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周五这天放学后，方澜被家里接走，霍嘉晴的宿舍好像要搞什么活动，反正一下课也没了人影。虞九乔收拾了一下背包，回想了一下去桃园的路，一个人往那边走去。
修礼和花千树也是周五下午才到的学校，本来是接虞九乔放学回家的，此刻看虞九乔的方向，他们隐约知道了虞九乔的目的。
周五的晚上桃园的人有些多，虽然被小孟称为钱哥的大叔说让他们宣传一下口碑，但餐厅的顾客其实并不是主打学生的，更多的是这个城市里的年轻人。
虞九乔推开门走进去，餐厅里并不喧哗，交谈声也都是低低的，虞九乔只看见小孟的身影来回走动，前台那里并没有人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在前台等小孟回来。
一个女声在她身后响起：“您好！请问是要用餐吗？”
虞九乔回过头去，看见一个穿着紧身连衣裙，身材高挑，妆容明艳的漂亮女人。
这...这个难道是红姐？这夫妻俩果真气质迥异。
具体说起来可不就是路边随处可见的百货店和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特色餐厅的差别。
那女人见虞九乔还怔愣着，又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请问是就餐吗？”
虞九乔回过神来，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啊...不是”她指了指那张还贴在那里的招聘信息，“我是附近学校的，来应聘兼职。”
这下轮到红姐诧异了：“你？兼职？小妹妹，我们这里不能收童工的。”
虞九乔马上拿出身份证解释：“我马上就16岁了。”
红姐接过她的身份证看了看，“可还是不行啊，还差两个月呢。”
虞九乔：“我身份证上的信息不准确，其实已经16岁了，我保证。”
红姐有些犹豫地看着她，这时小孟回到前台：“啊？这不是前几天钱哥带来的小姑娘吗？”
小孟扭头看着她老板：“红姐，上次钱哥来的时候你不在，这就是钱哥带来吃饭的学生中的一个。”
红姐点点头沉吟了一下，“既然是老钱认识的，小姑娘你会做吗，我是说，你觉得你能做得来吗？”
看虞九乔的年纪，肯定不是有经验的样子，她作为老板娘，餐厅是盈利的，并不是慈善组织，也不会因为人情就随便做出什么承诺。
虞九乔回说：“红姐您好，我叫虞九乔。我没有做过这些，但是我做得来。”
红姐：“怎么证明？”
虞九乔翻出手机里的相册，递给红姐看，“虽然都是些家常菜，但我从小就熟悉厨房，也喜欢它”虞九乔指了指招聘信息，“虽然上面没有写临时工做什么，但是起码洗菜切菜这些工作可以交给我试试，我会努力的。”
后来红姐让虞九乔先回去，说考虑一下再回复她。
虞九乔有些沮丧，这是她第一次‘找工作’，虽然金元总是说让虞九乔不要担心这些问题，说她外婆临走前给她留的足够她长大成人，但虞九乔从长大后听到的边边角角来推测，外婆临走前也不会有多少积蓄。
她是积攒了多大的福气，能寄宿在崔同这样的家庭里。
虞九乔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要靠自己生活，从前初中的时候她没有机会，现在刚好有了这么个时机，她觉得可以试着开始，虽然有想过未必会一击即中，但真被拒绝了就多少还是有些沮丧。
从桃园出来，虞九乔边沉思着边走向公交站台，因为沮丧的情绪来得有些汹涌，连霍嘉晴在她后面走着都没发现。
霍嘉晴跟舍友吃完饭出来，就看见虞九乔背着个包沿着路沿慢腾腾地走着，肩膀微微有些垮，有一种霍嘉晴从来没有在她身上看到过的低沉气场。
他也没有作声，准备等虞九乔自己发现。哪知一路跟上公交车，这人都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存在。
赶着交班的司机开得太快，他们刚上车还没站稳车子就往前冲去。虞九乔一个站立不稳，眼看就要倒下去，身后一只胳膊扶住了她，虞九乔回过头准备说谢谢。
霍嘉晴沉静带笑的眼睛正看着她。
虞九乔：“......你怎么在？”
霍嘉晴：“从校门口就跟着你了，居然没发现。”
虞九乔有些不好意思，她嘴角逸出一个淡淡的笑：“怎么没叫我一声。”
霍嘉晴指了指后面的空位，两人先过去坐下。
虞九乔：“不问我怎么了吗？”
霍嘉晴看着前方，声音淡淡地：“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虞九乔还真吃这一套，她难过的时候如果别人直接来问，从小到大的谨慎会让直接回一句没什么，她不习惯别人过于关注自己，也不想因为自己给任何人造成困扰。能自己消化掉的负面东西，她从不来不寄希望于旁人。
车子开始平稳前进，夕阳的余晖若无其事般的透过车窗铺在他们身上，他们前后左右都没有人，隔了几个座位的年轻乘客倚着车窗昏昏欲睡。
突然就觉得说出来也没关系。
“大叔请我们吃饭的那天，我看到桃园的招聘信息。今天去试了试，没有通过。”
霍嘉晴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虞九乔会有这样的打算。
他更想知道虞九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虞九乔接着说：“很惊讶是吧？怪我想的太简单了。”
霍嘉晴：“为什么这么说？”
虞九乔自嘲：“只是会做一些家常菜而已，桃园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看几张照片就相信我呢。”
虞九乔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霍嘉晴坐在外面。
霍嘉晴的身体朝虞九乔的位置稍微转了转，看着她问：“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虞九乔满不在意地拿出手机给霍嘉晴，她手机没设密码，霍嘉晴一按开就进了主界面。他找到相册，紧接着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敢置信：“都是你做的？”
虞九乔点点头：“我是寄宿在舅舅家的，除了照顾家里的一日三餐，也没有别的能帮上忙了。”
霍嘉晴的目光猛地顿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
话在喉咙里滚了三遭，正准备说出来，虞九乔就想到什么似的接着说：“啊我之前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
霍嘉晴回想了一下，从来没有从虞九乔嘴里听到过爸爸妈妈类的字眼。
