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见卫河
大秦一统天下之前，疆土割裂，战乱不休，其中以秦、赵、北齐、西蜀四国鼎立，各国推崇己学，闭门造车，世道浇漓；江湖武夫拉帮结派，谋财害命、豺狼之行屡屡可见，无任何规矩可言，又因各国军中力量匮乏，苦于无力约束，各国百姓自是苦不堪言。
当时秦国在位皇帝秦逸文一生碌碌无为，毫无野心可言，常年倾心于书画，流连于山水，过着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死后传位于大皇子秦朔，秦朔天生根骨奇佳，武功非凡，后又钻研兵家之学，用兵如神，历经五年亲征中原大地，令赵国和北齐双双献国玺投降，后又花费八年时间举国之力讨伐西蜀，西蜀苦战不休，拒不投降，无奈次年立春时节被大秦铁蹄踏破城门，于弓弩之下亡国。
至此，秦朔实现毕生心愿，一统天下，建立大秦帝国，年号开元。
秦朔一生励精图治，兴文重教，进用文士，并勤政慎行，常审己身，知晓自己征战多年给百姓带来了痛苦，特此颁布“罪己诏”，向天下人昭告，痛言内心悔意，从此不再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开元二十年，秦朔深夜于未央宫宣武殿批阅奏章时驾崩，驾崩之时眉头深蹙，手中紫毫正在批阅豫州刺史上奏的水灾一事，可见其治国之勤勉，为世人所传颂，后史册记载其：武已入仙，文载千秋，规矩万世之业，固后世之基地。
次年太子秦文卓继位，却不想世事难料，上位不到一年暴毙于寝宫，死因至今不得其果。
后顺位于亲王秦轩，皇帝秦轩一生以其父为榜样，厉行节俭，勤政有加，百官亲敬，百姓拥戴；不想晚年北边匈奴时常扰境，又深受外戚干政所迫，内忧外患，无力治国，终日郁郁寡欢，不日病逝。
秦轩生前留有遗诏，皇位由二皇子秦兆继承。
当今皇帝秦兆登基以来，治政严厉，赏罚分明，问罪外戚、贪官，起用寒士，又力排众议，迁都北阳，以天子镇守国门，改年号为建文。
此时正值建文八年，国泰民安，江河一片大好。
北阳城萃华楼。
三楼雅间内有二位男子临窗而坐，二人一脸认真，一旁站着的青衣女子执一壶衡水烈酒一一倒入二人杯中。
其中身穿水墨色衣、头戴一片毡巾的便是之前深夜现身千雪居的书生卫河，另
一男子身穿直襟长袍，说不上有多惹眼，只是他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气息。
“吴将军，酒倒满了，要不你先？”
卫河开口说道。
“卫先生见外了，叫我一声吴兄便是，今日卫先生是客，这等好酒，当然还是你先开口才不会暴殄天物”
吴姓男子借口回道。
“吴兄客气了，小生一没官品，再来不敢称才学，哪能有幸喝上这等良物，今日可不正是沾了吴兄的光，我再抢了头彩可不真就没品了吗？”
“卫先生，你看你就真的见外了，无论如何，不能坏了待客之道，卫先生，请先品无妨”
“吴兄，你先”
“你先……”
“你先……”
二人你来我往的推让着……
“要不将酒换成茶水？”
青衣女子将酒壶放在桌子的中间开口问道，她实在是搞不明白，明明二人都没什么酒量可言，偏要拗不过点上这等烈酒，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二人心虚地看了看青衣女子，又无奈地对看一眼，最后豪气干云的一起端起了
酒杯一饮而尽。
“啊，啊，啊太辣了，太辣了”
另一个面容扭曲，就像是喝下了药性最烈的毒药。
书生卫河与吴姓男子对视一眼，继而同时大声唤道
“小二，上茶”
“店家，上茶水”
……
待亲眼目视青衣女子将酒壶和酒杯撤了下去，换上了小二刚沏好的上等龙井，心中大安。
“吴兄好酒量，不愧是千杯不醉。”
“当不得，当不得，卫先生也是海量。”
二人毫无底线地互捧着，明明将名酒喝成了毒酒的感觉，却非要往彼此的脸上贴金，最为心疼的是脸上古井无波的青衣女子，看得出来，她早已司空见惯了。
“小雅，给卫先生倒上一杯这上等龙井茶”
叫小雅的女子闻声照做，将茶杯端到了卫河身前。
