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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坠了梦


  第五章

  整个场子静默了,那人的酒意都清醒大半,宋昂够高,握着酒瓶的手指节分明,手抬到半空稳当不动,那姿势是极专业的。程天籁想去拉他的衣袖,想告诉宋昂算了吧,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

  有人过来,最前面的是曲凌,他走到宋昂旁边,见这架势不由皱眉。手一拂,把宋昂给拦了下来。

  “你身份不适合。”曲凌小声,宋昂知轻重,瓶一扔便和他离开。走了几步他放慢速度,曲凌明白过来,对还站在原地的程天籁笑脸招手,“来来来,我带你去吃宵夜。”

  看了他们一眼,程天籁转身跑走。事情已平息,惧意也渐渐平复,可她清楚感觉到心底滋生另一种害怕,全然不同的情绪,与这个叫宋昂的男人有关。

  他出现的每一次都像是预谋,恰是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程天籁觉得世间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但宋昂偏偏让她摸不着头绪。

  天籁靠着墙休息,到交班的时间了,更衣室进出员工多起来,她们小声议论就是不让程天籁听见。

  “洋气了啊。”

  说话的是一小姐,天籁有印象,她在黎苏那儿很吃香,专门应酬重要的客人。她碰了碰程天籁的手,“闪开点,别拦我的柜子。”

  “是是是,对不起。”天籁连忙让开。陆唯今晚有事已经走了,这是第一次她一个人下班回家。在走出“明月”的大门前心里隐隐有种感觉,宋昂还没走,这个直觉细密跳跃在她心尖,全然不知接下来会怎样发展,未知让她没底,同样刺激期许。

  程天籁甚至放慢了脚步四处张望,车还是很多,却没有那一抹醒目的白。从“明月”到住的地方不远,沿着闹街治安也好,她走得很慢,高楼群厦遮住了城市的半边天,在仅存的空隙里,她看不到星星眨眼。

  墨浅路再转一个路口,程天籁发现身后的车,转头的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扑通”一下狂跳。白车如剑,是他!

  车里的曲凌笑道:“还算警觉,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么晚都敢一个人回家,你说她也不怕出事?”

  他自顾自地说话,“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个女人出头,在那样的地方为那样的醉鬼,也不怕脏了你的手。叫程,程天籁是吧?这么虚无缥缈的名字,我每次见着她也跟梦游似的,你怎么会对这种类型感兴趣?”

  他说个不停,宋昂的眉头渐渐皱了,过了好久才说:“曲凌,你很吵。”

  宋昂不耐烦的时候,曲凌不敢再惹他。又是一支烟的时间,他声音很淡,“曲凌,你去帮我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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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灯有些刺眼,程天籁眯起眼睛,她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她也没有走过去。回家的路不长,她在前面走,五米之后,宋昂的车缓缓跟着,她到了小区门口车子才离开。

  天籁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她再回头的时候后面空空的,和出现时一样,突然的没有预兆。她站了很久,盯着来时的方向,又一次梳理了全部细节,昼伏夜出的生活,单一不让人省心的工作,点点滴滴,她都找不出半点和宋昂有关的东西。

  第二天她休息,六点不到就醒了,磨磨碎碎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捱到八点。程天籁要去宛郊巷,昨晚一定是弄错了什么,她觉得妈妈应该在那。

  下楼竟看到陆唯,他蹲在楼道外,捡了根小树枝在地上画叉打发时间。程天籁很吃惊,“你,你怎么在这儿?”

