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东瀛忍者

　　一阵萧瑟的冷风灌进客栈，令人生寒。邵羡叹口气道：“你们把他们三个好生安葬了吧。”他掏出一锭银两，交付在胖厨师手里，与俏和尚离开客栈。黄昏落去，黑暗降临，两人走出两三里路，在一片荒郊夜宿，一堆篝火燃起，火光照耀在邵羡阴暗不明的脸上，他缓声道：“我们被跟踪了。”

　　俏和尚道：“你察觉到了。”邵羡点点头：“他可能从你出少林寺的时候便一直跟踪。”俏和尚道：“那他为何现在动手？一路来我都没有察觉，暗地里动手除掉我，不是更容易吗？”邵羡道：“可能因为之前他不清楚你要做什么，在你见到我这个爱管闲事的，又往北走的时候，他便料定我们是要去朝鲜，他为了阻止我们去朝鲜，所以决定动手。”俏和尚脸色一变，道：“糟糕，宋江宪！”

　　邵羡一笑：“还是关心我们自己吧，倭人还在我们周围呢！”俏和尚脸色和缓，说道：“有你在，我还需要担心什么。”邵羡盯着燃烧的干柴，说道：“我不过是察觉到他在跟踪，他现在在哪儿？准备做什么？我可一概不知。”俏和尚环视周围，夜色攀升，月亮在重重的云朵后面，视线很差，野草绒绒，有些扎人，稍远处起伏不定，地面略有凹陷。

　　俏和尚道：“他总不会在我们身边就是了。”邵羡躺到地上，双手枕在脑后，凝视苍茫的夜空，低语：“或许吧。”没一会儿，他又补充道：“此夜真是杀人的好时候。”俏和尚吟了声佛号，也躺在火边休憩。

　　夜渐入深，一道贴在地面的人影缓缓蠕动，朝邵羡爬去，腰背上有口短刀，双眼鹰锐有神，邵羡身旁的篝火燃烧殆尽，只有堆木炭还在散发微弱光芒。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已快临近，双目紧盯着邵羡，右手手掌慢慢摸到身后，握住刀柄，待仅剩咫尺距离时，他悄然无声的拔出忍刀，刀锋较钝，这是一种用于刺的刀。

　　忍者出手，快如闪电，直起身，举起忍刀往邵羡心窝刺下，一缕月光无瑕，挣脱云层洒下，忍刀没柄而入，扎进了土里。邵羡就在他面前，睁开眼，笑盈盈的看着忍者，忍者心中一惊，就在他举起刀的一瞬，邵羡右掌已按在了地上，轻轻一拨，轻功使出，身体横移出去，避开了这一刀。忍者耳旁响起一道风声，俏和尚一掌拍来，掌势挟风，猛烈无匹，忍者不敢硬接，左手里出现几枚手里剑，立即甩出。俏和尚收掌，往旁闪避，忍者得机，便想逃走，身体一动，全身已掠在半空。谁知脚腕一紧，犹如一个铁箍套上，他回头，就看见邵羡的微笑。邵羡一只手拿住了忍者的脚腕，然后使劲往地上一摔。

　　嘭的声，忍者砸落在地，胸口闷塞，隔了会儿才喘过一口气。忍者恢复一些，便跳了起来，双手握住忍刀，目光警惕的看着面前两人，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二打一，可敢和我单挑？”邵羡注视忍者，刚才的交手他已看出这人武功稀松，唯独潜行跟踪的本事极高，连他也难以发现，见对方要战，便道：“你自己选一人。”忍者眼神在邵羡与俏和尚间徘徊，最后盯向俏和尚，说道：“就是你。”他一路跟踪俏和尚都无事，唯独碰上邵羡出事，心中对两人武功的水准自然形成高低之分。

　　邵羡退后几步，让开场地。俏和尚诵了声“阿弥陀佛”，单掌亮出，“施主请。”忍者深吸口气，握刀向俏和尚抱拳见礼，生硬道：“风魔旋明。”俏和尚回掌合十道：“戒一。”双方见礼完毕，风魔旋明大吼一声，却往后退，拉开两者的距离，右手忍刀，左手手里剑，一串串手里剑在退却同时飕飕掷向俏和尚，月光乍露，乌黑的手里剑犹如黑夜的蝙蝠笼罩俏和尚。

　　俏和尚身体移动，向旁闪开，轻松躲开手里剑，脚尖一点地面，身轻若燕，奔向风魔旋明，右手作掌运劲。风魔旋明暗吃一惊，俏和尚转眼即到，速度超他太多，他举起忍刀，心神守一，盯住俏和尚拍来的一掌刺去，忍刀刀尖一点寒光闪现，锐可破金。俏和尚化掌为指，眼神抓住忍刀锋芒，两根指头快若闪电的伸出，夹住了忍刀。风魔旋明不信，用力挺刀，忍刀却若卡在山岩中，分毫不能动弹，他又抽刀，忍刀便如同与俏和尚融为一体，依旧不动。

　　风魔旋明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武功？”俏和尚沉声道：“金刚指。”风魔旋明眉头一皱，放开忍刀，手袖里滑出两柄苦无，各握一柄，冲向俏和尚，用苦无刺去。俏和尚身体一闪，双指夹住忍刀，打向风魔旋明的脸，风魔旋明苦无落空，脸上又遭横击，留下一道淤痕，目中喷出火焰，怒喝一声，使出十面天罗。这是风魔一脉的手里剑忍法。

