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城主，都日上三竿了，金无铭他们怎的还没动静？”冯沛他们还在翘首等待。
“不好了，城主，一个人都没有。”侦察兵满头大汗的赶来。
“你说什么？一个人都没有？”陈多哲懵了。
“除了帐篷，一个人一匹马都没有！”
“胡说！两万多人三千多战马一夜之间消失了？他金无铭难道有飞天遁地的本领？等等，遁地？”陈多哲大吼。
“报，城主，金无铭已经由地道进入科尔沁城中，地道已经被再次掩埋。”又一个侦察兵来报。
“什么？他们一夜之间都进了科尔沁城？城主，我们攻城吧！”冯沛气急败坏。
“不必，大鱼已经落网，通知下去，好收网了。”陈多哲眯着眼睛，成竹在胸。
“是！”此刻，整个望山府的战事已经如火如荼。尚文在库伦阻击援军，尚忠避开李弘的锋芒，直取西丰城。尚勇死死缠住平海的卫静大将。一时间，望山府杀声震天，风云莫辨。
“族长，试试这刀。”黑宗保将打制完毕的一批刀，挑了一把递给黑九。
“好，好刀！顺手！”黑九将陌刀横在腰间，前后飞旋，上下穿刺。感觉轻重正好，用着游刃有余。
“刀柄上端可以旋开，变成一棍一剑。”黑宗保将陌刀从中部旋开。
“嗯，很好。”黑九拿在手上仔细查看。
“族长，收到消息了，罗巴人后天一早攻山。路线是自北向南扫荡冷山五峰，不分主次，不留活口。不过？”一个黑色军的通信兵跑过来。
“不过什么？”黑九停下手臂。
“不过罗巴人此次有十万大军。”
“十万？你们怎么看？”黑九脸色白了。
“族长，冷山男女老幼也就十几万，我们该怎么办？”黑宗保冷冷盯着族长。
“宗保大将，你要站着死还是跪着死？”黑九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
“站着死？跪着死？”黑宗保不明白。
“宗保大将，如果让黑族跪着可以活的话，我会率先跪下来。我听你们讲过罗巴奴役黑族的过去，罗巴人冷酷无情，他们总是屠村，从不会因为你跪着就让你活。既然跪着也是死，不如站着死！这一批陌刀一共多少？”黑九表情凝重。
“时间太短，只赶制了三千把陌刀！”黑宗保郑重的点点头。
“我看黑族人天生体格魁梧，适合使用陌刀。这样，优中选优强中选强，我们从黑色军中挑选那些身材高大臂力惊人的军人组成一支三千人的陌刀队，我带领陌刀队，在冷山北线阻击罗巴骑兵。在陌刀队之后就是你们四大将带领的黑色军。黑色军大概还剩下三万多人，你们各带人在山下迎战罗巴步兵。”
“族长，你要当陌刀前锋？”黑宗保大为震撼，感觉这个傀儡族长身上有一股他从未见过的力量。
“不，不好了，将军，平民发动了暴乱。”
“你说什么？暴乱？怎么可能？”金无铭大吃一惊。
“将军，外面火光冲天，乱作一团，您一看便知。”
金无铭跟顾子美匆匆冲出官邸，看到四周纷乱，到处人仰马翻。金无铭快速冲进一处兵营，看到里面尸横遍地血流如注。金无铭仔细查看伤口，眉头紧蹙：
“不好！我们上当了！”
“将军何意？”
“吴飞，新收的降兵是不是跟无籍军住在一起？”
“是，怎么了？”
“这次你收了多少降兵？”
“两万多，可他们都是平民啊！”看着尸体，吴飞目瞪口呆。
“看这伤口，干净利落，一剑封喉！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出来的。看外面的阵势，这是有组织有规模有计划的一次军事行动。那些不是降兵，更不是平民，他们是陈多哲的正规军。好你个陈多哲，原来不光摆了空城计，还留了杀手。这些杀手伪装成平民，混入无籍军中。就是为了在无籍军熟睡之际，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通令下去，降兵集合，收缴武器，甄别身份！”金无铭反应很快。
“甄别身份？两万多降兵，身份如何甄别？”顾子美一脸茫然。
“说甄别身份，只是为了收缴降兵武器，目的是为了全面清理。”金无铭冷冷的。