  陆唯立刻起身,拍了拍裤子笑着说:“你今天休息吧?我今天也休息,你今天有事吗?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陆唯看着她,她不说话,他心像在打鼓“扑腾”乱跳。这几天总是梦到她,其实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背影,单薄瘦弱,短发被风吹开就露出软嫩的耳垂。这个梦境连续好久,女孩的脸没有露出来,但每次醒来,陆唯想到的就是程天籁。他心里有时候是溢满的冲动,有时又是无尽的失望。

  这让陆唯很受折磨,像有一双手拽着他往下坠,无底洞一样。唯有每次看到她,才有短暂的脚踏实地的安心感觉。

  陆唯很怕程天籁拒绝,他没有想好被拒后要怎么做,其实大早上在这等她就是一个突然的决定,今天又从那个梦里醒来后,陆唯想见到她,很是迫切。

  “今天我不能跟你出去玩了,我有事要出去,对不起啊。”

  陆唯低着头,“那你要去哪里?”

  “宛郊巷。”

  “哈哈,我陪你一起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那边的板栗很多,我正好给我妈妈带点回来。”陆唯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她不说话,他慢慢低下头。

  “那好吧。一起去。”程天籁笑了笑,陆唯的心情一下子大好。

  地铁换乘两次,还转了一个多钟头的公交才到宛郊巷。今天是周二,正是上班高峰点,车里黑压压的一片,天籁被挤在角落动弹不得,见她难受的厉害,陆唯拽着她的手往车厢内走,“麻烦让一让,对不起,对不起。”

  跟着他走到车尾。“天籁上来。”陆唯用力把她推到座位旁的空余处,两手抓着两旁的扶杆,陆唯围出了一个小圈,她被他护在里面。

  人挤来挤去的,陆唯要费很大劲才撑得住。他憨憨地笑,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你就这样待着啊,挤不到你的,再坚持一下就到站了。”

  过了市中心车里就空了,他们坐到后排的位置,程天籁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陆唯,“我是去找妈妈的。”

  “啊?”他小惊,一直以为天籁的家不在这儿,她从没有说过家里的事,但陆唯猜想她大概是大学生,也许和他一样,也许有自己的苦衷。

  “是小蝌蚪找妈妈吧?哈哈。”陆唯故作轻松,但好像没什么效果。程天籁转头看窗外,“我有两年多没见过她了。”

  下了车,陆唯揉着屁股说疼,他学猩猩捶胸学鸭子走路,程天籁被他逗得直笑。

  “就是嘛,你要多笑,笑起来多好看!”陆唯把脚下的石头踢得好远,“他们都说你来自南极。”

  “为什么?”

  “冰山美人嘛!”陆唯指着前面,“到了到了,看看地址是不是这里。”

  “阑本楼12号。”瞧仔细了,陆唯招手,“是这了!快来。”

  程天籁才发现昨晚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大概是夜色太黑而门牌号又太过老旧才认错。这突如其来的纠正让她突然有些害怕。门推开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两年不见的母亲又是什么模样?要问问她弟弟哪里去了,这是程天籁最想做的。

  陆唯敲门,刚敲一下就“嘎嗒”声开了。速度快的像是预知他们到来而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找谁?”问话的是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马尾扎的很高。陆唯看了看程天籁,她没有回答,因为从门缝里已经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这是个几家任合住的小院,白墙灰瓦的房子围出中间的空坪,门口栽了一片木芙蓉,晚秋才开的花儿竟然在八月盛夏开得欢,绿叶红瓣格外刺眼。坪中架了很多竹竿,晾着棉被和床单。然后是最中央,安乐椅慢慢摇着,上面坐着一个妇女。

  程天籁怎么都叫不出那声“妈妈”。她跨过门槛慢慢向前走去。声响惊动了闭目的女人,她睁开眼,细细的一条缝,眼皮上紫红的血管清晰可见。程天籁在椅子前站定,女人的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看了一下又闭上,仿佛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程天籁别过头,即使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准备,还是忍不住了眼泪。两年而已,怎么可以老成这样。她蹲下身,扶着椅子用力抓紧,轻轻的:“妈妈……”

  妈妈的眼睛又睁开来,缓慢的,连睁眼这么简单的事都费去她很大气力。像看一个怪物,眼神是迷茫、恍悟后的波澜、然后慢慢淡下去,最后是冷漠和无所谓。她又把眼睛闭上了。干褶的嘴唇动了动,程天籁听到了,她在叫:“俏俏。”

