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马上就要半期考试了，周止最近很忙，下午经常要晚半个小时左右才会出教室。
沈在安也不急，就在校门口买瓶可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很有耐心地等周止出来。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又可怕的声音：“沈医生，你在这个学校上班啊。”李子威双手揣着兜，慢慢悠悠地走过来，抬起右手肘压在沈在安的左肩上，“在等人吗？”
沈在安盖上可乐瓶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缩肩想移开他的手肘，但奈何李子威力气很大，很使劲地压着沈在安，脸上依旧平平稳稳地挂着笑容，低头看着沈在安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轻轻地笑了一声，松开了沈在安。
恰好这时候周止出来了，沈在安一眼就瞟到不远处校服洁白修身，纯黑书包单边挂在肩上的周止，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拔腿就快速走到他面前：“我们走吧。”周止的目光从沈在安头顶扫过去，看着对面的李子威，脸上没什么表情，抓着沈在安的手腕就往公交车站走，猝不及防地让沈在安踉跄了一下，随后被牵扯着歪歪扭扭地跟着走了。
李子威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两人，本来还带着假惺惺的微笑的脸顿时一黑，双手紧紧握拳，甚至都捏出了响声。
他对着周止无声骂了句脏话，转身从他们反方向离开了。
公交车上。
周止学了一天，本就困得不行了，车身又一颠一颠的很是催眠，屁股刚沾座椅就垂着头睡着了。
沈在安回完工作上的信息，转头看了看身边打盹儿的人：乌黑的头发倔强地冒起几撮呆毛，圆圆的脑袋随着车子颠簸一上一下地动着，脸上没什么青春痘，皮肤光滑细腻，又白又嫩像个馒头似的。
沈在安摸了摸自己鼻头上新长的痘，又不禁感叹现在的孩子真会保养。
很快到了站，沈在安轻轻推了推还没醒过来的周止，只见身旁的人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看窗外，目光里带着刚醒的迷茫和不知所措，被沈在安笑着打了一下肩膀：“到啦，你还想坐车吗？”
周止反应过来，揉揉眼睛一手挎上书包，扶着把手下了车，险些没站稳，还是沈在安眼疾手快在旁边扶了一把。
两个人一同上了楼，看见自己家旁边的那户门口已经摆上了鞋子，门半开着，里面撒出来吊灯的暖黄色的灯光。
路过李子威家的时候沈在安没忍住朝里面瞟了一眼，只看见满屋都是音乐设备，有一台很大的电子钢琴，旁边放了个电脑，满地都是电线交错相连，还有一些掉落的手稿，角落里有一台闲置的麦克风。
很标准的音乐创作者家里的设施布置，沈在安不禁感到新奇，但又不敢多停留，便移开视线低头找钥匙。
手在兜里哗啦哗啦地翻找，周止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这时李子威正好从身后的门出来扔垃圾，一眼看见了找不着钥匙正急的沈在安，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挑逗地说：“沈医生找不到钥匙就来我家住吧。”
“嘶”沈在安明显被这句话给恶心到了，正好手一勾抓住了衣兜深处的钥匙，拉出来挂在食指上抬手向李子威示意了一下，便开了门拉着周止进屋。
他们俩大男人都不怎么会下厨，晚饭通常吃外卖。用完餐后周止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残渣和污物，用一个大垃圾袋装着，推门出去准备扔到楼道的大垃圾桶里。
微弱的灯光照亮楼道，周止看见李子威正蹲在垃圾桶旁抽烟。
周止不喜欢烟味，皱着眉屏气，扔完垃圾就转身要走。
“小弟弟。”李子威摁灭烟头扔进垃圾桶，起身活动了一下双腿，手抄着兜靠在墙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周止。
“干什么？”周止很不耐烦地回头看着他，两束冰冷的目光对上了，周围的气温仿佛都变低了许多。
李子威并不慌，又从香烟盒里抽出来一支，叼在嘴上低头点了火，深深地吸一口，呼出大团白烟，随后才慢慢开口道：“你是沈医生男朋友吗？”
周止一直保持着侧身回头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回答：“不是。”
李子威低头笑了，嘴里又有白烟随着气流冒出来。他从包里掏一根烟，走前几步递到周止面前：“抽吗？”
周止拧着眉头，似乎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不抽。”
李子威递烟的动作在空中被晾了半晌，他笑了一声收回手，低头把烟放回去，随口问道：“那沈医生你要吗？”
周止用没有波澜的语气淡淡回答：“不要。”说完趁着脾气没发上来，扭过头直接走出了楼道。
李子威目送着周止的背影，把第二支烟摁灭，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沈医生必须是我的呀……”
周止回到屋里，无视面前问他要不要水果的沈在安。他简直是要烦透了李子威天天阴魂不散的样子，把气发在沈在安身上，径直回了房间锁上门，打开教辅书低头开始学习。
沈在安感到很莫名其妙，但也不敢拿这脾气臭的小孩子有什么办法，耸耸肩，自己削了一个苹果坐在电视前美滋滋地吃起来。
没过一会儿，突然有人来敲门，沈在安包着一块苹果喊了一句“来了”，便穿上凉拖啪嗒啪嗒地一路小跑去开门。
李子威微笑着站在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沈在安觉得李子威来访是个意料之中的必然事件。
“有什么事吗？”沈在安挡住了李子威想往屋里看的视线，也微笑着问了他一句。