“小生谢过姑娘”
“好了，这酒也喝了，茶也品了，咱们也该说说正事了，要不让别人看见了，你我倒成了惫懒货色了”
吴姓男子抿了一口茶水调侃说道。
“吴兄所言甚是”
“今日让卫先生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这第一就是想确认那件事有没有五成把握，如果有五成，那就劳烦卫先生派两人前去试探一番；若没有……”
“若没有五成的把握，他的原话是不想江湖再起波澜，卫先生能否听明白？”
“谨遵吴将军的吩咐”
此时卫河又改回了原来的称谓。
“卫先生所言差矣，这并非我的意思，是……”
说着话，吴姓男子用手敲了敲桌面。
“卫某觉得欧阳瑜、欧阳坤二人能胜当此任，但就怕……”
“无妨，从今日，他兄弟二人为你所用”
见卫河没有什么意见，并继续开口说道
“这第二件事嘛！和卫先生有关，好坏吴某就不敢断言了”
“请说……”
“ 卫先生的才学是众所周知，先前听闻二皇子两次盛情宴请于你都被婉言拒绝了，实在有些可惜……”
此话一出，卫河心中有些讶异，二皇子宴请倒确有其事，但不过是通过一同乡秀才托言告知的，并非人所众知的。
心中虽有疑惑，却仍是露出一副静听下文的样子。
吴姓男子见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便接着说道
“吴某今日也是受人所托，希望卫先生能够入朝为官，好将这满腹才华用在正处”
“对了，传话之人说了，三品以下，皆可，当然，一些要职就有些麻烦了”
前言倒没能让卫河有何感觉，可这最后一句算是彻底得震到了自己，天下皆知，除了皇上册封和世袭，任谁有再高能耐，若想要步入官途，必须经历十年寒窗，如今已非战时那般动乱，圣上亲封已多年未见，而哪怕高中状元，入朝也不过六品鹭鸶，这一句话就让自己穿三品孔雀服，着实吓人。
“这，卫某不才……”
“卫先生不用急着给吴某结果，考虑一下未尝不可”
“再说当今天下，唯我大秦为主，圣上乃明君，治国有方，礼贤下士，为百官爱戴，宏图之心和高祖皇帝相比，不遑多让；大皇子是当朝兵马大元帅，多次击退匈奴，守得北边境地太平多年，勇猛过人；二皇子才德兼全，宽仁孝廉，今后必大有作为；三皇子 正是志学之龄，聪慧过人，行事端庄有礼，事事谨守“五常”之道。想必平民百姓也对当世盛况感到满意的，卫先生胸有鸿鹄之志，岂忍将才学弃之不用，为我大秦百姓谋上一福，难道这不是大丈夫当行之事。”
声音是越来越大，双目精光充满了痛惜之情，说着说着不禁站了起来。
“卫某实感惶恐，这等大事实在不敢妄下决定。”
卫河不敢应承，也随之站了起来，拱手婉言回话。
“好了好了，话我也带到了，事也交代了，咱也别这么认真了，这样不好，这样不会……”
吴姓男子一改方才痛心疾首的模样，连忙为后者添茶戏说着，转变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来来来，卫先生站着作甚，请坐请坐，你我再细诉衷肠”
“额，吴将军，这……”
卫河已明显跟不上他的节奏，尴尬地依言坐了下来。
“卫先生，我都说了，叫我一声吴兄便是，如若不嫌弃的话，叫上一声吴先生我也会答应的，想必你也有所听闻，，吴玠刚入京之时，最擅长的便是吟诗，闲来无事便会作上一首，民间听说传有百首之多，后来越来越忙了，也就荒废了，实在惭愧，要不然今日定要和卫先生小试一二。”
民间留有“百首”不假，可一想到是一百首打油诗，卫河顿觉头大，立马败下阵来，连忙摆手谦虚说道：我不如吴兄。
“无妨，无妨，听说这萃华楼的厨子擅烹以水产为原料的菜肴，一身厨艺学自古时太和公留传的食录，这太和公不得不说是个难得一遇的奇才，他烹制的炙鱼，名噪天下，曾得到吴王僚的赞赏，你想想，光凭手艺就能夺得王僚青睐，可见不俗，后来又辗转被用于王公贵族宫廷之乱，实为难料。”
“今日你我既然有缘一聚，不如就着这闻名的炙鱼，点上一壶好酒，你我痛饮一番”
“吴兄，好意心领了，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要事未办，实在不能耽搁了，卫某先行告辞了，抱歉抱歉”
