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说网 > 万历乾坤录 > 第三十六章 丐帮旧事

第三十六章 丐帮旧事


  徐长老面色惨白,吴天庐此言可谓诛心,南丐、北丐两个词旋绕在他心中,声音不断扩大,犹如黄钟大吕的庄严声音震动他神魂,令徐长老心境迅速崩溃。吴天庐微微含笑,他知道目的已达成,徐长老不会纵使丐帮分裂,那么他只能选一边站,有了徐长老的支持,只要二月二在开封召开丐帮大会,确立全长老为帮主,则大事定矣。到时张九仁就算想分裂丐帮,也失去了法理基础。

  突然,邵羡的声音响起,“我虽无意掺和丐帮家事,但你如此逼迫徐长老,又欲活埋人相威胁,我少不得要管一管了。”吴天庐一惊向墙外看去,一道身影急袭进来,落到他身旁,轻易点住了他穴道。邵羡一手掐住吴天庐喉咙,一手解开徐长老身上的穴道,望向在场其他的乞丐,说道:“你们最好乖乖的站到一边,不然我的手可不知什么时候会捏碎他的喉咙。”守在旁边的乞丐闻言站到一角,地坑里的乞丐也爬了出来,邵羡凝注徐长老,说道:“长老,没事吧?”徐长老意志消沉,萎靡一笑,刚才吴天庐一席话刺进了他心中,深深的扎下根,抱拳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大恩不言谢。”

  吴天庐受制却不惊慌,冷静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插手丐帮家事,岂不知这坏了江湖规矩?”邵羡道:“江湖规矩便允许你用活埋要挟他人?若真有这种江湖规矩,不守也罢。”吴天庐道:“丐帮自有丐帮的规矩,当此危急时刻,我为了维护丐帮的统一自然是要用非常手段。倒是阁下仗着武功蛮横的插手丐帮事务,不觉得无耻吗?”邵羡道:“你不觉得自己所做之事无耻,反倒认为别人无耻,实在是无耻到了一种境界,不然不可能如此无耻。”吴天庐冷笑道:“彼此彼此。”

  徐长老道:“少侠,放开他吧。丐帮也确实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候,这时候能做事的人总比光会为非作歹的人要好。”吴天庐轻蔑的注视向邵羡,自是得意。邵羡无动于衷,反问道:“长老确定?难道长老真的认为吴天庐说得正确?长老且看一看三年内全长老维持下的丐帮,称得上是江河日下,人心不古,巍巍丐帮已成藏污纳垢之所,他若有一心为丐帮着想便应该思考如何与张长老化干戈为玉帛,而非用卑鄙手段要挟你合作!再看看他任用的人,便不说这位吴长老了,只怕丐帮再如此行事下去,朝廷就得出手剿灭你们了。丐帮弟子虽众,难道敌得过官军,丐帮高手虽多,难道能及六扇门、锦衣卫,甚至还有那东厂的高手?灭亡之危在于旦夕,徐长老要视而不见,闻而不听吗?”

  徐长老浑身一震,眸中渐渐焕发了新的生机,吴天庐大吼道:“你胡说!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邵羡冷冷道:“那倒想闻听吴长老的高见,你们身为天下人数最众的帮派,于国于民做了什么?”吴天庐道:“朝廷贪污横行,难道你要我丐帮也与他们和光同尘?面对百姓,丐帮本就是天下最苦难的百姓集合在一起,我们又有何对不起百姓的?”

  邵羡遥遥头,说道:“三袋之下的丐帮弟子是天下最苦难的人毫无争议,但三袋之上,每升一袋,待遇权力就各不相同,层层欺压,人人盘剥,虽身为乞丐,却早已过得和上等人一般。你们除了口口声声自称叫花子,做的事又有哪点是叫花子做的,丐帮流传的侠义忠国理念早已被你们丢掉,或是束之高阁,用来缅怀。”

  吴天庐道:“你不是叫花子,自然不知道叫花子的苦,自然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叫花子。丐帮三年没有帮主的艰辛你们这些外人谁知道?三个九袋长老各行其是,各大行省舵主要么趋向脱离丐帮,自成一派,要么依附在全、张两位长老门下,偌大个丐帮朝夕便要分崩离析,此间的痛苦你一个外人知晓?”

