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周龙异状
周龙颤颤巍巍的挪步上前，一想到徐伯对几位师兄用的是木棍，偏到了自己换成了最胆惧的戒尺，这一口气始终提不上来。
这戒尺，说到“亲切”，徐伯都不敢说能胜得过自己，当真是三天拿尺打，五天用尺抽，不管打的如何，第二日总能活蹦乱跳，也只能是自己这般能打抗揍，换成其他几人，早就下不了床了。
“这算算，是有几日没被徐伯打了，还以为徐伯转性了，哎！终究是在劫难逃啊。”
回头不舍的看着几位师兄弟，眼神中透露出绝望、期盼，盼望着谁能救上自己？可大家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齐齐地摇了摇头，回应的目光中分明在说：壮士当去！
对几位师兄不再抱有希望的周龙，又不死心的转向小师弟赵无忧，还未待自己开口说些什么，小师弟竖着拇指大声说道：“去吧！六师兄，你肯定能打赢徐伯的。”
“小七，你声音敢再大些吗？”
这不添乱吗，周龙头痛不已，俗话是说欲战于敌，必先鼓足志气、长己威风，可你也不看看对手是谁？我能打得过吗？这不明摆着告诉徐伯待会多抽我几尺子吗？
“哎！罢了罢了，上天让我今日死，那我便今日去了。”
说话者抬头望天，一副悲天悯人的凄苦状，而同样苦恼的不止周龙一人，余子和等人对老六的做作实在看不下去了，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过去，世间怎有如此皮厚者，而偏偏就活在自己身边，无奈至极。
“真的是秃毛乌鸦都变凤凰了，这老六到底上不上了啊？”
就在周龙迟迟不肯也不敢上场，旁观几人火冒三丈之时，极有耐心的徐伯一反常态，不再静等老六上前过招，手提戒尺大步向前走去。
“这……徐伯这是要先动手了吗？”
徐伯是出了名的有耐性，能让徐伯忍不住提前动手，可见老六的无耻、皮厚程度已是忍无可忍了。
“徐伯，您老这是要干嘛啊？”
“徐伯，我这是在酝酿着呢！还不是为您老着想吗，这拳脚无眼的，伤着磕着您了可不正是我的罪过吗？”
“真的犯不着啊！”
就在惊叹于他嘴皮子功夫之强时，戒尺已率先打在了他面如满月的脸上，替众人解了心头之气。
紧接着传来一声震透四方的哀嚎声
“徐伯，打人不打脸啊！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
说是生气，可却不见有何反抗。
第一尺的力道并不轻，可硬生生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这皮厚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六师兄可真厉害啊！脸上一点印子都没有。”
“哈哈！小七，你六师兄这套你是学不来的。”
陈玉衡的取笑引得众人大笑不已，皆摆手说道：学不来，学不来。
“嗷……徐伯，你别光打一个地方啊！真的疼。”
持续的哀嚎令大家心中轻松许多，前面几场比试，不论是谁，都是无比紧张，都为场上的人捏了一把汗，而现在轮到周龙上场，倒不像比试了，仅仅是徐伯拿着尺子在追打野狗野猫，毫无还手之力。
几场比试下来，太阳都将要西临山头了，而徐伯与老六周龙的追赶大戏已上演了小半个钟头了，一个不肯放下戒尺，一个毫不还手，又不肯认输，双方都乐此不疲。
“徐伯……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先？”
大口喘着粗气的周龙停下脚步哀声问着徐伯，而徐伯丝毫不给面子，正准备再送上一尺子。
“徐伯，等等……等等，这样真的不行啊？会出人命的，徐伯，我能像四师兄那样吗？我改学其他的总行了吧？”
“啪”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尺子，明明说会出人命，可不管徐伯怎样抽打他，周龙身上依然没有一条明显的伤痕，最多不过是像挠痒一样留下的红印，不瘀不肿，看的众人是啧啧称奇。