  陆唯把纸巾递给她,“别哭了。”

  她把头埋在手臂间,身子抖的不像话。哽咽变成细碎的哭声,陆唯有些无措,他不知道她身上有怎样的故事。这个女人是她的妈妈吗?可是怎么会这么憔悴?不,应该是病态,像是缠绵病榻多年的老人。

  “这两年谁在照顾阿姨呢?”陆唯自言自语。开门的小女孩一直在旁看着,“是我小姨在照顾她呀。”

  程天籁抬起头,“你小姨?”

  “对呀。”小女孩点头,“我也有帮忙,每天晚上打水给她洗脸。”

  是女孩的小姨在照顾母亲。两年前她被一个男人送到这里,男人给了她们一笔钱,之后每个月都会汇款,两千块是生活费和医药费。程天籁问男人叫什么名字,女孩说不知道。

  有人开门进来,看着坪里两个陌生人,她把菜篮放下警惕得很。

  “这就是我小姨。”女孩跑过去,指着程天籁和陆唯,“小姨,阿姆的女儿来了。”

  程天籁看了很久,她确实不认识这个小姨。突然,椅子上躺着的女人像是神经受刺激“腾”的下坐起,她面容骤然厉色,程天籁连忙蹲下身问:“妈妈你怎么了?”

  她死盯着她,是无尽的恨意。抬手一巴掌盖到程天籁脸上,指甲划过脸颊红剌剌的一条。尖锐嘶喊:“就是你把狼给招回家的!你弟弟没了,就是你!你这个白眼狼!”

  陆唯连忙把天籁扯开,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个发了狂的女人。程天籁的眼睛被泪水湿糊了,陆唯的手机响,接完电话拉了拉程天籁的手,他的表情有些怪:

  “吕干妈让你现在回明月,是急事。”

  她很少见陆唯有这样的表情,猜疑、警惕,像是拉开了一条界,女孩和她小姨安抚着母亲渐渐安静下来,她又闭眼睡去,安乐椅慢慢地摇,墙角的木芙蓉红艳似霞,多安宁的画面。母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枉顾周围人的存在。

  “哎?你是她女儿?我看你还是先走吧,她这有点问题。”小姨指了指脑袋,“受刺激就发病,她已经好久没这样了,你还是离开吧,反正都这么多年了,现在回来又有什么用?”

  程天籁明白她的意思,不闻不问两年,如今惺惺作态真假,人都这样了,做女儿的出现又如何。这是对她的指责,她心口堵了块石头,越压越难负荷,没有头绪,但未来的路那么难走。

  程天籁决定回去安顿一下再把妈妈接去照顾,小女孩问:“你会把阿姆带走吗?”

  她点点头,女孩小姨激动起来:“可千万别啊!这两年我们对她挺好,冬天都给她擦脚她也习惯了。你这突然带走会犯病的。”

  “这是我妈妈,必须跟我在一起。”程天籁声虽小,但是下定了决心。

  “你说是女儿就是啊?户口呢!谁证明啊?凭空冒出来的骗子哟!”小姨很凶,“走走走,我可不放人!”

  陆唯小声说:“天籁先走吧,今天不是时候。”

  她敛声,掏出所有的钱递给小女孩,“谢谢你,我还会再来的。”

  小姨在旁骂咧,程天籁皱眉:“你轻点声,不要吵到她。”

  椅子上的人禁闭眼睛动也不动,天籁想再叫一声“妈妈”,这么简单的话说不出口,和陆唯坐车回去时谁都没吭声,陆唯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一看到她冷漠的侧脸就一步也不敢往前探究了。

  “我和你一起回去明月。”陆唯说。

  “不了,吕姨只叫我,你去跟同学聚会吧,正好能赶上午饭呢,耽误了你一上午,对不起啊陆唯。”她边说边笑,边笑边对他挥手,“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拐弯就看不到她的身影,陆唯还没缓过神,站在原地也不动,他心里涌上巨大失落,海啸般一点一点将其吞噬。

  “明月”都是夜晚营业,吕凤娇催的急,程天籁真以为是什么紧要事,她从小门进去,等在那的竟是黎苏。玫红窄裙勾出极好身段,人比桃花艳,站在那什么动作都没有也是风情万种。

  见人来,黎苏笑开了一朵花,“你也真有兴致,跑那么远的地方约会,怕给人发现咯?”

