张冰冷的脸。
可能他不是冰冷，只是被生活折磨得忘了该怎么笑。
说来也巧，他刚好和李游反了反，穿着一个蓝灰格子大衣，围了一个黑色的围巾，看起来比以前精神了不少。
她激动的站起来抓住那人的手，都快哭了出来，还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路过，看到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就来打个招呼。”
“谢谢你，还愿意和我说话。”李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们并肩站着，等待着这阵烟火冷却。
……
“对不起。”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对不起。
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又一轮烟火绽放，大家在高喊新年快乐，随着大家欢呼声，他们也像老朋友一样相视而笑，好像以前那些事儿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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