“没完没了的可真抗打啊。”
余子和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实在难以置信。
啪……
啪……
啪……
戒尺打在身上的声音如暴雨一般不见停歇，而被打者的叫痛正如那声声不歇的雷声。
如雷声般的嚎叫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周龙用手握住了徐伯的戒尺，双方正在僵持着。
“徐伯，我要认真了”
一副严肃面容的周龙看的旁观几人心情激动，难得老六要收起一副顽劣像认真起来了。
可让大家失望的是未等他认真起来，徐伯一脚回应了过去。
“砰……”
溅起满地灰尘，倒地的周龙久久没有起来。
这一幕直叫人目瞪口呆。
正准备上前将他拖回来的陈玉衡被一声咳嗽声止住了脚步。
“咳，好……疼啊！”
捂住胸口的周龙艰难的爬了起来，身上虽没有什么伤痕，可穿着的衣服已被戒尺抽打的破败不堪。
周龙索性脱掉了上衣，只留一条长裤，嘴里还嘀咕着：这要是不能穿了还不得被师傅骂死
磨叽了半天，终于摆好了架势。
“徐伯，那我可就冒犯了”
直到现在的他才深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只好认认真真一番了，只见他紧握双拳，大吼一声，先是双臂上的肌肉乍起，一条条青筋宛如小蛇一般鼓动着，再慢慢延伸到脖子、全身，就连面颊也变得极有轮廓了起来。
直视着徐伯，脸上依然挂着苦大仇深的笑容，可身上的气息已完全不同了，口鼻发出的喘气声犹如水牛一般。
右脚蹬地，一步踏出，原地留下寸深脚印，而同样咂舌的是周龙的身影消失了，他并非像徐伯那般的鬼魅无处探寻，依稀可以看见快速疾跑的周龙带动周身的草木留下了一道踪迹，不管怎样，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已是十分惊人了。
“真是灵活的胖子啊！这就真的学不来了”
说话的是老二余子和，他有着身轻的优势，速度也能达到这般，可老六的体重摆在那，也就立判高下了。
一拳挥出，徐伯侧身躲过，拳风带起了鬓发
快的不只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拳头
一拳收起，腾空鞭腿甩向徐伯的腰身，手上一拳尚能带动头发，可见这一腿的力道也不会轻到哪去，更何况是近两百斤“胖子”的腿力。
而徐伯双手握尺，用戒尺横挡着周龙来势汹汹的一腿，戒尺迅速弯曲，握在上方的右手加重了力道，猛然握紧，下方的左手松开，以极快的速度一拳打在尺身之上，不等拳力传到腿上，周龙立马收腿，以腿换拳同样打在戒尺背面，双拳隔着戒尺碰撞了起来，没有任何的声音，也看不出孰强孰弱。
未得见效，周龙不依不饶，双拳不停出手，没有任何的花里胡哨，拳拳都用上了十足的力气，他的拳法不像余子和的道家一百零八拳讲究招式套路，以巧劲化蛮力，周龙的每一拳都只求一拳就能解决问题，绝不留半分力气。
一番双拳之下，纵有千钧之力，仍不能伤到徐伯丝毫，只好背身换为肘击，继而双手合十炮轰头顶，双腿或踢或甩，膝盖也没闲着，全身上下处处皆可致命，而徐伯也看不出有任何招架不住的兆头，一招一式皆能巧妙化解。
而周龙不见有任何气尽力竭的模样，像头蛮牛一样只求泄出身上的力气。
徐伯用来还击的还是那把戒尺，起先戒尺打在身上是尺尺到肉的“啪啪”之声，而现在每一尺打在身上宛如打在了木头上一样，发出的是沉闷的“砰砰”声，也不再听到周龙求饶叫疼的声音了，每一尺打过，都不见他皱一下眉头。
“要说这天资啊！谁都不能和老六比，这身上每一块肉和筋骨都像铜铁一样， 你看这哪像个人呐，整个就是头蛮牛嘛！”