  她口中的“你们”是陆唯。程天籁知道无论怎样解释黎苏都不会相信,因为她的重点不在这里。拉着天籁的手出门,黎苏笑道:“你吕姨在等你呢。”

  黎苏的车是蓝色甲壳虫,开向的街道很陌生,程天籁努力记忆仍想不起它们的名字。出了市中心道路变开阔,一幢幢别墅圈幽在林荫树草中。她跟在黎苏身后,这地方全然陌生,绿景和设施是顶级的,黎苏熟悉得很,带她进了一处豪宅,沿路的花姹紫嫣红,有好几种都叫不出学名。

  宅邸装潢漂亮,简约质感是讨喜的风格,黎苏把她带去二楼,房间里很多人,吕凤娇的确在里面,程天籁却一眼看到牌桌前对她有意微笑的曲凌。

  她不喜欢曲凌,这个男人过于刻意,总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曲凌已经打了几圈牌,程天籁明白了,其实是他要见自己。

  吕姨起身,“曲总这需要人帮忙,你今天休息就顺便吧。”她说的理所当然,对这些公子爷讨好般,“曲总,人过来了我们就不多待,各位老板多发财。”

  曲凌点头,对程天籁笑:“阿苏说你休息,你也应该没什么事,叫你过来玩玩。”他手一抬,“七万胡牌!”曲凌心情大好,他随便一指,“坐着吧,等会去吃饭。”

  程天籁的心像冰冻一样,黎苏背地掐了她一把,低声提醒:“把人哄好了你我都轻松。”

  她觉得无力,四肢一点点软了下去,自己是随从随到的工具,不去招惹也会惹火燃身。吕姨和黎苏离开了,这宅邸的华丽太不真实,她没有契合感,她不喜欢这个环境,曲凌他们身处的世界和她不在一个高度。

  “想喝什么自己叫,待会昂哥也来。”有人替了位置,曲凌从牌桌上退出,他走到程天籁身边笑着说。

  曲凌自认当然的神态让她悲从心来,想到妈妈,现实总是这么难,有人意气风发权财两得,有人生活落败一蹶不起。

  程天籁忍无可忍,直言相问:“你是不是每天都无事可做?”

  曲凌楞住,牌桌上的人也都静了。她看着曲凌,“我今天休息是我的事,你让我过来陪你玩玩,你把我当什么不重要,可我从来就不把你当什么。我一不受你恩惠,二不对你有兴趣,我为什么要对你说一不二?你又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对你唯命是从?”

  “还有你说的宋昂。”程天籁笑出声,语气绕满苦涩,“你觉得很好玩是不是,可这又关你什么事呢?男欢女爱是你们的游戏,我不参与。”

  她丢下这句话,眼底浮上淡淡哀戚,曲凌不再笑,他不觉得难堪,他只是觉得奇怪,他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程天籁。

  用一场男欢女爱交换纸醉金迷,这不需要她交付真心,只需燃烧热情把人哄开心,短暂的时间,等他冷却,等他厌倦,便可带着不菲的物质离开。

  男人女人各取所需,尽兴游戏,满意离席。他们这个圈子的人就是如此,难道不应该吗?曲凌不明白她的话,却也找不出理由反驳。

  “你要讨好谁是你的事,我没有利用的价值。不要用你的优越感来牵扯我,我不仅不愿意,还会讨厌你。”

