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路遇变故

　　邵羡正色道：“薛兄不可胡言！”纵然两相爱慕，在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约前，他们间的关系仅是师兄妹。他又转向朱小虞，劝道：“生病了就不要生气，好好坐下，待风雪停了，我们便去找大夫。”朱小虞气鼓鼓的坐在火边，薛创将马牵到火旁坐下，挨着邵羡，朱小虞瞥见，哼了一声。丁无悔与峨眉师姐妹也将马牵了过来，依马御寒。邵羡看向丁无悔，询问一路上的事情，丁无悔便将出庄后的事情简略道来，提到丐帮时，朱小虞抱怨道：“师兄的名头一点也不好用，我喊了出去，对方不禁不肯罢手，还杀心更重，要不是有个轻功卓著的前辈救我们，只怕现在尸骨都不知道在哪儿。”邵羡无言以对，只得苦笑。薛创嘿嘿笑道：“你喊出名字的时候，估计对方就吓破胆了，担忧你这位神通广大的师兄找他报仇，自然想杀你而绝事。”

　　朱小虞冷冷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薛创笑道：“遇见朱大小姐，我当然得多说几句，不然人死了，话还没说完，不是很憋屈？”朱小虞道：“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会死。”薛创哈哈笑道：“碰见了朱大小姐，我就是想活都难啊！”朱小虞气道：“你！你什么意思！”陌青梧看见夹在中间欲言又止的邵羡，微微一笑道：“两位还是不要斗嘴了，都有伤病在身，气大伤身，对身体恢复不利。”两人见陌青梧下场劝和，便停了下来，互不睬对方。邵羡暗自松口气，余光瞟见略微幸灾乐祸的丁无悔，想来他在庄中受了不少小师妹的气，现在见到有人替他受气，岂不自乐。

　　邵羡感激的看了陌青梧一眼，说道：“那位陈九发陈舵主的事，待回到中州我便去照会丐帮，他毕竟是丐帮的人，还得要丐帮自己先惩戒，若他们有意偏袒，我自会去找丐帮理论。”陌青梧道：“自从三年前丐帮上代帮主马重元死后，丐帮帮主之位空悬，丐帮内四分五裂，风气急速恶化，各大行省分舵自行其是，邵师兄找他们理论······”说到这里，陌青梧突然领悟过来，邵羡说的理论，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讲道理，她只想到邵羡是朱斗瞻的高徒，却忘了他还是杀人无算的阎罗，但话到嘴边她又不好止住，便接着道：“还是小心为好。”邵羡道：“陌师妹放心，丐帮就算想为难在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凝香嘻嘻笑道：“天下敢为难邵师兄的只怕少有。”薛创道：“他年少出名，天下想借他出名的也不会少，所以想找他麻烦的人不仅不少，反而很多。”朱小虞道：“那你呢？你不一样在关中很出名吗？怎么不见有人找你麻烦！”薛创笑道：“这就得多亏你师兄了，他已经帮我推掉三个麻烦。”朱小虞咬牙瞪眼，胸中郁气难述，干脆扭过头不去看他。薛创小胜一节，神情自得，也把握火候，不再撩拨朱小虞。

　　丁无悔插嘴道：“师兄前段时间与俏和尚去了朝鲜，不知所查的事情有什么眉目没有？”邵羡摇摇头，说道：“倭寇势大，已经渗透朝鲜地方，只怕一旦有变，李朝会抵挡不住。”赵凝香神色好奇，脸色又微红，颇为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邵师兄，听闻俏和尚英姿无双，俊美天下，他果真是如传闻一般吗？”朱小虞也来了兴趣，目不转睛的盯向邵羡，期待他的回答，连陌青梧也没能免俗。邵羡点了点头，道：“待你亲眼见到，便知此言不虚。”朱小虞道：“师兄，你去大同，可是疑心天地洪荒大悲经是倭寇故意撒下的消息，欲要使中原武林内乱？”她将邵羡寄回来的信看了数十遍，因此推敲出了一些东西。

　　邵羡道：“没错，天地洪荒大悲经出现的时间太巧，俏和尚指出天地洪荒大悲经是民间谣传，武一和尚圆寂后，一身武功便也失了传承。倭寇潜伏在神州中，轨迹难觅，现在最希望中原武林变乱的就是他们，这样他们才可从中牟利。中原毕竟不是朝鲜，太过广大，论人数论实力，皆不是倭寇可以比较，也只有指望我们自身内乱。”陌青梧蹙眉道：“他们的动机何在？以前若是沿海倭乱频发，他们这样做，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戚大帅平定倭乱后，这些倭人反而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令人不解。”邵羡心里对猿飞瞳斩的谋财之说，并不如何相信，说道：“的确如此，这也是令我不解的地方，但他们既然敢来，就不能让他们全身而退，中原又岂是他们随便来去的地方。”