　　密集的风声响起，一种远比刚才精巧的手里剑从风魔旋明双手飞出，组成一张手里剑网，射速也快了刚才一截，将俏和尚两侧的退路封死。俏和尚握住忍刀，耳朵微动，听声辩位，出刀若风，在身前布下一道刀障，撞上忍刀的手里剑一些被击落，一些被反弹回去，噼噼啪啪的碰撞声在两人间交响。邵羡立在一旁，对俏和尚信心十足，月色下他的身影显得有分孤凉。

　　手里剑的风声停止，风魔旋明喘了口气，余光瞟向邵羡一眼，双手再次握上苦无，目光中，俏和尚的身影袭至眼前，使出金刚掌，拍落风魔旋明的胸口，仅用出五分力。风魔旋明若断线之鸢，飞出，摔落，嘴里冒出一股鲜血，双眼快速黯淡，失去应有的自信。他挣扎着要起身，却无力再起。邵羡走近，在他身上点下穴道，风魔旋明双眼不甘的圆睁，怒视邵羡。

　　邵羡毫不在意，笑问道：“你们有多少人来中原？”风魔旋明闭口不答。俏和尚丢下忍刀，说道：“要怎么处置他？”邵羡道：“既然他闭口不言，不若送到天岚山庄，交给我师父去审问。”俏和尚微皱眉毛，说道：“天岚山庄在江南，我们这般赶过去，是不是太费时间？”邵羡道：“交给镖局，委托他们送到天岚山庄。”俏和尚颔首，看了风魔旋明一眼，他气息衰弱的合上眼，金刚掌的伤势在体内逐步爆发。

　　······

　　威远镖局，名响三省，在中州、南直隶、浙江都有分布。总舵设在浙江杭州，其下有省分舵，省分舵下又依情况设有府支舵。

　　邵羡两人将风魔旋明装入麻袋，赶到威远镖局在中州汝宁府的支舵。威远镖局汝宁支舵建在一片大宅院上，门口插着一杆大红旗，上绣威远二字，边角处又有两个小字，汝宁。门口笔直站着四条黑衣大汉，威风凛凛，充作门面。威远支舵的支舵主左乘风亲自出来迎接邵羡两人，他身旁站着一名笔挺的黑衣少年，额头上系着一条红丝带，面容坚毅，不苟言笑，就算是其父热情的向邵羡他们介绍他时，他也只是微微露出了一个不协调的笑容，很别扭。邵羡看得出，他是在用力想笑，但用力过猛，反倒使人觉得做作，傲慢。

　　一行人来到威远支舵的大厅坐下，左乘风饮了几口茶，问道：“不知邵少侠与戒一大师此来，所谓何事？”邵羡指着一旁的麻袋，说道：“特来请舵主，将麻袋里的人送到天岚山庄。”左乘风微微一惊，“哦”了一声，他虽有猜到，但此时才认真打量起麻袋，内心思索里面是个什么人，值得送往天岚山庄！镖局的规矩是不允许他多问的，左乘风颔首应承下来，道：“此事交于我威远镖局，邵少侠只管放心。”

　　俏和尚提醒道：“此人干系不小，左舵主还请一路小心，勿要声张为妙。”左乘风眉头稍皱便松，哈哈大笑道：“大师放心，我理会的，自当小心谨慎。”邵羡又掏出一封路上写的书信，放在高脚茶几上，说道：“还请舵主将此信一并交于我师父，里面写有其中原委，一定要亲手交给他。”邵羡着重强调。左乘风听他说得郑重，也不敢大意，点头道：“邵少侠安心，不见到庄主此信我绝不拿出来。”

　　邵羡起身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要事在身，请舵主宽量，恕我们不能久留。”左乘风还礼抱拳道：“二位慢走。”左乘风送两人出了大厅，便折返回来，命几个伙计将麻袋扛下去，好生看管，又拿起邵羡的那封书信，左看右看，不停的摩挲，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左穆剑不解，问道：“父亲为何拿着一封信高兴？”

　　左乘风回头注视儿子，大笑两声，解释道：“这封信可不一般，有了这封信，爹便能见到天岚山庄庄主朱斗瞻。天下间能亲眼见到朱斗瞻的人有多少？不久后，爹爹就是其中之一了。”说到兴奋，左乘风情不自禁的吟道：“纯一真气世无双，无量剑法惊避日，神州陆行轻功妙，掌中乾坤谁可知？”

　　左穆剑明白，这四句话讲的是朱斗瞻的四种绝世武功，纯一真气，无量剑法，陆地神仙般的轻功，还有那谁也未曾见到过的掌中乾坤，掌中乾坤是赞扬朱斗瞻的人所起，真正的名字除了朱斗瞻外无人知晓，因为见过这招的人都死了。曾经有些高手不信邪，不顾朱斗瞻的劝阻，想要见识，朱斗瞻无法，只好让对方写下生死状，表明因果，然后便送他离世，死得极为安详，后辈查验尸体，全身只有一个掌印留下，别无外伤。外人惊奇这一掌绝技，便命名为掌中乾坤。左穆剑羡艳的却不是这神秘，富有神话色彩的掌中乾坤，而是那无量剑法，那是世人共推的绝世剑法，练剑之人谁不想见识修炼？左穆剑祈求道：“父亲，这次走镖能带我一路吗？”

　　左乘风本欲拒绝，但转念想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剑儿得到朱庄主几句指点，岂不受用终身，以后武功长进，光耀门楣也说不定，便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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