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玉十七才是真正的玉颜空，她和玉容寂有五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所以只要玉颜空露出真容，玉容寂那散布满城的藏在暗处的影卫就会捉拿她，这也是玉颜空不得不易容的原因。而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露出了破绽让眼前这两人发现的，更让玉颜空惊讶的是，他们大抵是一开始就知道了的，才会问她两姐妹的长相。不然玉颜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玉漱阁竟然又多了个她。
玉颜空从小就贪玩，而娘亲又约束着她不让她出照世楼，一向疼爱玉颜空的姐姐更会在这方面向着娘亲，说女孩子还是不要抛头露脸的好。玉容寂的性子随了娘亲，是个知书达理，温婉的大家闺秀，而玉颜空却像爹爹，有着娘亲说的父亲年轻时的年少轻狂和桀骜不驯，这要是个男孩子就很好，可玉颜空是个女孩子。娘亲尚在时，父亲会经常夸她像他，更会说即使是个娃娃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叫女中豪杰，更何况，他的女儿本就不比真正的男儿郎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时候娘亲虽然不喜玉颜空太过活蹦乱跳，但也是嘴上说说她和父亲，从没有过多地管辖她的自由，但面对玉容寂不一样，玉颜空最怕的就是姐姐，怕玉容寂不高兴，怕玉容寂会生气，所以每次当玉颜空想偷跑出去玩的时候就会叫玉十七装扮成她的样子留在阁中，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且十七的身形跟玉颜空颇为相似，就连她本人都觉得看着十七那背影就是她，而玉颜空每次出去都会算好时辰，这样就不会有人会发现其实在屋里的根本就不是她。
因为爹爹每天都要处理城中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没空余时时刻刻留意玉颜空的动向，而且就算被爹爹发现了也不会怎么说她，而娘亲同样是要打理这个家的上上下下，更要照顾劳累的父亲。因此玉颜空防的几乎就是玉容寂了，再加上玉容寂从小就体弱多病，爹爹和娘亲也就对她这个姐姐操心最多，故而对玉容寂的限制就更多了，想要出这照世楼基本是不可能的。玉颜空一直都觉得这样的姐姐实属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了。
但也好在有她能陪伴玉容寂，玉颜空会时常待在玉容寂的闺房中，陪姐姐弹她喜欢的曲子，为姐姐作画，可是玉颜空对琴棋书画实在是没有天赋，常常会弄出不少的笑话，但玉容寂从没有笑过她，反而很有耐心地教玉颜空一遍又一遍……其实玉颜空更想告诉姐姐外面的热闹，可玉容寂每次都不太高兴地说她自己与外面的喧嚣无缘，而且这样一来玉容寂也就知道玉颜空又偷跑出去了，平时温柔的姐姐就会叱责她，玉颜空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为什么玉容寂总想着要她来继位，要她做正经的事。可玉容寂才是嫡长女，玉颜空认为只有姐姐才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否则以她那爱玩的性子，非把这城搞得天翻地覆，夜夜笙歌不成。玉颜空就一直这样度过了这么天真灿烂的日子，直到……
爹娘都不在后，玉容寂就必须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了，对待玉颜空就从一个温柔的姐姐变成了一个严厉的先生，似乎要把玉颜空以前逃过的课都要加倍补回来。玉颜空就像被关在了牢笼里，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枯燥无味了，她想偷跑出去，可连机会都找不到，现在爹娘都不在，玉颜空就更不敢惹恼了玉容寂。毕竟玉容寂的身子不好，且刚接手城中的事就让她忙得不可开交，玉颜空也不想给姐姐再添烦恼，也就只能乖乖听话。玉颜空以为只要等到玉容寂适应和坐稳那城主之位，姐姐或许就能不会再约束她了，等到她及笄就可以解脱了，却没想到慢慢的玉颜空就觉得玉容寂变了，虽那一年来玉容寂是对她严了许多，也越来越沉稳，但玉容寂的品性是没有变的，依旧是那么的善良，待人友好，这城中事务无论巨细都被她处理得很好，一切都是以百姓幸福安康为目的。
