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血衣剑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黎小白又何颜面对那些枯骨将士的亲人？

　　昨日还一同喝酒吹牛的兄弟，来日已成黄土，黎小白心中又何尝不痛？

　　“你父亲让我看着你，没有子嗣不许你出雍城！你太冲动了，如果你不姓南宫，刚才你已经死了！”黎小白用手拨开身前的剑，也不再看南宫羽，朝宫门走去。零点看书

　　南宫羽如石像立在那里。

　　三年，整整三年，他终于看到了黎小白，原本他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扑上去杀了这个人，可是当真正见面的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

　　黎小白踏进偌大的宫门，挥去脑中那些伤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雍城之内有几个人能闯入王宫刺杀赢若风？除了巫殿那几个老家伙，年轻一辈恐怕就剩他和老赵了。

　　“老赵，不会是你吧？”黎小白沉吟了片刻，随后还是摇头否认了这个可能。

　　老赵那家伙若想杀赢若风，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他完全没这个必要，巫殿在秦国的影响力早已经快大过了王权了，老赵差不多已经是内定的殿主，哪里还需要对付什么赢若风？

　　两个伶官颤颤惊惊跟在黎小白身后，一路上的确再也没有任何阻拦，但诡异的是，在靠近王殿十丈之内的地方，连一个守卫都没有。

　　若是平日，大殿前的恐怕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森严，怎么会是如此空荡荡的一片。

　　这样一幕让黎小白更加警惕起来，他暗暗一笑，回头看了两个伶官一眼，那两个伶官吓得直哆嗦，这两人虽然胆小，但能够伺候秦王，也算得上伶俐人，王殿前如此诡异的一幕，他们也难免多想。

　　莫非大王这是要对黎小白下手？

　　两个伶官对视了一眼，噗通一声齐齐跪在了黎小白身前，其中一个年龄偏小的身下已经湿漉漉的一片。

　　“将军饶命！”另一个也是吓得眼泪直流，黎小白恶名早已传遍整个九州，若黎小白觉得秦王要设计他，他一怒之下先杀了他们，那他们可真没地说理去了。

　　“大王在殿内？”黎小白冷冷地问道。

　　“正是！是大王着小的带将军进殿。”年龄稍长的伶官仿佛看到了生机，满脸激动地应道。

　　“那你们先退下吧，我自己进去。”黎小白一人一剑便敢闯狄绒的大本营，秦王殿又有什么不敢进的？更何况，他还真不相信秦王会杀他。

　　两个伶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往远处跑，生怕黎小白这杀神突然改变主意。

　　黎小白一步步踏上王殿的台阶，青天白日，殿门还是紧闭，黑色的大门，密不透风的厚墙，这更像是一座监牢。

　　黎小白缓缓推开大门，一缕阳光如利剑刺入有些昏暗大殿，两扇门发出吱吱刺耳的响声。

　　大殿内一盆盆篝火熊熊燃烧，火苗攒动不已，大殿尽头只有一个背对他的身影，当然，还有一张只属于某一个人的王座。

　　“不知大王召见臣下所为何事！”黎小白随手关上了殿门，并没有行君臣之礼。

　　秦王缓缓转身，宽松庄严的黑色王袍上绣着青色的龙纹，王袍下摆满是暗金色的奇花异草，山川江河，这一身袍子仿佛就是整个天下！

　　摇曳不定的火光照在秦王身上，在地上拖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他拄着长剑，倚着王座，面无表情地看着黎小白。

　　黎小白一步步走近秦王，似乎有些无礼。

　　“你以为寡人要杀你？”秦王的额头已经添了不少皱纹，头发斑白，若褪下这身王袍，他更像一个垂暮的老人。

　　黎小白没有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这位秦国至高无上的王。

　　秦王重重地叹了口气，拔出了腰间的青铜配剑，缓缓说道：“昨夜太子遇刺是寡人安排的。”

　　“为什么？”黎小白冷冷地看着秦王，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才是真相，可是，理由呢？

　　秦王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长剑，仿佛在抚摸最心爱的女人，然而，他手中的剑并没有剑尖，看上去像是被利器所斩断。

　　“既已称寡人，至亲亦可无！”秦王的眼中爆发出一道精光，狠厉、疯狂，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病态的森然。

　　黎小白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有些陌生，有些不解，还带着一丝同情。

　　“黎大少，你我相识十载，也算得上忘年之交，当年也是你把我推上这个位置。”秦王右手拄着断剑，左手落在了王座的龙头上，神色渐渐平静，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喃喃说道，“没有你，我应该已经与父王一同下葬了吧，今日站在这里的也应该是我的某个杂碎哥哥，呵呵……”

　　秦王不再自称寡人，深吸了一口气，眼神越发明亮，他凝视着黎小白，沉声道：“当年我没得选，不作王，就只有死！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

　　黎小白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他只有一个弟弟，关于帝王家骨肉相残的事，他也了解，但并没感受过，不过他不可否认，当年的赢无夜的确没得选。

　　秦王闭上眼睛，冷笑道：“我六年前弑兄杀弟，如今我那群狼崽子也长大了，都已经开始惦记这个位置，可他们谁有那能耐？我若死了，恐怕那五百诸侯就能把他们啃得连渣都不剩！”

　　“你想如何？”黎小白只问一句话。

　　“巫王前些日子为我算了一卦，我还有一年的命。”秦王握紧手中的剑，狠狠道，“一年之内，我要那五百诸侯的人头！”

　　“太难了！不可能！”黎小白毫不客气地说道，根本不给秦王任何面子。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秦王大概太激动了，以他的剑为中心，周围的曜阳石板纷纷龟裂。

　　黎小白冷冷笑道：“难道你想再挑起战火？”

　　“当然不可能？”秦王将剑插在了王座旁，走下了高高的台阶，站在黎小白面前，双手落在黎小白的肩膀上，满怀希翼地看着黎小白，“你还可以帮我吗？”

　　“你不是说，至亲亦可无吗？我凭什么帮你？”黎小白的脸色变得比他的剑还冷，“三年前，我孤军深入，你说过的援军呢？”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这次，我希望你帮能我。”秦王放开了黎小白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我可以告诉你舞瑶瑶在哪里，还可以为黎逸续命。”

　　“我帮你！”黎小白微微一怔，肩膀轻颤，神情复杂地看着秦王，喉咙底下充满了艰涩，“但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这只是一场交易，再也容不下半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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