虞九乔这时也侧过头来看想霍嘉晴，她轻轻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
霍嘉晴的心微微揪了起来，他突然不想再听下去。
于是他开口：“是因为这个，才想找一份工作的吗？”
虞九乔点点头：“不过你别误会，我舅舅舅妈对我很好，要是让他们知道，可能会责怪我。”
责怪于她和崔同夫妻来说，都算得上是一种进退两难的尴尬，破坏现在的和谐，就让她继续装鸵鸟，假装自己还没有长大。
虞九乔心知自己并不会停下独立的脚步，她想先隐瞒着。
霍嘉晴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虞九乔突然回过味来，觉得气氛被她弄得有些低沉，她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补救了，反正霍嘉晴大概也不会被她影响的。
她转过头看车窗过一闪而过的风景，要求自己在到家前要恢复心情。
霍嘉晴也跟着沉默，他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总是沉默得恰到好处。
没想到第二天十点半左右，虞九乔接到了桃园的电话，红姐让她从下周一开始，有空的时候就过来桃园工作。
电话快挂掉的时候听见红姐说：“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洗什么菜，让小孟带着她熟悉一下环境，做服务员吧，没准儿就是咱们餐厅的颜值担当了。”
虞九乔跟方澜和霍嘉晴说明了情况，便正式开始了她除了上课和睡觉之外在校园里见不到人的日子。
餐厅里的工作流程并不复杂，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年轻人，氛围轻松，节奏舒适，虞九乔
渐渐和大家打成一片，并喜欢上了这里。
这天晚上她收拾好准备交班的时候，被小孟叫住了，问她晚自习结束后方不方便过来一趟，帮她收一下供应商送来的东西。
虞九乔答应了，那个时间店里肯定是有人在的，她虽然不知道小孟为什么要让她亲自签收，但小孟既然开口了，她就不会推脱。
来送东西的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显然不是小孟口中的供应商。那女孩笑着自我介绍，原来是供应商的女儿，名叫董染，同校念高二。女孩神神秘秘地叮嘱虞九乔，让她不要被别人发现了，原来是小孟采购时订错了东西，怕被骂，因此让人偷偷摸摸地送过来，还要让虞九乔亲自签收。
虞九乔失笑，跟女孩道了别，把东西收好，走出了餐厅准备回宿舍。
她刚转了弯走上旁边的人行道，一抬眼就看见一道黑影冲着她的方向快速移动，虞九乔大惊，黑暗中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她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贴着墙根站好，那冲过来的黑影显然也没料到前面有人，匆忙之中脚尖一转，竟直直地往旁边的树上撞了过去。
随之响起刺耳的摩擦声，又很快安静下来，虞九乔听到“嘶——”的一声。
虞九乔走出来，借着路灯看向声音的所在。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运动衣，脖子上还挂着火红色耳机的男孩子正坐在路边，一边吸气一边揉着脚踝，一台深蓝色的平衡车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虞九乔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走上前去。
那男孩抬头看了看，虞九乔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也正看着他，男孩先开了口：“不好意思，没有吓到你吧？”
声音清亮，不高不低，在夜色里散开。
虞九乔摇摇头。
那男孩看了一眼被平衡车擦出了痕迹的树干，懊恼地说：“新东西还没习惯，果然不应该晚上出来玩。”
虞九乔想了想：“同学，需要我帮忙吗？”
男孩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学生？”
虞九乔指了指地上，那里正躺着他的学生证。
男孩哈哈笑了两声，“劳驾扶一下，好像扭伤了。”
虞九乔蹲下来看着他的脚踝，男孩的手正覆在那里，虞九乔的眼睛上移，看到他额头上挂着几滴汗，应该很疼，如果没有注意到话，会被他嘻嘻哈哈的语气给骗过去。
虞九乔扶他起来，捡起学生证递给他，又弯腰抄起了那台平衡车，是那种只有两个轮子没有把手的款，还挺重的。
男孩哎了一声，“不至于的，我能拿动，给我吧。”
虞九乔：“没关系，如果不是我突然出现，你也不会伤到。”
男孩大手一挥：“是我速度太快了，刚上脚，还没控制好，跟你没关系”男孩踮着一只脚，从虞九乔手里拿过平衡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啊对了，你也是前面学校的吗？”
虞九乔没有跟他争，顺从地松了手，“对。”
男孩的脚腕很疼，尽管他一直在忍，虞九乔还是听出了吸气声。
虞九乔：“前面有一个诊所，要不先去看看吧。”
回学校还有一段路，确实有些难忍，男孩点点头。
到了诊所拍了X光一看，果然是扭伤了。医生拿来冰袋让虞九乔先按着冷敷，又坐下来开药。
男孩谢过她，然后掏出手机：“过来接我，校外诊所。”
医生的药方还没开好，男孩叫的人就已经到了。
“邱远！怎么了？”
“摔了一跤，这破车，给我下马威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让你骚包，大晚上的非要出来试试感觉，报应。”
邱远举起拳头砸了这人一下，这人才注意到虞九乔还站在旁边。
他马上收敛了略显放肆的笑声，微笑着的目光先是在虞九乔身上停了停，而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邱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邱远马上打断他：“不是！这是好心送我过来的同学。”
那人哦了一声，不无失望地说：“弄错了啊。”
虞九乔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看到他的同伴来了，就跟邱远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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