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羞辱1

　　让小安封闭良久的心门重新打开的时刻，应该是那充满汗臭气息的体育课吧？

　　好像是这样的。

　　独自坐在观众席的小安忍不住回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思绪像是放风筝的线一般，逐渐越拉越长，回到初二那节体育课。

　　当时令她十分讨厌的声音又传进了耳蜗。

　　“欸，沫沫，你又换包包了？好漂亮啊。”萧绸小心的摸着身旁打扮时髦的女生的背包。

　　“那当然了。沫沫这包是沫沫妈妈从国外带回来的名牌包包啊！两千块呢？能不漂亮吗？”另一个女生在一旁狗腿的巴结道。

　　陈沫嘴角微扬心情甚好，将包包背好后，柔声说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两千块的包包，背着跟其他的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欸，沫沫。你看那个转校生。长成这样，还学别人跳什么舞啊？”

　　“我都不知道，她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是什么心态？我要是她就自杀重新投胎，说不定还能还长张漂亮的脸面呢！”

　　“哈哈，萧绸，你嘴也太毒了吧。要我说跑去韩国整个容就行了，不至于自杀。”

　　陈沫身边的女生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小安。

　　“你们别这么说，同学之间还是要互相帮助的。小安跳的不太好，我们就要多帮帮她呀。”陈沫连忙制止她们越说越过分的话。

　　“沫沫，我看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她这样四肢长的就不协调的人，无论你在怎么教她，都不会有什么好的成果的。有这样的人在，这次咱们学校估计要倒数喽。”萧绸一脸鄙夷的望向努力练习着的小安。

　　被这些爱嚼舌根的几个长舌妇在身后议论，小安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舞蹈动作逐渐也畏手畏脚。

　　如果不是学校要求这次的体操比赛是全校同学都要参加，小安是绝对不会参加的。但她们才不会在意你是不是自愿参加的，毕竟枯燥的学习生活总需要点“有趣”的事情议论日子才会过的快。

　　“钟小安，你动作怎么做的呀，都错过几个拍子了？”萧绸作为被老师指定的领舞者之一，开始咄咄逼人的对小安指手画脚，“虽然谁都看得出你不是这块料，但为了班级的利益，你也要好好练习吧。”

　　小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咽下这口气，没有开口说话，继续练习自己的动作。

　　“什么狗屁班级利益，怎么总是有人那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声张‘正义’。”小安心里十分反感。

　　“怎么？又听不见了？习惯性耳聋啊？上次沫沫跟你说话，你就爱答不理，现在我跟你说话，你也没反应。难道这是肥胖导致的并发症？还是吃减肥药吃到大脑受损变白痴了？”萧绸双手环胸，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踱步走到小安跟前。

　　小安气结，忍不住想要回击。

　　“小绸，你别这样说小安，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陈沫上前一把挽住萧绸，打圆场道。

　　“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及时的响了起来。

　　小安从没有发现这铃声是这么的悦耳，立即想要离开操场，她一眼也不想看眼前这些只有皮囊好看，内心肮脏的人。

　　“欸，小安。你先留一下。”陈沫上前一步，拉住小安小安的袖子一角。

　　“已经下课了。”这一拽让小安十分不舒服，不想与她们再多说一句话。

　　“哦？是吗？可是我没听见耶。”陈沫身后的萧绸不安好心的插嘴道，又回头问另外两个“小喽啰”，“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啊。”两人摇摇头，异口同声的道。

　　萧绸听到自己满意的回答后，得意洋洋的向小安做出“你能怎样”的表情。

　　小安下垂的双手攥得紧紧的，骨关节处也泛白开来，从牙缝处挤出几字冷漠回击道：“看来，你们才是习惯性耳聋啊！”

　　“她们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生气呢？”陈沫柔声细语道，“我们只是想帮助你一下。不然你很容易拖……不，很容易跟不上的。”

　　陈沫的话让小安更加不舒服。

　　“玩笑？我不觉得好笑。”说完，小安便要走，不想与她们继续纠缠。

　　“你！你不能走。我是老师指定的领舞，我有监督你们训练的权利。现在你必须留在这练习。否则我，我，告诉老师……”还没陈沫说完，小安就绕过她要离开。

　　“你……你站住，我叫你站住。”被小安无视的陈沫面子上挂不住，不再柔声细语。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气急败坏地拽住小安的衣服，她身后的女生也冲过来帮陈沫拉住小安。