余子和的话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想到老六被师傅收做弟子时比楚义和古一凡晚个半年左右，刚开始的时候，是个小黑胖子，也不怕生，和谁都能搭上一言半语的，一开始大家只当小周龙刚认识好奇，可越往后才发现这小胖子是真的烦，万不得已，几人怂恿他去折徐伯的竹子，让徐伯抓住了一顿好打，那也是打的最惨的一次，隔天上山烧香的村民都问起昨天的嚎叫声是什么？，要不是师傅拦着估计也就没有他了，而那时候大家就已发现这家伙是真的抗打，就算被徐伯打成那样，第二天依旧能够活蹦乱跳地烦着大家；另外一件事就是从小到大他都特别能吃，头一个月不敢和师傅说，察言观色的吃着每一顿，每天都吃不饱导致整日病恹恹的，后来熟悉了，老三便去和师傅说了这事，不易道长心想一个小孩能吃多少，传出去还得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不刚开口让他放心大胆的吃，一顿下来悔到肠子都青转绿了，甚至后悔将他收做弟子，这那是能吃啊，牛都未必赶上他的胃口，那一顿饭每个人都没吃饱，包括大开胃口的周龙，于是山上便时常出现这样一幕，无论早中晚，三餐众人吃的是异常的快，整个抢着吃，生怕晚了没得吃了，每当山上香客少了，不易道长就会吩咐他们：把老六的裤腰带勒紧一些。
而周龙作为回报，主动负责起了山上的饮食，一来减轻自己心中的愧疚感，二来自己也能将饭食的份量加大，不至于大家吃不饱，在这方面，周龙也是天赋过人，那一道道烹饪小炒，不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得，到他手里都能变成一道菜，清楚记得他第一次将祸害庄稼的蝗虫端上桌子，差点让大家还没吃就吐了，可抵不过他的苦苦劝说，闭着眼睛咬上一口，才发现这味道不是一般的好，越吃越香，最后都没吃够，又让周龙连着十来天都下山捉蝗虫来做菜，而别人捉的蝗虫都被周龙嫌弃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油炸蝗虫也是有讲究的，小的没肉，土黄的太老，只有青绿色整个拇指大小的才最合适，每日的下山捉蝗虫让山下的村民困惑不已，上前问询之后，告知是用来吃的，一传十，十传百，皆惊叹道：山上的道士真乃奇人！也有人说这些道士都是妖怪，好在平日山下百姓受惠颇多，才不至于报官抓人。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就连小七上山都过去五年了，这些年吃惯了老六做的饭菜，也渐渐地发现那个小黑胖子不知不觉越来越高，越来越壮实了，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性格还是那样的欠收拾，总是挨打或在挨打的路上。
好脾气、欠收拾的周龙已不知和徐伯过手了多少招，未见任何停歇，虽然周龙认真了起来，可仍是一副劣势，戒尺虽然不能伤到他，可徐伯到目前为止仍没有认真，时间越拖下去越是不利。
徐伯心知如此下去毫无意义，一脚蹬在周龙的膝盖之上借力抽身离去，接着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用出了与古一凡比试时最后使出的一招，不同的是手中的木棍变成了戒尺，徐伯这次也并没有消失，正因如此，众人才将这一招看的清清楚楚。
发力点是徐伯着地的右脚，踏地而起，如一支破弓而去的箭矢，身在半空，腰身发力，全身旋转一圈，右手握尺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两道力量都由戒尺传出。
一切都在霎那间，周龙没有选择躲去，这一招实在太快，只见他沉身扎出马步，右手向着戒尺的方向直直打出一拳。
“砰”
这一声闷响犹如巨石沉湖
而右手手背已血流不止，这一招实实在在的让周龙受了伤。
就算如此，二人也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手，周龙看着受伤的右手发出了野兽夺食般低吼的声音。
“被老六挡下了”
“是啊！我们对上现在的老六，估计都没有胜算的”
