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老先衰的老妪

　　那老妪一怔，抖了抖皮肉松弛的手掌，也不稍加揶揄的说：“这事说来话长了…”

　　如拉扯树枝般暗哑噪杂的声音响起，白泽三人却完全不在意的拧着眉听老妪娓娓道来。

　　“老爷子姓李，我随他姓。十五年前我嫁入李家做侧室，但因为老夫人死的早，老爷又看我心慈一心为李家便把我扶正了。你说这人怎么能不怀有一些感恩之心呢？老爷如此善待我，我也是定当要将这条命托给他的。”

　　老妪用按了按眼角，安抚的拍了拍老爷子的手，沙哑着嗓子道：“老爷平时也做善事的，虽然李家在我们那处不算什么世家大族，可也还算有些名气。但老天爷就是不眷顾天底下的善人，严冬之下老爷忽的染上了寒疾，本以为只是抱恙一段时间的，却不料从此一病不起…”

　　“于是你听说了向阳镇的花灯节，所以到这处来点了花灯？”白泽琢磨片刻，目光焕然的沉声道。

　　老妪向是被戳中了心事般的噎声，用不同寻常的眼神扫了白泽一刻后点了点头，“还真被这位公子说中了，当时就想着是不是老天开眼。十年前的我一人独自来了这向阳镇，依然住在这若水客栈。”

　　“可惜事物斗转星移，我都不知道这说不说的上是物是人非了。”老妪深叹了一口浊气，目光暗沉。

　　“然后呢？”芳盈微微颔首，问道。

　　“然后啊，花灯节的夜晚我同客栈的人一起去夜市买了盏花灯，在镇头的小河里放了。那天夜里当真是奇怪，本是天上暗的跟打翻了的墨水一样，结果一盏花灯下去，天上就多了一颗星星。不一会儿那星星多的就像火一样，僚满了整片天。”

　　许是讲到了话头上，老妪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样。

　　而三人中，除了白泽，芳盈同槐宁都听跟着了迷一样，脑海中应该是在遐想那老妪描绘的画面。

　　“你是许了什么愿？”

　　“求老爷的病能早些好，我愿意用我的寿命来换老爷长寿…”

　　话音一落，那一旁的老爷子却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老妪连忙紧张的将老爷子从木凳子上扶起，对着白泽一行微微欠身，道：“老爷子虽好了，但身体还是弱，受不了风，我先带他回房了。”

　　白泽嘴角勾起一抹友好的微笑，颔首道别。

　　三人在木桌上沉默了许久，期间的氛围有些诡异的渗人。

　　桌子上的白馒头和清粥还在漫着白气，此处的安静与四周的聒噪倒是显得格格不入。

　　“那花灯节…”槐宁率先开口却又倏然顿住。

　　“用通灵术。”白泽接话，凤眸微眯，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槐宁暗暗念了个咒，豁然间一道光晕将三人笼罩起来，簌而又化作虚无。

　　芳盈：“哥…骁，为什么不能直接说？”

　　白泽：“人太杂了，不好说。”

　　槐宁：“骁？你们俩背着我搞什么？”

　　芳盈：“宁哥，重点不是这个。”

　　白泽：“这个花灯节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

　　槐宁：“哦？”

　　芳盈：“但是你们发现没有，好像每个人点的灯许的愿都成真了。”

　　槐宁：“何出此言？”

　　芳盈：“那小厮暂且不说，但刚刚的那位老妪所说的用自己的寿命换夫君长寿却真的实现了。”

　　白泽：“老妪说她不逾三十却看起来年过半百了…”

　　不知为何，槐宁打了个寒颤，神色严肃的说：“所以是一字不落的实现了那人的愿望？”

　　白泽：“嗯…”

　　又是一片寂静…

　　大厅前不少人的目光向他们三人汇聚过去，其一是因为那三人都穿着不凡，一看就知是贵人。其二是放眼望去那三人坐了小半刻，居然全程用眼神交流。

　　“咳咳…”

　　不知是谁打破了沉默，率先抽身上了楼，拍一拍衣袖，不留下一丝云彩。

　　烈日当头，三人都不愿意出客栈晒太阳。

　　于是，三人就在客栈中休整到了黄昏。

　　白泽坐在床上打坐，双眸紧闭，只有一个不足巴掌大的镌刻着金色蟠龙的宝鼎悬空于他的面前。

　　芳盈也不知为何，就这么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白泽的面前，眼神几乎牢牢的粘在了面前的男子身上，想挪都挪不开。

　　晕眼的阳光从窗中打了进来，一缕不剩的全部撒在了那个安静打坐的男子身上。

　　男子的眉眼生的恰到好处，俊秀有余，霸道不足。柔和却又不失锋利的下颚线化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搭配着深邃的眼周，高挺的鼻梁，削薄泛粉的唇…

　　嗯，是画里出来的人没错了…

　　芳盈在心里呓语一番，有不禁点头，逆着阳光伸出了纤细的中指，却莫名的被什么东西挡在了离白泽还有一尺的地方。

　　金色的光晕四溢，只呈一朵花的大小在芳盈的指间处绽开…

　　“威压？”芳盈收回了手指，不禁嗫嚅道。

　　这是独属于神兽的味道…就如神祗那一般，即纯洁又高贵，世人不可亵玩。

　　旋即芳盈恍然大悟，她明白虽然他们两个同位神兽，但是白泽要比她莫测太多，所是修炼时不将威压收敛起来，那自己必定是承受不住的。

　　“呵呵。”芳盈心下一暖，轻笑声响彻了整个空荡的房间。

　　只见打坐的白泽睫毛抖了抖，眉峰掠起瞬间又安放下来，嘴角后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看起来像是宠溺，又有点无奈，更像是纵容了。

　　哗的一声，芳盈面前出现了六个金色且立体的大字。

　　“修炼，要乖，莫闹。”

　　芳盈压抑住想要高高翘起的唇颊，脸上不知为何多了一抹动人的绯红，撇了撇嘴，起身趴在了一旁的地板上。

　　芳盈将脑袋搁在床上，找到一个能将白泽的脸看清楚的角度，竟也不觉得脏，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黄昏降临，太阳已经快要落下山头，白泽眼眸有些不适应光晕般的挣扎了一番，吐了一口浊气，手指一抬便将那宝鼎收回了琉光玉中。

　　缓了缓坐僵的身子，白泽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侧过头看着乖巧微张着红唇吐气如兰的小人儿，蹑手帮她剥开了额前的青丝。

　　目光放肆且张扬的看着那深寐的人儿，蒲扇般的大掌扶上装着心脏的胸膛，有什么东西让那处软的一塌糊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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