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契约魔法

　　武卡辛·托米尔眼中的少女，纤瘦、窈窕，一席长剑反握立于身前，激斗后略显凌乱的短发被高空的冷风吹拂至面前，却也无法遮挡住她凛然的目光。

　　同为武者的武卡辛自然能够觉察到她身上还未消散的高昂的战意！

　　虽然眼前的都是人类，但娅嘉还没准备好放下防备。

　　要知道，她原来所在的世界便是充斥了欺骗与背叛的人间地狱。并不是没有值得信任的同伴——从属同一位天启者大人的氏部们在内虽然会因为各自的观点争吵不休，但在外却都是值得托付后背的同胞——但她已经习惯了在初次见面的人之前保持戒备。

　　娅嘉紧绷下巴，小心注意着他们的动作。

　　[娅嘉？]

　　陡然出现在脑中的声音令娅嘉愣了一瞬。

　　[格罗？]

　　[你在哪里？]格罗的声音中有些疑惑。

　　基尔拉罕的身躯正好横亘在两人之间，是以格罗看不见娅嘉。

　　本以为娅嘉落地后不久就会回来，却没想到他等待许久都还没有见到对方的身影，这使他不得不担心。

　　[受伤了么？]格罗有些急切而担忧地问道。

　　[不，没有。]娅嘉急忙否认。

　　[有你的魔法在，那只龙伤不到我啦。]

　　格罗没有因为娅嘉的恭维而喜悦，他只是略感安心地长出一声。

　　[那就好。]

　　这样明显而直白的关怀令娅嘉不得不想起自己信任的天启者大人。

　　温柔而强大。

　　恍然间，格罗与那位大人的形象重合了。

　　[那么。]

　　格罗的声音将走神的娅嘉拉回现实。

　　[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群人把我包围了。]

　　娅嘉简单解释道。

　　[武卡辛·托米尔。]

　　她模仿着红发男人刚才拗口的发音，凭着直觉和对方的发音规律知道这应当是他的名字，别扭地在脑内问道。

　　[你认识么？]

　　[认识唷。]

　　格罗答道。

　　[但他应当不记我了。]

　　[格罗？]

　　格罗语气中的落寞令她有些好奇。

　　[能麻烦你把他们带过来么？]

　　格罗有些不好意思道。

　　[我现在不太方便行动。]

　　娅嘉不疑有他，应了一句。

　　[好。]

　　两人的交谈不过几息，娅嘉微微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带头将众人引去格罗的所在。

　　重创魔龙的人类少女自然是创世神阵营，武卡辛对实力强大的人向来抱有善意，加上他不拘小节的性格，也就没有在意之前少女长久的沉默，跟上她的步伐，慢慢靠近“魔龙”。

　　[武卡辛啊……]

　　格罗苦笑一声。

　　[居然直接派来圣武士……看来霍夫曼那家伙早就怀疑我没死了。]

　　[怎么样？要杀了他们么？]

　　阿莱尔罗伊忍不住建议。

　　[不，会打草惊蛇的。]

　　格罗从怀中取出那把刻了神文的短刺。

　　反手扎进左掌。

　　阿莱尔罗伊：……mmp

　　[你是自残上瘾了么？！]

　　[不。]

　　格罗忍不住笑道。

　　[我没有那种爱好。]

　　[只不过是令为了我的所言俱变成‘事实’罢了。]

　　武卡辛·托米尔等人绕过基尔拉罕所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墨色的不详的黑纹如同图腾一般缠绕上少年的右边脖颈，左脸爪型的伤疤对应一般散发着血液和黑雾。他颓然倚靠在石壁上，左掌钉入的短刺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在其映照下，身受如此折磨眼瞳依然静无波澜的少年的面容宛如神明！

　　“格罗！”

　　娅嘉没有想到对方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方便”竟然会是这样！

　　她疾步上前扶住格罗摇摇欲坠的身体，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冷香直窜入她的鼻腔。

　　少年抿着已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笑着安慰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被娅嘉一声尖叫惊醒的武卡辛意识到面前的不是神明，而是一个身受重伤的人类。

　　他急忙上前，为少年脸上的伤口施放恢复魔法。

　　魔力灌入法阵，纯白的粒子沁入他的皮肤，却没想到那层蒙在伤口处的黑雾突然暴涨！

　　黑雾如蛇一般，袭向还未来得及令法阵消散的武卡辛！

　　寒凉得冻伤骨髓的不详感令武卡辛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只能定在原地，徒然看着越发接近的黑雾！

　　蓦地，他手腕一紧，被拉离原地的圣武士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少年刺入左掌的短刺一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光芒，将黑雾连同黑纹一齐逼退！

　　“这……”武卡辛感受到了那把短刺上的力量和气息，“创世神……？”

　　他正了正神色，庄重地向身形孱弱的少年行了武士礼。

　　“在下是创世神殿圣武士武卡辛·托米尔，请问阁下是……”

