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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约束


  陆羡河偏头扫了一眼沉睡在旁的安静人影,眸中登时染上一层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兀自沉默片刻,终是缓缓自床边站起,仰头长叹一声道:“归根结底,都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能尽心教好他……想当年,我原是想授予他一套济世救人的独门绝学,却不料,反是被他拿来害人性命,四处作恶,唉……”

  我抬眼之时恰好望见陆羡河那一头乌黑长发下隐约透出的几根沧桑白丝,心知他这两年以来也是过得饱受煎熬,而如今偏又遇上书珏这般离经叛道的孽徒在外胡作非为,想来他此刻必定是骇得忧心忡忡,黯然神伤。

  我着实不忍见他这副模样,所以干脆动作迟缓地扶着床沿坐起,探长了手轻拽他雪白的衣角道:“师父,如果硬要论此事是谁之过的话,我这后来之人,无端出现在书珏的面前,给了他无限的压迫感与危机感,方才是使他失去理智的最终导火索啊……”

  陆羡河见状连忙回过身来,匆匆上前按住我的肩膀道:“阿芊,快别这么说了……无论如何,这错也不该降在你的头上啊!你现下独自在外伤成这般模样,我心中便已然有愧,又怎可任由你一人在此独揽罪责呢?”

  “师父,我……”

  “好了,阿芊,我们都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了。”轻声将我打断,陆羡河凑上前来,再次指着他掌心那一滩白玉碎片道,“你且过来仔细瞧瞧,这支玉笛如今已是碎得难以成形,想必也是无法再修复黏合的了……而你之前既是要借着它才能回到你本来的地方,现在可又该是如何是好?”

  我低头端详着陆羡河手中零零散散的晶莹碎玉,思忖半晌,才半踌躇着对他说道:“这九山玉笛上所存在的真正玄妙,我和书珏二人都不曾亲自领悟过半分,所以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能就此推断……师父倒不如先让书珏醒过来罢,问问他想如何处理这堆零散的碎玉?”

  “你要问他?”陆羡河面露诧异道。

  “是……”我点了点头,蓦然望向角落里一动不动的那团黑色身影道,“书珏为了九山而苦苦寻我一路,期间费尽周折,历经无数险阻,却也终究没能如愿以偿……而如今九山已毁,他心中痴念应断,师父何不仔细考虑,接下来应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处置?”

  “要说处置……阿珏此番行为实在是罪孽深重,有损医者之德。但……为师至今都还未能想好,应该如何面对他的过错。”陆羡河沉沉闭目道,“我知晓他一路癫狂至今,皆是事出有因,不过即便是如此,也绝不可以轻易饶恕他的诸多罪行——而倘若是施以重罚,讨他性命相抵,又何尝是能说下手便能下得了手的呢?”

  “师父一向心慈,终究是不愿严厉惩戒书珏的……”我蹙眉道,“如若能有什么办法能够暂时约束他的言行,让他无法在外胡作非为就好了……”

  “约束?”陆羡河挑眉思虑片刻,不过少顷之余,便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扬声对我说道,“说到约束的话,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我先去替他把银针拔了。”陆羡河偏头说着,便缓缓朝着书珏所在的方向迈出了步伐,而我亦是看得心中生疑,便兀自将那床边挂着的衣裳胡乱搭了几层在肩上,复又轻手轻脚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陆羡河用以封住书珏昏睡穴的那根细小银针,彼时正不偏不倚刺在他后颈处不过浅浅半寸的地方,也是亏得陆羡河身手灵巧,用针高超,方才仅仅只是致他陷入短眠,而不至于直接取他性命。

  细针方从书珏颈后快速取出之时,能明显感到他整具身体都在陡然为之一颤,许是昏睡的时间略有些久了,那双眼睛犹自在光线晦暗的室内蛮力抖动了两下,拧眉挣扎良久,方才极为迟缓地眯开了一条缝来。

  接下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即是陆羡河那无意悬挂了一层冰冷寒霜的面颊。

  抬眼望向陆羡河的那一瞬之间,书珏尚还沉浸在失神之中的那双茫然眼眸便登时骇得惊恐万分,愣是连半句话也没能从喉咙里挤出来,便连连后退数尺抵墙而坐,半晌方才勉强缓和了那仓皇不安的极端情绪,断断续续地出声唤道:“师……师父……”

  “你可还算是认我这个师父?”陆羡河眉目微抬,冷声说道。

  书珏神色一顿,垂眸扫了一眼周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数余麻绳,自知已是插翅难飞,遂又立刻将脑袋木然偏向了一边,选择沉默不语。

  陆羡河无声望了他半晌,终究也是耐不住性子再和他过多磨蹭,摊手递了那一堆碎裂的残玉在他眼前晃悠道:“该说的事情,你师妹都已经同我讲清楚了,也算是让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这件东西,才做出这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对吗?”

  黯然无光的瞳眸霎时一阵紧缩,书珏愕然望着陆羡河手中残破不堪的九山玉笛,面色立刻由白转青道:“九……九山……”

  “……如你所见,这支玉笛已经毁得支离破碎,全无再复原的可能。”陆羡河道,“就算是这样,你还是要对着它执着到底么?”

  局促地吸了一口冷气,书珏颤巍巍地对他说道:“我……我苦心寻它数年,而它竟是转眼便成了这副模样……”

  我漠然站在陆羡河的身后,冷冷出声提醒他道:“它会碎成这个鬼样子,还不是由你一刀劈的?”

