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伯劳
“什么伯劳鸟，从来没听说过。”安德烈说着白了身后那人一眼，“宣传册上明明写的是麻雀。不识字就闭嘴。”
金发少女朝安德烈投去劝阻的眼神。
然而面对安德烈没来由的怒气，对方笑了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刺槐小巧的叶子层层叠叠，投下朦胧的阴影，落在那人身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虽然邻桌，可除了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之外，安德烈三人什么都看不到。
“伯劳鸟，又名百罗鸟，或者伯劳头。在大灾变以前，也有人称呼它们为鹰不落。
“别看它个头小巧，长得可爱，实际却有着小猛禽的称号。这是一种食肉雀鸟，生性凶猛，可以捕捉虫、蛙、鸟、鼠类，甚至是蛇。
“仔细观察它们的喙，可以发现相比于它们的体型，他们的喙大而强硬，前端有勾，形似鹰嘴。它们脚趾强健，爪勾锋利。这些是它们猎杀猎物的利器。
“它们最为著名的莫过于它们的‘挂尸’习性。伯劳鸟在捕捉到猎物后，经常将猎物穿刺到带刺的树上，甚至是铁丝网上。在这些辅助工具的帮助下，它们可以将猎物杀死，分而食之，或者挂在那里做储备粮。称它们为屠夫鸟毫不为过。
“其实伯劳鸟很有名，曾经也很常见。大灾变之前的天朝有个成语，‘劳燕分飞’，其中的劳指的就是伯劳。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不在意它们。等到想在意的时候，地球都已经完了。搞得到了今天连麻雀和伯劳都能弄错。”
“呃……那个……”金发少女舌头有点打结，“您……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安德烈也皱起眉头，质问侍者：“这不是麻雀？”
“这只小鸟属于麻雀中的山麻雀，又称为红雀、黄雀、赭麻雀等等。”侍者谦恭地说道，朝树影中的那个男人微微欠身，表示歉意，“如果您不相信，可查阅《母星鸟类手册》第三卷。”
安德烈朝树影后的那人冷哼一声。
一旁的契科夫摸摸下巴。“也对，这种地方总不会连商品名都弄错。”
金发少女也认同地点头。不远处的其他座位上，交谈评论的客人们也大多认为这是一只麻雀。
“其实即使忽略掉几乎找不出相似之处的外貌，麻雀和伯劳也很好区分。因为伯劳大。伯劳鸟的体长大概在二十公分左右，而麻雀也就十五六公分吧。”树影中的男人说完，微微扬手，叫侍者过来。
侍者快步来到他的身侧，附身到他耳畔，听他低语。
“客人，这不合规矩。即使您的等级再高也……”
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
侍者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难看地带着鸟儿离开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除了鸟儿还多了什么东西。
因为不在终端内，所以在场的客人只能看到侍者弯曲着手指的右手，和有点绿的脸色。
然后侍者打开终端的盖子。
这个鸟笼实际上是一个终端，可以将内容物投影到主网中。因此虽然在客人们看来金丝笼的两根栏杆之间距离很大，鸟儿也飞不走。
侍者往里头扔的老鼠也跑不掉。
是的。老鼠。
不是仓鼠也不是小白鼠，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最让人们讨厌的老鼠。
即使环境污染，地球毁灭，猫狗鸟鱼全都濒临绝迹，阴沟里的老鼠永远活得滋润。
不少客人被吓得失声惊叫，男的目瞪口呆，女的花容失色。
金发少女害怕地趴到安德烈身后。
“真难为三十三号了……”契科夫喃喃自语，“这从哪儿抓来的啊？”
伴随着客人们的惊呼，老鼠在鸟笼中乱窜，时不时撞上两根栏杆之间的空气，被弹回笼中。但很快它就凭借强大的适应力接受了这个环境。翘动的鼻子时不时带起上唇，露出硕大的门牙。
但在它头顶，一双黑豆般明亮的小眼睛中，有凶悍的精光闪过。
紧接着便是一场血腥的扑杀。
小鸟的体型比老鼠没大多少，却仿佛雄鹰扑兔，没过一会儿便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然后它吃力地拖着还在蹬腿的老鼠，想要飞到笼中供它栖息的假枝上，试了几次，怎么也飞不起来，最终无奈地从老鼠身上撕下一条肉，飞到枝头，将肉条穿刺到枝条上那原本是做装饰用的突起物上。
全场鸦雀无声。
“这只鸟精神状态有些萎靡，羽毛颜色也不够鲜亮，恐怕跟长时间被当做麻雀喂养不无关系。”那个男人缓缓说道，“毕竟虽然麻雀也喜欢吃昆虫，但更偏向杂食，而伯劳偏肉食。二者饲料的配方，恐怕不是那么相似的。”
“你们再回去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鸟。”
契科夫一指侍者，老实不客气地说。
“就是啊，你们连自己卖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吗？”
“店开了这么久，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侍者的脸色比刚才徒手抓老鼠更难看，不住地朝客人们鞠躬道歉，然后狼狈地逃去后台找老板了。
契科夫呼了口气，走向树影下那个男人的座位。“感谢您先生，如果不是您，我们差一点就买回一只凶兽。我代我的朋友向您道歉。”
“这没什么。毕竟，我们离开我们的家乡实在太久了。”男人淡然地说道，“其实伯劳也算是种观赏鸟类了。就算再凶，它体型在那儿摆着，只要驯养的时候注意一点，是伤不到人的。买下它也无不可。”
“哦？您对它有意吗？”契科夫问。
那男人摇摇头。
“那我就买下了。”契科夫兴奋地说道，“我的猎狗战队正需要这样一只集凶悍和美丽为一身的吉祥物。”
“切，臭显摆。”站在他身后的安德烈不满地嘟囔。
金发少女扯了扯安德烈的衣袖，让他别这样。
一直在一旁趴着打酱油的五百万支起脑袋，失落地呜咽一声：美丽又凶悍的，难道不是我吗？
“契科夫?克鲁什霍娃。”契科夫自我介绍，“这位是安德烈?怀特，以及王石小姐。请问您是？”
男人伸手，在桌上写下一撇，一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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