  “三个九袋长老中,徐长老心慈,张长老好名,全长老好权,能在此时稳住大局的唯有全长老,也只有他有着这个心智、精力去将一个行将崩溃的丐帮整合起来。我不去支持他又去支持谁?你对一个即将自我覆灭的帮派谈侠义,不是对快饿死的人讲自力更生,对快渴死的人讲挖井一样吗?古语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岂非不懂?难不成你是邵羡,只论对错,不讲缘由吗?”

  邵羡沉默一阵,缓缓道:“邵羡也是讲缘由的。但这些绝不是丐帮自甘堕落的借口,你们既然毫无担当,丐帮的势力越大,为祸便越深,别人惧你们丐帮势大,我却不惧。是非对错总是有个理的,若一句身不由己便掩饰掉过错,那么世人谁又是身由自己的?太多的不得已摆在面前,丐帮既然选择了现在这条路,迟早就得还世人一个交代。”

  吴天庐脸色凝重,忽然惊声道:“你是邵羡!”说罢,他脸上泛起苦色,这世上除了邵羡这般穷追其理,还能有谁?逆着涛涛大势,面对浊浪滚滚,也死不悔改的人毕竟少,况且邵羡又是这般的特立独行,迥异得与这个江湖格格不入。他这样的人越少,便越显得邵羡的瞩目。

  邵羡点了点头,吴天庐面如死灰,几次张口,都未说出话,千言万语凝结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终化为一声万念俱灰的叹息,垂下了头,静等邵羡发落。徐长老道:“邵少侠,放了他吧,他总算还是在为丐帮着想,就算有什么过错,也该算到丐帮身上,怨不得丐帮的弟子,丐帮当前的局面也的确是积重难返,大厦将倾之际人心思变,也在情理中。”

  吴天庐瞥了眼徐长老,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邵羡未松手,问道:“长老已有决断?”徐长老怔了半响,似犹豫似担忧的点头。邵羡放手解开了穴道,说道:“徐长老既然有了决断,我也不便再说。但丐帮之事多行不义必自毙,名门正派与邪魔外道只在一念间,江湖中丐帮风评日低,日后若有人登高一呼,指责丐帮为邪道,丐帮数百年的基业便为之一毁。”

  徐长老抱拳道:“多谢邵少侠提醒。”邵羡注视向受缚的乞丐和小孩,喝道:“将他们解开。”聚在一角的乞丐连忙动手,邵羡回过头,说道:“我送徐长老出去。”徐长老凝注了一眼吴天庐,心事重重,缓慢的点点头。吴天庐立在原地未动,闭目静思,邵羡护送着徐长老及一众大小乞丐离开。突然吴天庐睁开了眼,眸子中射出一抹恶狞狞的歹意,但是又迅速消散,归于了平静,他抬头望着围墙,回想着邵羡出现的那一瞬自己如何反应能挡得住,他手脚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一下又一下,麾下的丐帮弟子守在一旁,谁也不敢打搅他。长久后,吴天庐才停下手,怔怔的凝视着这堵墙,脸色变得狰狞,怒吼一声,举掌拍在了墙上。破旧脆弱的墙壁顿时倒下一大片。

  邵羡与大小乞丐出了荒废老宅,守在门口的两个乞丐见如此多人,心道里面生变,立即逃走。出去一两里后,徐长老停下脚步,神色颇为郑重的拉住邵羡手臂,说道:“邵少侠,老乞丐有个不情之请。”邵羡道:“徐长老但说无妨。”徐长老神色赧然,说道:“我想请邵少侠调查一桩事。”说到这儿徐长老顿住,对身后的众丐吩咐道:“你们且在这里休息。”然后又拉着邵羡,说道:“邵少侠这边请。”

  两人来到一座小山包,四下旷远,稍有人接近便能发现。徐长老好似难以启齿,开了几次口,都咽了回去,邵羡瞧得奇怪,便道:“徐长老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徐长老神情稍微羞愧,谨慎的望了眼四周,轻声道:“邵少侠,我要说的这件事实不怎么光明正大,乃是丐帮中的一件丑事,请你知道后切勿外传。”邵羡神色一正,点点头。