　　“叫我格罗就好。”格罗虚弱地笑笑。

　　他抬手示意娅嘉帮忙拔出短刺。在血液喷射的一瞬间用冰魔法冻住伤口，大量的失血和魔力的过度使用令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格罗阁下……”武卡辛想说什么，却被对方一个抬手的动作打断了。

　　“圣武士大人的疑惑请允许我过会儿再解答。”一长串的话语下来，格罗竟然有些微喘。

　　“现在，请允许我暂时失陪。”

　　娅嘉顺着他的力道将他扶到基尔拉罕身前。

　　“您要装死到什么时候呢？基尔拉罕阁下？”格罗站在距离基尔拉罕的头颅不到五米远的地方，笑道。

　　“哼。”基尔拉罕从鼻腔中喷出龙息，“卑劣的人类。”

　　深渊龙语？

　　武卡辛并不清楚格罗说了什么，但从他熟悉的发音还是能知道他所用的是哪一族的语言。

　　龙族在万年前分家，圣空龙与深渊龙在之前翼龙族语言的基础上改变发音和文字以及语序，形成了不同于原来的圣空龙语和深渊龙语。

　　但由于他们出于同源，所以部分规律还是相似的。

　　武卡辛曾拜圣空龙瑟尔萨斯为师，除了魔法外还学习了一些圣空龙语和翼龙语。但那也是因为魔法需要文字为基础编写法阵，所以才不得不学会这种语言。

　　是以，武卡辛会写这两种龙族文字，但用龙语交流却是一脸懵逼。

　　对于他这种情况，擅长魔法白衣祭司那边早就有了描述。

　　——哑巴龙语。

　　而深渊龙早在千年前就极少在本初界活动，是以能够自如地使用深渊龙语的，除了拥有他们本族血脉的龙族，也就只有魔塔的那位传说中的“中央法塔”以诺阁下了。

　　而现在，他面前竟然有一个人类用深渊龙语与魔龙交流，这种事情怎么能不令他感到惊讶？

　　“不管怎么说，现在倒在地上的是阁下而不是我啊。”格罗丝毫不介意被骂卑劣，相反，还似乎有些引以为戒。

　　“您输了，这是事实。”

　　“所以，按照我们的约定——”

　　格罗伸手向基尔拉罕。看见对方黄金竖瞳之间闪过的挣扎，格罗叹了一声，“身为龙族的后裔，您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吧。”

　　基尔拉罕死死盯着格罗的金瞳，里面明晃晃的警告意味令基尔拉罕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反悔，对方会做什么。

　　最终，伤痕斑驳的黑龙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最后叹息一声。

　　“不会。”

　　格罗上前，将手掌按上基尔拉罕的前额，血红的法阵掺杂着黑色的深渊龙族文字出现在两者相接触的地方，基尔拉罕身下亦是出现了巨大的法阵，将他的身形全部笼罩。

　　圣徒众无言地望着这巨大的血色法阵，激昂的魔力波动令他们不禁惊叹。

　　而作为同为法师的武卡辛擅长的是爆裂和火焰的魔法，他也无法从法阵中的深渊龙语中知道这是什么作用的魔法。是以在场的众人唯有一人知道格罗在做什么——

　　湮没于人群的瓦伦达因退后两步，看清了格罗手上法阵的全貌。

　　深渊龙语和……特莱语。

　　东方大陆的语言古老而深晦，但曾经为了精进变形术的无形学派法师还是修习过这种语言。

　　凭借能够解读的字段，瓦伦达因推测出了这个魔法的效果。

　　召唤和开辟空间……？

　　契约类型的魔法？！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基尔拉罕身下的法阵突然爆发了巨大的、黑红色的光芒，在剧烈的魔力波动后，传说中的魔龙消失在了原地。

　　格罗接住借由自己与基尔拉罕的魔力相合后凝结的戒指。

　　黑色的龙族张牙舞爪地衔尾成环，鳞甲与骨架支撑的翼膜、黄金的竖瞳与他前额表示契约结成的契印……

　　格罗将缩小般的基尔拉罕佩于右手食指，无人看见，一只黑色的纹须窜入两者相接处。属于天罚神阿莱尔罗伊的气息一闪而没，快得仿佛是错觉一般。

　　与同一次元的智慧生物结成契约……

　　这可是禁术！

　　作为魔塔中坚力量的瓦伦达因无比清楚以诺守护的四大禁术魔法是那些。

　　将另一个主次元召唤来智慧生物的空间魔法、与智慧生物结下契约的精神魔法、将精神已前往死域之境这一亚空间的已死之灵重新召唤的死灵魔法、打破主次元之间的壁障令施法者前往另一主次元的传送魔法。

　　而本该被保存于“骤变之书”精神魔法为什么会被一个少年使用？

　　这个叫格罗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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