  话音未落,陆羡河复又不紧不慢地站稳了身子,继续对书珏说道:“阿珏,为师早前收你为徒的时候,便教导过你务必要‘心怀慈悲,与人为善’,而事实上,到底慈悲与否倒是为次——这最重要的,实则是以‘善’字为先。”略微顿了顿,他侧目在我二人之间来回扫视道:“我方才自你身上搜出数枚内含剧毒的银质长钉……若我没有看错的话,这是古书上记载过的狠厉暗器,噬血钉,对不对?”

  书珏眸底色彩渐渐趋向于深红,就仿佛是被人揭发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羞耻秘密一般,隐约泛出一丝极为沉郁的戾气。

  “而且据我所知,你使用暗器的功夫学得一向浅显,所以……这些噬血钉,想来定然不会是拿来防身用的。”凌厉的声线略微有些提高,陆羡河陡然回过身来,目不转睛地逼视着书珏的双眼道,“那么,你又会把它用来对付谁呢?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亦或是尚未长开的稚嫩幼童……”

  话未说完,那书珏眸中杀光已是乍然而现,紧接着,便像是再度失去理智了一般,抵着墙根一步一步地挪起了身子,全然无视了那些捆绑在他手脚之间的数余麻绳,义无反顾地一头朝我二人所在的方向猛冲而来。

  我心下一震,连忙惊呼着疾退了几步,险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身旁的陆羡河倒是反应迅捷,一个侧身便是轻松灵巧地躲了过去,而后也丝毫不留给书珏足以进攻得逞的空隙,扬起手中一指旋即正中其胸前一道大穴,不过片刻之余,只听得一声微不可察的沉闷声响,那陆羡河已然一个转身蓦然闪至书珏背后,神色一凝,便又是迅猛三指直抵在他后心施力之处,快而生风,其指法一套下来劲道浑厚,仿佛在无形之中注入千钧之力,登时点得那猛袭而来的书珏浑身一僵,还尚未能朝我们靠近半步,便已经是痛苦不堪地应声跪地。

  而陆羡河则始终面色如常,只是淡然行至他面前,缓缓蹲下身来与之平视道:“阿珏,你可莫要怪为师予你的这项惩罚太重——你既然是自己一时失手种下的因,那便要由自己来承担这份恶果。”

  书珏满头冷汗地捂住自身臂膀,半晌挣扎,竟是连站起身来的力气也不曾剩下分毫,便只能犹自一头抵在身后那度冰冷的石壁之间,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你……你做了什么……?”

  “方才那套指法,乃是我不曾授予任何人的点穴之法。我以自身气劲封尽你周身大穴,从而使得你在之后的日子里无法再运功发力,以此避免你心生恶念,再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陆羡河沉声道,“此套点穴之法,普天之下,尚且无人能解,就算是有人能够成功解开,以你如今身上所剩不多的气力,也无法跋山涉水地寻得到他。”

  “你……”那书珏听罢已俨然是气得满目通红,咬着牙便要试图冲破桎梏,朝陆羡河狠撞而去,然而受那穴道封锁之迫,终究是折腾得浑身一软,脱了力一般地瘫倒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这招封穴之法,因着实在害人不浅,我还从未对着他人使用过,亦是从未将其传授于人……然而于你来说,内力封尽,却反而是件不可多得的好事。”陆羡河扬手一挥衣袖,抬眸肃然说道,“今后的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无法为人施针,亦是无法对人使刀——只能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边,由我来保证你的安全。”言罢,微微一顿,垂眸迎上了书珏径直投来的凌厉目光,复又继续开口向他说道:“将你以此种方法约束在我的身边,也算是对我昔日教导无方的一项惩罚……而你那所谓能助你回到归处的九山玉笛,现下已是悉数被毁,无法复原……便由它暂且放在我手上来妥善保管,以免你为着它再生任何事端。”

  书珏僵硬如石地半伏在墙根边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有将陆羡河的话语逐一听入耳中,倒反像是使尽浑身解数要同那封穴之法一抗到底般,即便是已经折腾得满头是汗,也丝毫没有要放弃挣扎的意思。

  我在旁瞧着他那副无力倒地,受制于人的狼狈模样,早已是骇得满脸讶异,目瞪口呆,一方面惊诧于陆羡河那套隐藏极深的独门功夫,一方面又担忧于书珏日后那翻天覆地的别样生活,正待一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忽而又听得陆羡河远远在边上轻声责备我道:“……阿芊,你快回去躺下,莫要因此着了凉。”

  他既然是开口这么说了,我倒也不能不从,遂连忙应声一咕噜钻回了我那温暖舒适的被褥之中,不敢再随便出来,而书珏则是依旧是一脸愤然地趴在原地,纵然是心中有一万种杀人报仇的暴戾想法,却也只能搁浅在他那飞速运转的大脑之中,永远无法如愿实施。

  如此一来,我们对于书珏今后去向的这一事,也有了暂时不含缺憾的具体定夺——然而,至于要如何才能打破往日的芥蒂和他若无其事地一起生活,至今还算的上是一件不易解决的巨大难题。

  ——我们如今所暂时落脚的一小块偏远地方,乃是北域朝南必经的一条交通要道。这块地方虽说是与南北各大主城之间相隔甚远,然而因着街道上时常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倒也从来不失半分热闹,所以自我们师徒三人在此地留驻以来,便一直在频繁感受着来自北域生活浓烈而又豪放的民俗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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