“全面清理？将军您的意思是？都杀了？”顾子美声音抖抖的。
“对，都杀了！”
“将军三思啊，他们是降兵，足足两万，不能都杀了呀。”吴飞大为惊骇。
“不杀怎么办？如何甄别？通过甄别的就一定不是杀手吗？每遗漏一个都是后患无穷。我们本就被重兵围困，若是此刻陈多哲攻城，他们内外联合，我们必死无疑！”
“是！”
“记住，让无籍军只带长刀，用绑带绑在手上，清理过程中刀不能被敌人夺走。”
“是！”
“族长肩负黑族使命，不可以身犯险。我愿担当陌刀队队长！”黑世成恭敬的下跪，这一请他是心甘情愿的。这个来了几天的黑九愿意为了黑族赴死，这一点震撼了四大将。
“不，世成，论身高论臂力，我比你更适合。族长，请让我当前锋！”黑盖天也跪着，黑世成都跪了，自己不跪也说不过去啊。
“不，盖天大将，你是独子，我没关系，族长，请让我上吧！”黑远地跪着。
“你们都争什么，我不都说了吗？我是陌刀队队长。”黑宗保大声斥责他们。
“很好，看到你们四个摒弃前嫌携手抗敌，我黑九死而无憾。大家请起，都别争了，我是族长，理当一马当先身先士卒。陌刀队的人选都挑好了吧？你们五个是陌刀队的小队长？”黑九心意已定，他伸手扶起四大将，又一一跟五个高大的小队长拥抱致礼。
“族长！”四大将热泪盈眶，愧悔难当。
“现在族难当头，灭族在即，你们是要继续跪着，还是跟我一起商讨接下来的战事？”黑九看着四大将。
“是！但凭族长吩咐！”四大将互相看看，都站起身。
“我是这样想的啊，你们看看可有什么不妥？冷山五峰你们五个小队长各自携带六百人在冷山北线排开，前后两队协同作战，前面一队斩马腿，后面一队跃出斩人头。当然了，臂力强大的可以一刀连人带马斩下，之所以两队协作，强调的是攻守同防。敌军十万，骑兵至少一万。骑兵的一万由陌刀队斩杀，骑兵后面至少有六万步兵，这六万步兵就靠三万黑色军击杀了。”
“是！”四大将恭敬领命。
“当然了，如果陌刀队表现出色，会大大出乎罗巴将领维克多的意料之外。自罗巴侵占冷山以来，他们一直随心所欲，从无败绩。这一仗我们必须要打胜，重挫罗巴人灭绝黑族的决心。维克多震惊之下，应该会撤兵休整再作打算。他们休整，我们不能休息。留在冷山的老人妇女必须日夜赶制武器，送粮下山。这是黑族生死存亡的一战，也许很快，也许漫长。一旦冷山失守，罗巴必定得陇望蜀入侵望山府。各位，我们黑族世代忠勇，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我们不为任何一个王作战，我们只为自己。我要你们记住，一旦开战，为了黑族，为了家人，我们绝不后退。我黑九一介奴隶，虽然愚笨，但愿为黑族勇士第一人！守卫冷山，绝不后退！”黑九郑重立誓。
“守卫冷山，绝不后退！”
“守卫冷山，绝不后退！”
被收缴武器的降兵，一个个环顾左右，茫然无措。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可怕命运。卧底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是真心归降金无铭的。数万降兵沙丁鱼一般，一个挨着一个，他们在叫嚷，他们在推搡，他们在观望。降兵组成的队伍如黑色浪潮一般，起伏涌动，在他们四周是全副武装的无籍军。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身份甄别，有杀手混进了降兵里，杀死了几百个无籍军。”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甄别吗？”
随着金色令旗的挥下，四周的无籍军抽出长刀，开始惨无人道的屠杀。