光听到好酒二字，卫河就已面容难堪，再喝上一杯，恐怕离不省人事也不远了，不等挽留，立马起身告辞。
“卫先生这是做何，有什么事能比得上尝美味，品好酒的”
“实在对不住，确有要事，不容有误”
“那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不管有没有要事，吴姓男子是知道今天这酒是逼迫不得了，心中好生失望。
“改日再聚，改日卫某定当宴请吴兄以示赔罪”
“那好吧，那说好了下次不醉不归啊”
二人握手作别，两个酒量奇差的人竟约定下次不醉不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待卫河走后，雅间内只剩下吴姓男子与青衣女子二人。
男子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说道：
“小雅，你说卫先生这人如何？”
“和将军一样，酒量差，无趣”
“呵呵……
男子嘴角抽搐着，分明被这样的实话伤到了，却沉默不认。
“其实他这个人呐，有趣的很，摸不透看不清的，就说这二皇子两次游说宴请于他都有深意，第一次是托人相请，如若一口答应了，只会被人看轻，最多会奉为府中贵宾，衣食无忧，这第二次可就是二皇子本人亲自邀请了，无非就是想将他收作身边幕僚，可还是婉言相拒了，论谁不知道，大皇子骁勇善战，可不善朝政，非是国君之材，小皇子年龄尚小，尚且无望，剩下的只有这纳贤招士的二皇子了，搭上这棵大树，可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啊！”
“今日我再次提起让他入朝为官，可还是一口拒绝了”
“将军真的打算让他当上三品官？”
“你说呢？”
男子笑颜问道，满目柔光。
“小雅不知”
“呵呵，当然是骗他的”
“……”
名叫小雅的女子无话可说
“三品官呢，那是真正越过了龙门，但凡当官的谁做梦不想着念着的”
“那你还那样苦劝人家？”
“三品虽然没有把握，但他值个四品还是成的，……可关键是这个人根本就不买账，白费了我那么多口舌”
“可能他本就不好名利，不想受太多约束吧”
“不好名利？可他就算打断了骨头，这筋还连着朝廷呢，这辈子是死活注定的，又岂是他不想受拘束就能如愿以偿的，我们这些锦鲤这辈子不被端上饭桌就已是莫大的福分了”
“卫河啊卫河……就看这第一件事你能否办妥了，办砸了，可就得从龙门一跌到底了，若办成了，那……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一直把酒言欢”
男子低声言语，看着像回着小雅的话，却又似对已走的卫河说的。
“小雅，这酒还没尽兴，要不我们继续？”
“好啊”
“小二，上两壶好酒”
小雅根本不看已脸上写着后悔二字的男子，不给他后悔的机会转身向店家要了两壶好酒，给男子倒上一杯，自己也满上了。
……
“小雅，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好……好人家，下半生肯定能保你无……无忧无虑的，到时你嫁不嫁？”
“不嫁”
“小雅，今……今天是……我赢了吧”
“对，你赢了”
“我就说吗，你……一个女子怎么会……喝的过我，小雅，要……淑女一些，下次……不许喝了，知道吗？”
“好，不喝了”
“那好，我们回……回家”
“那边是窗户，楼梯在这边”
“嗝……”
半柱香的时间两壶酒就已喝完，整个过程都是男子抿上一口，小雅喝上一杯，最终男子只喝了不到半壶，剩下的都被小雅喝完了.
而吴玠已神志不清，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胡言乱语，青衣女子陪伴身旁纵容着他的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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