　　“你，你们放开我……”

　　几个人瞬间如藤蔓一样纠缠到一起。一阵拉扯带拽后，意外发生了。那两千块钱的背包的背带不知被谁扯断滚落到地上。

　　“沫沫，你的包。”围观的一个女生尖叫道。

　　一时间，几人停止拉扯。陈沫转身看见布满灰尘的背包，迅速跑到跟前，一把捞进怀中来回检查。紧张的眼神在背带断裂处停止，再三确认真的不能恢复后，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小安。

　　“钟小安。你知道小沫这包有多贵吗？而且今天是第一天背，你赔的起吗？”萧绸审时度势的一句话，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小安身上。

　　小安神情木纳的摇摇头，结巴道：“不是……我……”

　　陈沫拿起那被弄脏的背包起身走向小安，目光没有了往日那样和善，将背包伸到小安面前，道：“这，你要怎么陪？”

　　“怎么了这是？”

　　两人正僵持中，一个充满玩味的男声穿过凑热闹的人群，打破僵局。

　　是吴力。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男生之中最好是非的人看见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嗅到不同寻常的事情即将发生，不来浇点油，就不是他吴力了。

　　“钟小安把沫沫的包给弄坏了。”萧绸开口告状道。

　　“哦？我的沫沫，这……真的吗？”吴力指着那背包，流里流气的道，“放心，沫沫。你想怎么做，我帮你啊！”

　　陈沫厌恶的眼神看向眼前这个献殷勤的油腻的男生，平时的陈沫是绝对不会看吴力一眼的。但现在不同了，她需要与她站在同一边的人，越多越好。

　　思考一阵后，陈沫委委屈屈的道：“我也不想太为难你。不如你站到那升旗台上大喊三声‘我钟小安对不起陈沫’，并给我做一周的跟班，我就考虑不让你陪我这包的钱了。怎么样？”

　　陈沫想，这下她可以随意指使小安帮自己追黎修了，心情不禁好转，眉眼显出不太能察觉到的笑意。。

　　“钟小安，一句对不起换两千块，值啊！”吴力在一旁帮腔道，“你也就是惹到我沫沫这样心地善良的人，换个人，哪儿这么爽快！”

　　“就是，就是。”

　　被这样一群人开始嘲讽，围观，议论，让小安不知所措，身体不住发软，脑子空白手抖的不知该放那里是好。

　　吴力见小安一动也不动，慢慢走向她，嘴里骂骂咧咧道：“听到没有？聋了！肥妞。”他一边骂，一边推搡小安。

　　一下又一下，一下比一下用力。本身就被这阵势吓得发软的小安，哪儿承受的住一个男生一下又一下的推搡，终是禁不住一下跌倒在地上。

　　“哟。又装柔弱啊？不是告诉你，这伎俩不适合你这种……的人吗？哈哈”吴力顺势双腿叉开蹲在地上，指着小安上下比划，嘲讽道。

　　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此时的小安脑子晕晕的，她没有钱去偿还陈沫，也不敢开口向父母要钱，她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咽下这屈辱了吗？为什么自己到哪里都不受欢迎？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呢？自己真的错了吗？错的真的是自己吗？想到这，小安手脚发麻，眼眶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喂，我说你发什么呆……”

　　突然一颗篮球像划破黑暗的流星一样，从围观人群身后冲出来，狠狠的砸向吴力的后脑，巨大冲击力打断了吴力的话，惯性让他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被这突发状况吓到的不只坐在地上发懵的吴力，还有小安，陈沫，和周围的吃瓜群众。

　　“是哪个不长眼的……”吴力捂着被砸的脑袋，愤怒的来回寻找着篮球的主人。

　　“是我。”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男生，一手插袋，一手拿着酸奶盒子，嘴里叼着吸管，昂着的头微微歪着，那双桃花眼蔑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吴力。他如同所有偶像剧男主的出场方式一样，摆一副仿佛天与地都是他的样子，嘴角上扬的弧度带着慢慢的不屑。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小安，搞不清楚目前场上的状况，她现在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自己颤抖的身躯，和狂跳不止的心脏。眼泪被风吹干，只剩下蒸发过后的盐分还挂在脸颊之上，有微微紧致的感觉。

　　眼前这个不属于自己人生的男主角，让她受到巨大的冲击，仿佛她所生活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这虚无缥缈的感觉，像是下一步便要坠入深渊之中一样，强烈的不安让小安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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