  徐长老长叹一声,娓娓道来:“三年前马重元马帮主不幸离世,事发突然,丐帮上下措手不及,马帮主又无隐疾,怎会突然离世?而事发当夜,全长老正好前往马帮主家,商讨丐帮事务,故而帮内众人都是十分疑心他的,但马帮主身上既无外伤,也无中毒的痕迹,没有一丝线索指向全长老,所以才作罢,但风言风语却是越积越凶。”

  “吴天庐有一点没有说错,那便是全长老好权,按道理当时帮内全长老的威望最重,也合该他继承帮主之位,可越是如此,他却越不能当帮主,当时帮内的非议太大,马帮主的死又太离奇,我便与张长老联名反对了他。”

  邵羡不解道:“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与全长老有关,但无真凭实据,况且你们也验了马帮主的尸身,没有任何外人加害的痕迹,便如此潦草的断定,岂不冤枉了全长老?流言就算可畏,徐长老身为一帮的主事人,又岂可依据流言做事!”

  徐长老脸上的羞愧更重,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切都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马帮主的夫人行径太放浪形骸,不为世俗礼法所束,这本是帮中第一的丑事,人人皆不敢多言,害怕有辱丐帮的名声,要是为外人所知更会令人耻笑丐帮。我们也曾旁敲侧击的提点过马帮主,但马帮主不是浑然大怒,便是不放在心上,久而久之,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那女人不太过分就行。”

  徐长老脸色涨红,既有羞耻,又有愤怒,他缓了半天,眼神畏避着邵羡,不敢看他脸上是何神情,又道:“马帮主死后,帮中便有人提到全长老那段时间经常前往马帮主家,虽都号称议事,但有那,那女人在,便无法不令人心生怀疑,况且那段时间马夫人也消停了许多,我们都当是她回心转意,准备安心与马帮主过日子,谁知道后来马帮主便死了。”

  他顿了顿,眼神瞥向山包下裹着白雪的枯草,继续道:“所以我想请邵少侠帮忙调查马帮主之死是否与全长老有关,此事相隔甚久,老乞丐也知道是强人所难,但眼下事关丐帮的生死存亡,老乞丐也只好厚着脸皮求邵少侠了。”

  邵羡没想到丐帮中居然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丑事,若传到江湖上,丐帮声名恐怕会大打折扣,徐长老肯对我说出此事,想来是无路可退了,便道:“徐长老能讲出此事,是对邵羡的信任,邵羡又如何能推托,只是时隔久远,要从何查起?”

  徐长老激动的看向邵羡,见他神情肃然无异更是感激,说道:“此事能着手的有三人,全长老、马夫人自不必说,还有一人便是三年前马夫人的面首,路子鸣。此人是个教书先生,听说去洛阳开了家私塾教书,邵少侠可去洛阳找他。时间紧急,邵少侠如果能查清事实,还望在二月二的开封丐帮大会前告知老乞丐。”

  邵羡抱拳道:“徐长老放心,待大同事结,邵羡便动身。”徐长老将此事交代出去,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便放了下来,三年来他不是没想过调查此事,可一来马夫人是帮主遗孀,全长老在帮中也位高权重,若查此事,必会招致更大的非议,令丐帮自乱。但交给外人,又如何担保对方不会泄露,这种丑事又叫他如何能启口?今日倘若不是万般无奈,他也不会拜托邵羡去调查丐帮的丑事。

  忽然徐长老脸色一变,想到什么,拉住将要离去的邵羡,叮嘱道:“邵少侠,你若是要去质询马夫人,切勿以见到的事情为怪。”邵羡为徐长老这句毫无头脑的话所疑惑,脑海中微微思索,说道:“马帮主死后,依马夫人的性子,难道她没有改嫁?”徐长老道:“她若是肯改嫁反倒好了,如此来她之后再出什么事,就与丐帮无关。可这女人也明白改嫁后,自己就与丐帮断了联系,守着一个遗孀的名头,反而能从丐帮中赚取好处,她无耻惯了,身份又摆在那里,我们能如何?只恨当初马帮主不识人,娶了她做妻子!”


  (https://www.tiannaxs.com/tnw92271/6540258.html)


1秒记住天呐小说网:www.tiannaxs.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2.tianna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