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献身崖上祭苍生

　　孔邱收回脚步,安抚住腰间晃动的青玉佩，眨了眨干涩的双眼转身离去。

　　在这之后，孔邱与楚狂踏上了收集万人之愿的道路。楚狂本是世家娇娇公子，衣食无忧没经历过挫折，后来的一番巨变如惊雷阵阵碾过他的身心，短时间内在红尘这个沸水里翻滚过，大起大落之间让他身心俱疲明白生在这个世道的不易。一路上沉默寡言，孔邱的教导他都默默记在心里，行医救人缓和不少，让孔邱放下心来。

　　一路上流民无数，暴/乱四起，官道都是不敢走的，穿过山路小路到下一个村庄，这日经过王家村。村上的村民能跑的都跑了，剩余拖家带口老弱病残的在此留守。

　　行至一户人家，屋门大敞，一个老妇怀里抱着一个嘤嘤哭的婴儿坐在院子里嚎啕大哭，旁边还围着三个瘦的皮包骨的孩子，大的那个孩子七八岁左右衣不蔽体，同样呆呆的啜泣。

　　“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您哭什么？”楚狂上前问。

　　那老妇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哭说诉道：“小师傅行行好，帮我去一趟西山献身崖救救我苦命的孩子，为了我这老骨头，她孤身去了献身崖...”

　　“谁去了献身崖，老人家您细细的说来，千万别着急？”楚狂不解。

　　“我那媳妇三娘去了献身崖要以身还愿，请您快帮我去拦住她，让她莫做傻事，我这把老骨头死就死了，拦住她，一定要拦住她，呜呜...”那老妇人神不守舍抓住楚狂哭着请求道。

　　“师傅，该怎么办？”楚狂望向孔邱一时六神无主。

　　“上山去看看。”孔邱当即决定，师徒两人顺着那老妇指的方向望山上爬去，紧赶慢赶到了献身崖。

　　崖上光秃秃的石头，三面陡峭，崖下是万丈深渊，崖上一两簇荒草在风中发抖，此时空无一人。孔邱叹气一声：“晚了。”

　　“师傅”楚狂望着崖底满脸悲色：“也许她没跳下去，只是去了别处。”

　　石头上淡淡的脚印，与崖边树枝刮擦的布料边角无一不是证明她跳了下去，孔邱摸摸他的脑袋叹气一声：“我来看个究竟”，话音刚落孔邱双眼变色，周围空气变得凝滞，半晌遗憾道：“她早就跳下去了，回去吧。”

　　“师傅，这到底是为什么？”楚狂道：“她还有四个孩子，一个还没断奶，还有老母孤苦老迈。”

　　“前一段时间，她丈夫被官兵抓了壮丁，老母被官兵打了半死昏迷不醒，她一妇道人家顿时六神无主，才来了这献身崖许了愿望，如今她老母清醒，自然要来以身还愿，也算孝行感动天地了”愚孝害人啊！

　　“这就算她母亲清醒过来，她还有几个孩子再加上老母年迈，该如何过活？”楚狂戚戚然：“师傅下山以后该怎么跟老人家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孔邱安慰道：“小呆不必自责，这是她的选择，无论是多么愚蠢却是真心。”

　　那老妇人见师徒二人下山来希冀的望着二人，见二人摇头悲痛大哭起来。

　　孔邱幽幽道：“老人家，若是重来一回，你那媳妇还会这么做吗？”

　　那妇人听闻回道：“我那媳妇至善至孝，若真的能重来，老妇我宁愿自己死去。”说着流下一行清泪，那泪如海中鳞波飘荡着往孔邱打开的阴阳卷宗上来，瞬间消失无影，只在那羊皮卷上留下一记朱砂。

　　临行前，师徒二人受那老妇嘱托去献身崖上祭奠她那死去的媳妇，二人告别那老妇去了献身崖。

　　“师傅，那老妇和那些孩子该怎么活下去？”楚狂想到那老妇行动不便，还有婴孩嗷嗷待哺，而自己除了同情却无能为力顿觉得难过。

　　孔邱知他赤子之心安慰道:“小呆，世间有很多可怜人，甚至比他们更可怜的比比皆是，我们帮不过来，唯有力所能及。”

　　“师傅，到底是为什么啊？”

　　孔邱不知他问是这个世道怎么了还是其他，圣者济苍生，昧心自问他们只不过红尘一粟凡人一个更不是什么圣人，哪有能力去照顾好落难的众生，她无言以对唯有叹息:“这就是乱世啊！”

　　到了西山献身崖，楚狂念了往生咒超度了那妇人。孔邱望着那少年和尚盘腿坐在崖顶念着经转着佛珠的圣洁模样，恍然若梦，她终于知道在原来的那个时空十岁的楚狂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了。

　　“师傅，这个地方怎么叫献身崖，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这里跳崖？”听那老妇人说，当地的习俗，在西山献身崖许了愿必以身还愿。

　　可是，适才他帮那老妇把了脉，只不过是被推搡倒了摔到了脑袋导致脑袋淤血不畅，所以才会暂时昏厥不醒，并无大碍，楚狂自责道:“那老人家只不过暂时淤血不畅导致的昏厥，休息数日就好了，并无挂碍，若是我们早来一日，三娘就不必来此许愿，也不会还愿枉死了。”

　　“相传献身崖是个圣地，若是修行够从此出跳下去便可成仙，修行不够也会超脱三界登极乐，所以有很多轻生者在此轻生”孔邱道:“再后来人们认为在此许愿若能实现，必是神灵帮助，所以为显心诚，以身祭苍生。”

　　楚狂望了望崖底，云雾缭绕深不可测，站在崖上竟有一种往下跳的感觉说不出的邪门，吓得他后退一步暗道必是此处枉死者太多阴气重。

　　他找了块木板，用匕首深深刻了"佛曰不可"四个字，竖立在崖边。

　　孔邱在边上默默看他一系列的动作，恍然想起前世峨眉山和泰山等地方也有名叫舍身崖的地方，崖边也曾立着这样一个牌子，但千年来依旧有无数的人跳下去。

　　“小呆，没有用的。”

　　“只要他们看到这个木牌有一丝的犹豫，三思而后行就好了。”楚狂自然知道单凭四个字阻止不了任何人，但总比什么都不做来的好，哪怕只能阻止一个人一丝念头就够了。

　　楚狂想到山下那老妇的泪，和阴阳卷宗上的朱砂记高兴道:“师傅今天是收集到一个愿力了吗？”

　　“嗯”孔邱点点。

　　楚狂隐约记得那阴阳卷宗上共两处朱砂，一个是今天的，那另一个是谁，他好奇的问:“师傅，阴阳卷宗上有两处朱砂，那第一个是谁？”

　　“以后你自会知道的。”孔邱望着他若有所思，不欲多言只道:"小呆，这几日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后面的路你自己走吧。"

　　楚狂慌张问:“师傅，那您什么时候回来？”

　　“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小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日后你若是反悔了，我会安排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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