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半时分，金无铭手下的尚武大将带领两万无籍军出城，前往科尔沁城。这些无籍军装备精良，作风强悍。即便在行军中，军阵的风范也令人望而生畏。前锋是骑兵，骑兵携带弓箭与长矛。中间是步兵，步兵穿铠甲执长刀，两侧跟后方分别是通信兵、侦查兵、医护兵跟后勤兵。自望山城抵达科尔沁城，步行需十日。刚离开望山城第三天，尚武就遭遇了一支上万人的敌军。前方很快打探清楚，这支敌军是科尔沁城的陈多哲城主派出来的，大将是陈多哲的右将军冯沛大将。两队军阵在一处宽阔的山坡上列阵而对。
“来者何人？”尚武的副将吴飞策马阵前，稳稳的骑在马上，手持长铲。
“李达来也！”冯沛冲旁边的李达副将点点头，李达立刻手持长矛冲了出来。李达人高马大，是名老将了。两人刚一接触，李达的长矛在奔跑中斜刺过来，吴飞本能的一偏，右手的铁铲架住李达的长矛。不想李达的斜刺只是虚晃一枪，右刺才是实的，吴飞整个人身体后仰，避开这一招。短短两招，两人的战马已经错开，不等跑远，两人再次勒马回缰。第二回合，李达开始飞速点刺，吴飞纵身上马，猛的一脚踩上李达的长矛，手里的长铲已经砍下李达的脖子。吴飞将长铲收回，轻松将李达的人头割断，拎在手上，跃上自己的马。
李达的马载着李达的无头尸身回到冯沛的队伍中，吴飞冷冷的站在原地，拎着李达的人头，突然一松手，人头骨碌碌滚了几滚。
“杀！”冯沛大喊一声。
“杀！”尚武右臂一挥，顿时大地震动，杀声震天。尚武这边的骑兵先行，既是骑兵也是弓箭手。随着马蹄阵阵，一时间万箭齐发，冯沛的军阵立刻大乱。
冯沛带领的是平民跟奴隶临时组成的乌合之众，哪里比得上惯于征战厮杀训练有素的无籍军。平民跟奴隶接到王命，梦想着杀一个叛军得金银，杀三个叛军得房屋，他们哪里见识过残酷惨烈的战场。尚武的骑兵一出场，宛如天雷滚滚，马蹄声，呐喊声，厮杀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战斗是惨烈的，被一箭射死的是幸运的。尚武骑兵的长矛两头尖刺，矛尖为三棱，前刺后扎。冯沛的步兵用的还是普通的长矛，在战场上，武器装备稍微优良一点，优劣立判高下。尚武的骑兵武器更轻便更锋利更具杀伤力，将对面的敌人刺倒能迅速抽出斜刺旁边的敌人。两军在穿刺杀戮中，大量受伤的人倒在地上，被马蹄踩踏而死。骑兵之后是步兵，冯沛的步兵是孤军作战，每个人都是嗷嗷叫着高举长矛往前冲。尚武的步兵明显不一样，他们是协同作战。前面的步兵伸出长矛刺杀，后面的步兵准备。前面的步兵收矛，后面的步兵刺杀，毫无漏洞。在这样的刺杀下，任你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不是这样军阵的对手。一路上如同砍瓜切菜，随着尚武部队的推进，大量的尸体留在草原上。冯沛的部队从开始的节节败退到最后的溃不成军。
有的平民被刺中腹部，刚刚两手握着长矛，不想又有两根长矛刺进胸口。本想在战场上建立军功的平民不得不睁大眼睛，口吐鲜血倒地身亡。步兵行进途中，有很多受伤的人在脚下。他们哀嚎着，翻滚着，经过他们的步兵看也不看，直接补上一刀！他们是平民，无籍军也是平民，在这个战场上厮杀的双方都是平民跟奴隶。为了家人的温饱他们出现在这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厮杀。对他们而言，仅仅只是活着，便已经拼尽全力。
黑九被大祭司关进了水牢，山上的水牢寒冷彻骨，黑九的脖子被铁链锁着，整个人脖子以下都在冰冷的水中。黑九冻得脸色青紫，这样下去等不到两天，他就会被活活冻死在水牢里。水牢上方是敞开的小口，能看到天上的一轮清冷的月亮。
一个女人顺着梯子爬进水牢，蹲着身子，拍拍黑九的脸颊：
“你是颜教的人？”
“你？你是谁？”黑九醒了，脸冻得青了，说话磕磕巴巴的。
“我是黑桃，跟我走吧。”女人皮肤黝黑，二十多岁的样子，编着发辫，干净利落的样子。女人快速拿出钥匙打开锁链。
“黑桃？我要找的就是你！颜教主让你我带领颜教信徒返回望山。”
“别做梦了，在冷山的颜教信徒被大祭司逐一清洗，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
“什么？就剩你一个人了？”黑九抖抖索索的跟着黑桃在七拐八拐的羊肠小道上走了好久，才进入一个小洞，一进去就倒在火塘边。
“大将，我们斩获敌人八千余人，我方损失两千多。还有七天的路程，纵然我们能抵达科尔沁城，纵然我们能攻下科尔沁城，只怕我们也剩不下多少人了。”吴飞恭敬的站在尚武大将身旁。
“他娘的，说好的胡真族呢？怎么一个鬼影都看不到？”尚武抓抓脑袋。
“是啊，胡真族的游骑兵可是神出鬼没。今天要是有游骑兵从侧面进攻，我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大将，这其中有诈！此刻我们虽然打出了无籍军的威风，但距离科尔沁还有不少路程。这样下去，只怕攻下科尔沁，无籍军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还有，即便我们攻下科尔沁城，最终也还是要将科尔沁城拱手让给埃尔克，终究还是为他人做嫁衣啊！”吴飞不甘心。
