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腊月三十
“你说什么？”窦冲不禁一愣。
长宁不禁撅起了嘴，心中闷闷出着气，这个人到底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啊。
“我说，你今晚要是不忙，不如，不如……”
哎呀，有些话真是只能说一遍，第二遍，真是让她害羞得根本说不出口。
哪有姑娘家，主动要求男子留下过夜的，这不太合适吧……
“天气太冷了，我一个人晚上怕冷。”
长宁小声说着，声音轻得就跟蚊子哼似的，她赶紧将羞涩的目光瞥向其他的地方，避开他那一双深邃俊朗的眸子。
太不好意思了。
窦冲那家伙，该不会心里要笑她了吧。
“哦。”
谁知，他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那我让秀儿再多拿一个暖炉进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能拒一个姑娘家于千里之外，这多让她掉面子啊。
长宁不禁又转过脸来，瞪大的眼睛，直接对上他那清冽如水的眸子。
“你听不明白是不是，我想你……”
她还没说完，便被窦冲忽地吻住了唇，那猝不及防的柔软，让她一下子就醉了。
一吻若梦，一梦千年。
她紧张的双手慢慢松开，那初见时他难以企及的高傲，终于今天让她伸手触碰到。
飘雪温柔地下，时光静静地走，她和他，在这个跨越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时代里，终于坦然地面对了彼此的心。
屈突长宁，你就是这样毫无征兆地走进了我有条不紊的人生里，把我冷静的理智搅得一塌糊涂。
我窦冲，未在战场上败过一次，在你这里，我却从来没有赢过一场。
而我现在，认栽。
“你……”
长宁不可置信地摸上了自己温热仍存的唇，刚才的一切，仿佛是让她做了一场甜蜜的梦。
她的大脑，现在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
窦冲似是觉得自己情感刚才在她面前暴露得太明显了，这便站了起来。
“你什么你，还不赶紧先吃药，然后好好歇着，身子又没好在外面逞什么能。”
长宁仍然还发着懵，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没有忘记问，“那你今晚会来吗？”
她那眸中期待的目光，让他根本忍不下心拒绝。
“嗯。”他略略应道。
“你上次也是说晚上来看我，但是都没有来。”她不禁嘟着嘴，小声埋怨道。
她怕这一次，他又放她鸽子。
“这次，我答应你。”
他望着她，定定说道。
长宁笑了，那灿若繁花绽放的笑容，让窦冲仿佛提前看见了寒冬之后的春天。
“好。”
****
北风掠长安，阵阵刺骨寒。
风雪不停夜，他朝星光灭。
“关中慕容泓那里明显有异动，权大人已经向陛下禀报了，但是陛下现在依然相信慕容氏的忠心，并不相信他们有反意。”
秦王恩泽四海，以仁治国，以德服众，对亡国之将，都不计前嫌，多加照拂，更委以重任。纳百川至此，陛下自是不能相信，有谁会不感恩戴德？
但是，猛虎难驯，毒蛇难养，这也是比比皆是的例子啊。
邓景的眉头一直深皱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窗外不大的雪，心里却总觉得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风雪就要席卷长安城了。
“制敌为先，我们不能再等了。”
“在那群乌合之虏掀起什么风浪之前，我们必须先将他们连根拔起。”
邓景知道，长安城这么久以来，隐藏的深深暗涌，已经到了再也无法止住的地步了。
长安动乱，不久将来。
“我们盯着凤来楼那么久了，该拿些实证来动摇陛下对慕容氏的信任了。”
见窦冲半天没说话，邓景不禁敲了敲桌子，都到什么时候了，他这脸上怎么还能有难以掩藏的淡淡笑意。
这也太不像他了，若是以前，他早已提前深思谋略，并会赶着来和他商量，但是今天，若不是他派人去窦府传话，窦冲并没有早作打算的意思。
他这些如此反常的行为，都是因为屈突长宁吗？
这，怕就是窦冲久久不愿出手处理这些暗流的原因吧。
窦冲，可是你，又能拖得到几时呢？
窦冲这才似是将注意力转到邓景的话上，不是他不知道现状的严峻，但是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了，美好得就像一场似幻象的梦，让他总是忍不住会去回想。
因为那一刻，他好像终于感觉到了她的真心，这么多年的付出和等待，似是在那一刻，终于有了结果，值得了。
但是，他知道，美好总是短暂的，就像长安城现在的平和安宁，也都是短暂的。
“你有什么打算？”
清醒过来的窦冲，也不得不面对这棘手的现状。
他心神不宁地问着，并没有将长宁在腊月三十之夜要逃走的事情告诉邓景。因为他知道，如果让邓景知道，那一夜，就会成为长安城流血的开端。
但是，料事如邓景，他知道，这一天，已经很近很近了。
“他们准备了那么久，谋划了那么久，只是在等一个我们元气大伤而又疲惫松懈的时机。”
“若我所料无误，正月，必不安宁。”邓景神情严肃。
“你打算，最近，就将凤来楼一窝端了？”
“百密必有一疏，再狡猾的狐狸，他的老巢里也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而这些，就足够消磨陛下对慕容氏的信任了。”
“我知道，他们在长安有很多据点，但是凤来楼，却是旧燕皇室和王侯将相最常聚集商量的地方了。”
“他们以为买下一个我们秦国的青楼，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盘算了，但是，这些根本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线。”
“如果时机正好，任何一个慕容皇室的人在那里被抓个现行，那到时候，可不是慕容暐在陛下面前磕几个响头，表几句忠心就能敷衍了事的了。”
“总之，不管是凤来楼，还是凤来楼里的人，总会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邓景目光如炬，掌心一握，如收网之势。
窦冲没有说话，只是眉心更紧了，他知道，邓景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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