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只是朋友
人生中的种种变故让人无法预料，那些突然来临的，一下子压到你身上的重量，是你从未想过有一天可以扛起来的重量，扛不动也要扛。
“形势所迫，不得不，必须”这些词，在让你悄无声息的成长。
大叔在和念念聊天，李游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就要叫关舟起来吃药了，她起身去拿药，拿体温计，又忙着倒开水，让它凉一会儿，这样关舟等会儿吃药，水不至于烫嘴……
她在屋子里忙东忙西，还在想有什么事情她没做妥当，却没注意到身后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满眼带笑的在看着她。
李游转身的时候，关舟迅速收起了笑容，目光回到了天花板，像个机器人一样。
“你来干嘛。”
简直毫无灵魂。
“醒了。起来量体温，吃药。”
虽然李游的回答也不怎么有灵魂，但她大部分是因为内疚，毕竟关舟生病是因为她。
李游觉得他在躲她。
从醒来到现在，看都没看她一眼，说话没超过三句，连端水吃药都执意要自己下床，温度计也要自己甩下去，半点儿都不让李游插手。
“你最近怎么了。”
“没事儿，你回去吧，等会儿天黑了。”说完关舟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
李游暂且可以当做是他生病了，心情不好，但听到他这样对自己说话，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这次还不像上次他们因为马英男闹矛盾，见了面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们都清楚，那是赌气。可这次这种客气，让李游有点儿慌。
“行，那你今天晚上就住这儿吧，还有人照顾你，我明天早上路过，来找你一起去学校。那……我走了。你盖好被子，按时吃药……走了。”
关舟知道她说话的时候一定在捻衣角，表情僵硬，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合适，最后在门口踟蹰，再关上门，深呼吸。
别人只要这样对待她，她就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会做一系列可以缓解她紧张的动作。
她并没有错，错的是关舟。
他甚至在怪自己为什么不是吴晨阳。
他试图变得安静不爱说话，是因为吴晨阳，老老实实穿校服，是因为吴晨阳，出现在篮球场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少，也是因为吴晨阳。
他在尽量让李游怀念的吴晨阳回来。
可他终究是关舟，关舟是变不成吴晨阳的。
他看着被关上的那扇门，听到大叔送走她们的声音……
没关系啊，从今往后，就只做朋友罢了，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出了门，念念对李游说，她今天晚上不想走了。
她拉开校服的拉链，里面是那件豆浆油条的T恤，她对着李游咯咯的笑着，这笑已经不是像她刚认识她的时候那样毫无负担了。
像这种年纪的孩子，他们看起来每天都在校园里被保护的很好，行动路线也是三点一线，和外界不会有什么交集，生活环境简单到不行，其实每个人都在经历着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们不想被人骂无病呻吟，就像有时候走在路上，李游看到有人戴着耳机，她知道每个人的耳机里都有属于自己的心情和故事。
李游铺好床，让许念念睡在里面。
“咱们不能像上次那样睡屋顶吗？”
李游随手抓起抱枕扔到许念念的身上。
“你疯了，现在天气这么冷。快，赶紧躺过去。”
李游就知道她一定会提这个“不要命”的要求，打算等她躺下，给她一个惊喜。
她把窗帘打开了，今天晚上的星星一颗挨着一颗，明天会是一个晴天。
“这样不是一样可以看星星吗？”
李游以为许念念会很激动，可她淡淡的说了句：“不管在哪儿，都是在这片天空下，都是一样的看星星。”
李游的脚冻得冰凉，进被窝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许念念，许念念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不一会儿又伸回李游脚边，李游感受到阵阵温暖。
他们两个各露出一个头，把寒冷隔绝在外。
许念念告诉李游，她的妈妈曾经告诉过她一件事情，说被子只是用来隔绝外界的寒冷，温暖还是自己给予自己的。不过现在她们两个在一起，就可以相互取暖。
说完，许念念发现李游一直在死死的盯着她。
“你干嘛。”许念念紧张得拉拉了被子，咽了口唾沫。
“你在转移话题，说好的有事情对我说，我一直等着，你怎么故意越扯越远啊。”
许念念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不想说了，她以为李游刚好忘了，没想到还是逃不掉。
“那我说了，你别过分安慰我，我觉得无所谓，真的，这种事情特别正常，但是你要是来安慰我，每天都特别照顾我的情绪，我会受不了。”
许念念说了那么多，也没说到重点上。她看着李游，好像李游不点头，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好，你说吧。”
……
“我和肖杨…分开了。”
聪明如李游，其实在刚刚许念念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许念念口口声声说自己无所谓，可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游还是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她突然笑了。
“也算不上分开吧，你说我也太可笑了，都没有在一起过，哪儿来的分开呢？”
“为什么。”
“就是前段时间，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他无意听到同事聊天，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我爸爸安排的。”
“他怪你了？”
许念念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一直都知道肖杨不会怪我，这点我相信他。就像他相信我不是和爸爸一样的想法，也是被蒙在鼓里的。我只是害怕……你知道的，他一直都很好强。”
“可他还是辞职了对吗？”
李游有时候真的觉得肖杨某些地方和自己很相似，执拗，一条道走到黑。
“是啊，他说，他要用自己的能力给我更好的生活。他对我说，约定可以不遵守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成功什么时候会到来，如果我哪天等累了，不想等了，可以随时放弃，他也不会怪我。”
李游在心中感叹，这种彼此相信，彼此成全的感情太珍贵了，可偏偏又存在着那些世俗里的门户之别，这种事情明明就是两个相契合灵魂的相互吸引，本就和那些东西无关。
或许这也只是她们这种丫头片子的浅薄理解吧，在男人眼里，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就好，他们要被看得起，更不能被骂吃软饭。
普通人都是如此，何况是如此自卑的肖杨。
许念念又怎会不理解，她只是面对不确定会焦虑，戏文看得多了，也就都知道承诺有时候真的没什么用，但那些话在女人心里的存在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定海神针。
“没关系，就只做朋友也很好啊，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许念念看李游久久不说话，反过来安慰她。
只是李游觉得，突然有一天她一直相信的承诺不作数了，或者说有变化了，那接下来的日子里，是需要时间去重新找到心里那个支点的。
这些虽然不是人生里的全部，但是毕竟她相信了那么久，为了这个目标努力了那么久。
“放下”和“洒脱”并不是大笔一挥，写在纸上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千帆过尽，万般煎熬，被困住一生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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