“没什么，就是想来问问你晚饭吃的什么。”李子威低头看着面前的沈医生，努力控制着自己想往他身上扑的冲动，憋着一股劲说。
“啊吃的是牛肉面，挺好吃的，你可以去尝尝。”沈在安虽然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义是什么，但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还是老老实实地把菜名报了出来。
李子威没想到他真愿意告诉自己，眼前一亮，语气有点不稳重地说：“好的沈医生，我马上就去尝尝！”
说完他就带着满脸兴奋道别溜走了，留下沈在安站在门口有些后怕。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关上门转身回客厅，看见周止站在房间门口冷漠地看着他。
沈在安：
周止：
周止对这个很天真的“老年人”深感头疼，甚至还有点担心他哪天就把自己给卖了。他只是叹口气，看了一眼沈在安，又转身进了房间，砰的一下关上门，又把一脸不知所措的“老年人”晾在了外面。
沈在安：？？？
紧接着他手里握着的手机一震，是医院官网咨询平台发过来的病患消息。
天大地大工作最大，沈在安暂且不管眼下这些繁琐事，点开消息栏，看到一句语气熟悉的话摆在他眼前。
李：沈医生，别忘了后天下午哦～
沈在安内心os：
第二天是星期六，按理来说是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但是沈在安大清早就被周止开门关门弄出的声响给吵醒了。
他揉着睁不开的眼睛走出来，看见对面的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客厅里也没有动静，不用想都知道周止出门了。
他想躺到沙发上去睡会儿，闭着眼一倒上去，就感觉到背部压到了一个很硌人的东西。
沈在安反手从底下拿出来，皱着眉撑开眼皮一看，吓得一激灵：这不是周止的小熊挂件吗？！
沈在安不禁回想起上次他只是把玩了一下就被周止破口大骂的场景，后背冷汗一出，赶紧把小熊挂件轻轻地放在茶几上。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对于周止来说是多重要的东西，但他最好还是别挑战小朋友的底线。
闲来没事，沈在安打算下楼去遛个弯。
今天天气很适合散步，太阳不大，但沈在安还是很娇贵地涂了防晒，穿了一身便装，蹬上小白鞋就下楼晃悠着去买早饭。
他去了以前经常光顾的早餐店，点了一份小笼包和一杯豆浆，挑了一个室外的位置坐着吹风，心想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像晚年生活了。
吃完饭沈在安在小区里散步消食，迎面碰上了同样在闲逛的李子威。
沈在安：
李子威隔着老远就看见了他，本来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瞬间浮现了油腻又老套的笑容，沈在安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
“沈医生，早啊。”李子威挥着手很激动地说。
“嗯，早啊。”沈在安有点不自在地回应了一句，便低着头假装看地上的瓷砖，不去对上李子威的视线。
不料李子威径直走过来，手很自然地搭上了沈在安的肩，使劲一揽，弄得他一踉跄，差点倒在李子威怀里。
沈在安有些不自在地尬笑了两声，想挣脱李子威过分的热情，谁知力气比不过，还被李子威察觉到了。
“怎么，沈医生不喜欢和我亲热？”李子威挑着眉看向沈在安，手慢慢下滑放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
沈在安忍不住了，使劲把他的手扳下去，终于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们关系也没好到可以勾肩搭背吧？”
李子威明显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沈医生会动怒，一时间脸上游刃有余的神情变得呆愣，过了几秒钟便带着怒音说：“是不是你屋里那个小王八蛋搞的鬼？！”
沈在安没反应过来所谓的小王八蛋是谁，只是也生气地怼回去：“李先生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是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说完头都不回地就走了，沈在安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这么帅气地砸场子走人，等离开了李子威的可视范围，沈在安一下子就腿软了，扶着墙回味刚刚自己的硬气行为。
但他也是真的生气，从第一次见到李子威再到今天对他动手动脚全过程不超过一个星期，他是真搞不明白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突然，刚运动完的周止从不远处走过来了，沈在安登时明白了“小王八蛋”指的是谁。
他气鼓鼓地看着周止走近他，然后一脸茫然又有些不耐地问：“怎么了？”
沈在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李子威跟你说了些什么？”
周止一愣，想起了在楼梯间的对话，又开始有些心烦，皱着眉说：“他喜欢你。”
沈在安犹如被晴天霹雳劈成两半，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开嘴看着周止。周止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仰头喝了一口水，转移话题：“你不回去吗？要在这里站一天？”
沈在安跟在周止身后慢慢地挪着步子，迟迟没接受这个事实。
周止感觉有点好笑，心想这个老年人也太单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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