“我知道，这一切总要抵达科尔沁城才知道。如若埃尔克真心联盟，他会拿出诚意攻打科尔沁。如若埃尔克有什么异动，我们就顺势收了科尔沁不也挺好？”尚武不以为然。
“明白！只是如果胡真族的埃尔克有什么异动，我们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经此一战，你也看到了，我们无籍军的军阵所向披靡，陈多哲的冯沛大将被我们杀得屁滚尿流。胡真族擅长山地丛林作战，我们此去科尔沁，一路平坦，纵然埃尔克有什么异心，也不必放在心上。埃尔克经常带着骑兵袭扰科尔沁城，都说他们神出鬼没，精于骑射，也没见陈多哲少根毫毛啊！金木台立国以来，陈多哲就是科尔沁城的城主，兵力并不多，只有区区五万。胡真族的埃尔克号称也有五万骑兵，若真那么厉害，科尔沁城不早就是埃尔克的了？在我看来，这个埃尔克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尚武并不把埃尔克的游骑兵放在心上。
“是！”
“冷山的颜教信徒原本挺多的，有三万多。大祭司到了之后，先是怂恿族长信奉山神，接着将信徒安排去挖矿。谁都知道，一旦被派出去挖矿，就是九死一生。信徒不从，大祭司便说信徒有反意，开始公开扑杀。我隐姓埋名才逃过一劫，只是我一个人在这冷山孤掌难鸣，情报线都断了。这个大祭司只一人，便将我颜教灭绝至此，唉”黑桃炖了菜汤，端给黑九。
“原来是自相残杀？这大祭司怎么会这样做？”黑九两口菜汤一喝，人好多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个大祭司确实神谕精准。对了，颜教主让你送信过来，可是望山府有什么事情？”
“是，我离开望山府的时候，金无铭将军占领了望山府的望山城，教主跟金无铭将军要建立一个新世界，黑族可以回望山了。”黑九老老实实地回答。
“何洛呢？什么新世界？”黑桃很惊讶。
“何洛？嗯，望山府的青锋王死了，有个叫金无铭的无籍军首领占了望山城。金将军跟颜教主想建立一个人人平等，自由富足的新世界，教主还说了什么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什么的，我记不太多了。”黑九挠挠头。
“青锋王死了？何洛竟然死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青锋王啊，统御北方三十万精兵的青锋王，谁敢杀了他？谁又能杀得了他？”黑桃特别惊讶。
“呵呵，是我杀了他，也没怎么费事。我是个打铁的，力气大。”黑九很不好意思。
“什么？你？那青锋王虽然死了，但他手下有宁静致远四大卫戍大将，卫宁阴险奸诈，卫静忠诚勇敢，卫致谋略超群，卫远是青锋王的暗线。黑九啊，无论你此生在哪里，都逃不掉这四个人的追杀。更何况，青锋王一死，那金木台跟申嫱能善罢甘休？听我一句劝，你还是回望山吧，教主的任务你是完不成了。回到望山后，一不要参军，二不要入教，改名换姓，踏踏实实做个打铁的，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吧！说到底，他们打他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黑桃叹口气，看着傻乎乎的黑九顿生怜悯。
“可我跟颜教签了换命条纸，今生今世，这条贱命是教主的了。我答应了教主，要带黑族回望山。还有那些女孩，我听说三天后要一百个童女祭祀山神，一百个啊，黑族本就人丁不旺，再杀一百个童女，这不是要灭绝黑族了吗？”黑九不明白。
“你此刻自身难保，却还想着那些女孩。看你傻乎乎的，却有一颗仁慈的心，难得啊！原本黑族只有族长没有大祭司，自从那个大祭司来了以后，一切都改变了。”黑桃叹口气。
“大祭司？”
“正是她，我是大祭司的女仆，但大祭司神秘莫测，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四年前她来的时候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预言说罗巴人将在半年后进攻冷山。当时的族长黑初并不相信她，认为她妖言惑众，决定处死她。就在处死她的前一天，黑渊挑战黑初，将黑初杀死，成了族长。黑渊成为族长的第一天就释放了大祭司。从那以后黑渊对大祭司言听计从，不过这个大祭司还是很有能力的。她预言半年后罗巴人会进攻冷山，预言实现了。后来她又预言只要黑族进贡，罗巴人不会进攻冷山，又成真了。在她不断的预言中，黑族人对她的爱戴越来越崇高，但是黑族人的力量却越来越软弱。这一切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哦，对了，她的身上没有疤痕，但是左脚有六个脚趾。”
“六个脚趾？等等，你刚刚说黑渊挑战黑初，将黑初杀死，就成了族长？”黑九有些似懂非懂。
“是的。”
“是不是我杀了黑渊，成了族长，就可以救那些女孩了？”
“是！等等，你要挑战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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