　　······

　　庙外雪色茫茫，天色渐渐暗淡，寒风独烈，吹刮在大雪天下的孤独旅人身上。他提着一口雁翎刀，身影挺拔孤傲，冰雪在他肩上、头上积了一层，他却毫无所谓，带着一身的冰雪前行。一朵雪花落到他冷峻的脸，很快化作一滴水珠流淌，突然他脚步一停，平静的眼神里终于起了些波澜。白小丁打着伞站在前方，手里握着柄折扇，笑吟吟的凝视着郭柴，说道：“大同你不用去了，回去告诉我父亲，锦衣卫在过年前不会给他添麻烦的。”郭柴还是迈动了脚步，白小丁又道：“你若与锦衣卫一样，也想擒拿薛创，我劝你还是免了，邵羡在他身边，有这尊阎罗保佑，在他内伤痊愈前，没人拿得住他。”郭柴顶着风雪，恍若未闻，走到白小丁身旁说道：“总捕希望你在过年时回京都一聚。”话落下后，他的身影也在风雪中渐行渐远······

　　次日，天亮，雪停。邵羡六人骑着五匹马离开破庙，朱小虞与赵凝香共乘一骑，也方便照料重病的她。五骑踏着雪地，前往最近的镇子寻医。雪路上，一队衣衫褴褛，杵着竹棍的乞丐出现，他们身体略微发抖，人人面有菜色，望见邵羡一行人，一名老迈的乞丐伸出手，哀求道：“各位大爷，给些吃的吧。”朱小虞看见他们，想到陈九发，啐道：“你们丐帮不是挺神气的吗？何须向人乞讨，直接动手抢不是更快！”老丐面露惭愧，落寞的伸回手，一名年轻跛足的乞丐见不过，一瘸一瘸的走出来，老丐拦住他，斥道：“回去。”跛足乞丐愤愤的盯了朱小虞一眼，不甘的回到队伍。

　　老丐看见朱小虞一身男装，自不疑他，抱拳道：“老乞丐不知道丐帮什么时候得罪了公子，但想来公子不会无的放矢，老乞丐在这里向公子赔罪。”朱小虞道：“若是命没了，你们也赔得起吗？”老丐为难道：“这，这，老乞丐的确赔不起。”赵凝香见老丐谦和有礼，并不像陈九发那般霸道蛮横，说道：“虞姐姐，丐帮中有好有坏，这位老先生又不像是坏人，何必将气撒在他身上，我们要找，也该找那陈九发才对。”朱小虞虽觉得此话在理，但丐帮给她的第一感觉便十分恶劣，故而也不认为老丐是什么好人，扭过头，不理会就是。

　　邵羡抱拳道：“小师妹鲁莽了，还请前辈见谅。”老丐听见陈九发，面色一黯，又见对方称呼眼前这位公子为姐姐、师妹，料想她是女扮男装，改口道：“丐帮本是一家人，他们做错了事，我们理该同罚，这位姑娘说得没错。若是我们丐帮自己恪守帮规，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姑娘若是仍感胸中难平，不妨多骂几声，叫花子本就是被人骂的，只望姑娘以后不要再记恨我们丐帮。”朱小虞看老丐说得诚恳，心中过意不去，说道：“你的确与那陈九发不一样。老先生，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老先生原谅。”老丐笑道：“姑娘能原谅丐帮，老乞丐便满足了，姑娘既未做错什么事，何须要我们原谅。”朱小虞腼腆一笑，说道：“今日看见老先生，才知道丐帮中也不尽是坏蛋。”

　　老丐神色中微透出一丝无奈，说道：“姑娘慢走。”他带着一众乞丐便离开，朱小虞摸出一锭银子，跃下马，来到老丐前，将银子交给老丐，说道：“老先生请收下这锭银子，当做我刚才冒犯的赔礼。”老丐推辞道：“姑娘未做错什么，不需要赔礼，这锭银子还请收回。”朱小虞见老丐不肯收，又瞟见他身后的乞丐都眼巴巴望着，猜想他们现在肯定很需要钱，大冬天里最容易冻死的就是乞丐，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说道：“老先生，人家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开门喜，头一遭生意能做便尽量做好，以祈求一天的好生意。我们远行在外，今日大清早便遇见你们，若是有求不应，岂不是要倒一天的霉，还请老先生为了我们着想，收下这锭银子，也让我们一天运气好好的。”

　　老丐推辞不过，感谢道：“姑娘，好人有好报，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朱小虞笑道：“承老先生吉言了。”回头的一刹，她瞟了眼盯着自己的邵羡，神情很是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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