无籍军手起刀落，鲜血肉块横飞，惊愕惨叫响彻云霄。回过神来的降兵开始反抗，他们冲过来跟无籍军搏斗。有的将无籍军一脚踹倒，夺刀的时候才发现长刀牢牢绑在无籍军的手腕上。不等起身，另外一柄长刀将此人的头颅砍下。有的降兵挥舞双拳，拳拳如风，可再硬的拳头哪赢得过长刀？有的胳膊刚伸出去，就被一刀砍下！他们确实只是降兵，他们不知道战争，也不关心谁当城主。他们只想吃饭，只想活命罢了。陈多哲在的时候，他们为陈多哲卖命。吴飞在的时候，他们为吴飞卖命。金无铭在的时候，他们为金无铭卖命。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活着是如此艰难，乱世，艰难的总是平民跟奴隶。
“大将，这个黑九倒颇为忠勇，虽然年轻，排兵布阵也懂一点。”范松躬身站在黑世成旁边。
“族长说过，他们家五个哥哥都为了青锋王战死，虽是奴隶出身，但也是久经沙场的。黑九为人耿直却不傻，他虽是族长，却不用仆役，事事亲为，待人赤诚，他就像一面镜子，将我们丑陋的一面照在太阳下。他才来了冷山几天，却愿意为了黑族赴死，我们呢？”黑世成叹口气。
“人是好人，可惜无原则无底线的善良就是蠢。三千陌刀对阵一万罗巴骑兵，不是送死是什么？大将，我还得提醒您，罗巴骑兵之后是步兵，到时候您可不能脑子一热往前冲，得留一手。那黑盖天好大喜功，最爱面子，让他去啃罗巴步兵。”
“那黑盖天是冲动，但有李衡在，只怕他们早已把后路安排好了。”
“将军，外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时候不早了，您几天没合眼了，睡一觉吧！”顾子美站在金无铭身旁。
“子美，光是清理降兵还是不够的。”金无铭表情冷冰冰的。
“将军的意思是？”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陈多哲在城中安插了那么多正规军，这些卧底怎么会只在降兵中呢？平民中有没有呢？我想卧底城中，暗杀破坏，只是他们的第一步，一定还有第二步，第三步。只是我在明处，他在暗处，这第二步第三步究竟是什么呢？”金无铭纵横沙场多年，这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将军，听闻颜教情报天下第一，您只要送个信给颜教主，我相信什么答案都会有的。”
“说实话，相较于望山府的东西十城城主，这个颜博望是我们更需提防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想他都是知道的。自古以来，成大业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这人和中最重要的便是知人善任。这个颜博望，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家伙。我们既要用他，还得掌控好。要想掌控这样的人，得知道他的弱点。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我们对颜教知之甚少，更遑论薄弱之处了。”
“好在金行颜随，将军不向颜教求援，那我们怎么办？这城中三十万平民也都杀了吗？”顾子美的声音抖抖的。
“我也不忍杀平民，但子美，这些平民刚刚看到我们杀了两万降兵。在他们心中，我金无铭已经成了恶贯满盈的杀人魔王。这些平民若是活着，我日后还怎么清清白白的登上金楼王的大位？再说了，我们在这里不到四万，孤立无援。别说外面的陈多哲跟埃尔克，单这三十万平民若是反了，我们都抵挡不过，你可明白？”
“明白，这些平民中必定还有陈多哲的卧底。此刻不斩草除根，他日春风吹又生，敌在暗，我在明，为了无籍军的存亡，这些平民不能留了！”顾子美明白了。
“好，你去办吧，记住，自城门向城中绞杀，不留活口！”
“明白，这是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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