伤口更激发了周龙的战意，令他心中暴躁不安，这也是从小他很少与人争执的原因，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一旦动怒，难以控制住自己，方才说着认真起来的周龙还能随时停手，而徐伯这一尺算是彻底激怒了他。
不停地喘着粗气，面容充血，全身颤抖，双手猛地扑向了徐伯
发现异样的老六突然暴起，众人惊呼道：“徐伯小心”
而徐伯早已有所防备，迅速一脚踏地轻身躲过，脚上再次发力踹向发疯的周龙，这一脚本意就是让他吃上苦头，清醒一些，周龙被踹倒连翻了几个跟头，倒地的周龙并未如众人所愿，反倒是迅速爬了起来，双手也放在地上，似野兽一般匍匐在地，仍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手脚并行，远远看去，实像是猛虎下山一般，不停地扑向徐伯，一旦扑空，转身又将调转方向，一而再再而三，徐伯也不再与失去理性的周龙正面交手，只巧身躲去。
“不妙啊！这老六是怎么了？”
余子和实在搞不懂突发异状的周龙是出了什么事？
“小七，你立马去找师傅”
楚义吩咐着老七赶紧去找不易道长，后者闻声立即动身赶去。
众人的担忧也未能让周龙清醒一些，持续不停的扑杀过去，而徐伯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脚将其踹飞，此时的他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了，满身伤痕也不曾停歇。
周龙再次倒地，这已不知道是他多少次这样了，顿了顿身躯，似乎意识到这样乱扑毫无效果，转眼看向身边的树木，走向一棵粗细足有孩童双臂环抱的杉木，一声大吼，双拳如雨点般打在树身之上，片息之后，改为用脚直踹，八九米高的大树应声而倒。
双手抓着树的底部，大喝一声，双臂上的青筋更加突显了，整棵树被周龙抓在手中挥动了起来。
带着杉木犹如长枪一般，奔向徐伯，招式无非只有横扫、竖劈，而杉木带来的力道已不是手中的戒尺所能抵挡的住了，徐伯左奔右袭，虽未被伤到分毫，但四周的树木却遭了秧，稍小的树木直接拦腰折断，大些的残枝断桠也在所难免。
未能伤到徐伯令周龙更加恼火，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十指已深深扣在树身之上，周边的树木倒地的越来越多，一片狼藉。
“小七和师傅怎么还没来？”
众人已焦急万分，而徐伯已不再躲藏了，腾空站在了周龙手中树木的末端，看了眼疯魔状态的老六摇了摇头。
下一秒，徐伯疾奔向前，无论周龙怎样挥舞树木，也无法甩脱离周龙越来越近的徐伯
当离他尚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徐伯一跃而起，腾空越过直到周龙的身后。
正在此时，赵无忧与不易道长赶了过来
“徐哑子，下手轻点”
只见徐伯右脚向后空踢了一脚，正对着周龙的后脑勺。
不见如何用力，摇摇晃晃的周龙放下了手中的杉树，砰然倒地。
“小七，怎么这么长时间？”
楚义不解的问着赵无忧。
“我……早就找着师傅了，可师傅……在睡觉，没叫醒”
赵无忧看着倒地不起的六师兄深感自责，要是能早点过来，就不会这样了
“这……”
“还这什么这的，赶紧拖走，这老六真麻烦啊，什么青龙属木，这分明就属火啊？”
老二余子和与老三陈玉衡急忙上前，倒不会真的将老六拖走，可他的体重摆在那，只好抬走，费了二人好大一番力气。
而徐伯也跟在身后往院内走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不易道长的意思。
“徐伯，别走啊！还有我呢！”
这一走可急坏了一旁的赵无忧，自己正跃跃欲试想上场比试呢，这机会对自己来说太难得了。
应声的徐伯停住了脚步，摆了摆手，继续向院内走去，空留赵无忧满脸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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