  程天籁转身要离开,就这么胆大一次吧,被吕姨他们知道自己得罪了最不能忤逆的人,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吧,她摇摇头,算了,现在的日子也没见得多顺坦。

  手刚伸去门把,“咔哒”轻声,门缝如扇一点点扩开,程天籁看到宋昂的脸,他望着自己,深思于心的模样,那眼神吸住她不放,也不知道他在门外站了多久,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程天籁又有了踩在海绵上飘忽不稳的感觉。

  她想走,但宋昂堵在门口结结实实,推开他?这个念头很快扼杀,她不敢用手去碰他,距离再近一点,她怕脚下的海绵破开一个大洞,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再无活路。

  僵持不了了,程天籁从他手臂旁挤出去,两人擦肩相碰的时候,宋昂凛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程天籁转过头,他的眼里有读不懂的情绪。他没有很用力,天籁却感觉自己已被钳制。

  她挣了一下,宋昂像是醒过来,很快恢复了平静。程天籁抽出手臂离开。宋昂在二楼看着她略显惊慌的背影,程天籁到大门口又停了一下,回头时短发漾出一道微弧。这是第二眼,他们的眼神交汇,他居高临下,她仰头对望。

  曲凌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好,宋昂脸上薄薄笑意,“你这性子是要改改了。”

  第二天程天籁又去了宛郊巷,开门的还是上次的小女孩,天籁给她买了糖果,问她叫什么名字,女孩很高兴,捧着糖果回答:“唐小念。”

  “你又来看阿姆吗?阿姆在晒太阳呢。我小姨不在家,你不用担心她凶你了。”

  程天籁看到妈妈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她的皮肤很多小褶,尤其是眼部周围布满了深浅的纹路。天籁猜想,大概是哭多的原因。

  “妈。”

  她没理,还是那副神态。程天籁想去握她的手,小念连忙说:“你不要碰阿姆好不好?上次她就犯病了,小姨不在,阿姆发病我按不住。”

  手一抖,慢慢缩了回去,程天籁有点慌,自己一出现妈妈就犯病,连小念都怕,她很怕小念问,你不是阿姆的女儿吗,为什么她会不喜欢你呢?

  “姐姐我跟你说哦,我小姨把阿姆照顾的很好,上次她凶你呢是怕你把阿姆带走,带走了,我们就没有钱了。”

  程天籁明白了,每个月都会有两千块汇到账户,除了妈妈的医药费,这也是她们赖以生存的保障。小念满手的糖果,她紧紧握着,“我明年就上三年级了。”

  程天籁点点头,她也笑,“我不碰阿姆,她就不会犯病了,我跟你小姨再好好商量,我不带走阿姆好不好?你好好念书,有没有考第一名?”

  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睛都湿了,程天籁把买来的水果放到椅子旁,“我会轻点声,不吵到阿姆睡觉的。我走了,把我的话告诉你小姨,我下次再来。小念再见。”

  晚上程天籁提早去了“明月”,她找到黎苏,黎苏正准备去包间陪客,态度不冷不热的,“怎么了?”

  “我能到你这边上班吗?”

  黎苏一听便来了兴致,眉眼上翘,“哟,开窍了?”

  “你这还需要人么?”

  “要啊。”黎苏轻抬下巴,“做这行的永远不嫌人多。只是你想明白了?我做什么的你得弄清楚。”

  她点头,“我弄清楚也想明白了,我需要钱。”

  黎苏笑出了声,“你真可爱,这么嫩应该会招男人喜欢,不过啊,我可不敢收你。”捏了捏程天籁的脸,“‘明月’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你是不能碰的,宋昂的态度撂的如此明显,让你去陪别的男人,除非我在这城市不想混了。”

  “你还是多花心思去哄哄那个男人吧,他宠你,在这城市你便能呼风唤雨。”黎苏笑呵呵的,“年轻就这么几年,自己学聪明点,上班去吧,别来我这找存在感。”

  黎苏的背影风姿无限,程天籁怔然望着,失了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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