玉颜空发现玉容寂似乎丢失了本性，且就好像有两个人一样，一个是她一直熟知的温柔姐姐，另一个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带有某种怨恨。刚开始玉颜空还能怀疑玉容寂是被人掉包了的，正当她想要试探的时候，玉容寂居然就在她的面前切换两种不一样的人格……虽然切换时玉容寂伪装得很好，仿佛一切都是假像。但常年在她身边的玉颜空又怎能不察觉得到细微的变化呢！最是让玉颜空想不通的是常年病弱的玉容寂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她每天都要固定喝的药了，玉容寂的病早就已经好了，这固然是好事，可这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好的，她却不知道。那时候她才发现她对玉容寂的关注真的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当初玉颜空能轻易听信苏九羌说是前来捉鬼的话，也不愿相信外面的人说的，以前的玉容寂是为了城主之位，对她，对所有人的好都是假的，就连病都是精心设计的。玉颜空相信自己的姐姐是不会去抢走她想要的东西的，更愿意为她双手奉上她想要的一切……根本就不是别人口中说的那样。而玉颜空也有些许爹爹说过的关于照世镜的传说的印象，就是涉及到了鬼魂的……
她真的很害怕失去姐姐。
“姐姐还没有囚禁我的当天，我与她闹不快，就偷跑出来静心了。我知道姐姐是不会让我出去的，所以我叫人装成了我，可还没有等我回去，就传过来了我被她囚禁的消息。我以为姐姐是发现了我的诡计才如此生气的，她肯定是知道了那个人只是我的一个暗卫，想要我服软，暗示着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回来被她禁足，二是遂我的愿就在外面逍遥快活不要再回来了。”玉颜空失落道，她一点都不能理解这样的玉容寂。
“所以你是不想失去自由才不愿回去的？”宋槿问。
“我是不愿和她吵架……才不回去的……”玉颜空不太想承认，而且她还要找出姐姐变成这样的真相：
“你们是怎知道我才是玉二的？难道修仙都有这种能力能一眼识破吗？我实在不是刻意要瞒着大家的。”
“哈哈，当然不是了，是颜空比寻常的暗卫活泼……了些！也能理解你为何不说实话，我们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莫要自责。”苏九羌摆了摆手道。
苏九羌虽说得含蓄，但玉颜空也是能听得出弦外之音的，是因为她话太多，表情太丰富了……也难怪了，暗卫都是严格训练过的，哪个不是冷冰冰的……
啊啊啊啊啊啊~~~她其实也是个专业的，受过训练的杀手啊！居然，居然：
“我也是个被我爹爹训得合格的暗卫啦！”玉颜空觉得有点丢了自家老爹的脸，那肯定是因为她还是个十六岁的，还没涉世的少女，怎会懂得那些歪歪扭扭的行情套路呢！她才没有给照世家族丢脸，内心努力地安抚自己，瞬间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她向来想得开，也就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了。
苏九羌和宋槿可没能想到玉颜空心里的小九九，只是见她表情一直在快速地转换，但也能猜得个七七八八。
“颜空，倒是和九羌有些相像！”宋槿看着他含笑地摇了摇扇子。
“……”苏九羌。
“……”玉颜空。
“那，现在在玉漱阁的又能是谁呢，姐姐对她很忧心啊！”
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她知道姐姐早就在她回照世楼时认出了她的，本还以为是装给苏九羌他们看的，但看到姐姐那神情，就知不假了，这世上居然还有除了她能让姐姐如此伤神之人！
苏九羌知道玉颜空没有看到当初他们在屋顶偷看到玉容寂和那女子的一幕，她的身手虽很好地继承了老城主，但毕竟尚为年幼，还是没能做到随便在这全是高手的照世楼自由出入的地步的，再加上怕被发现，其实也是能感知到玉颜空最多也是在没那么多暗卫的地方徘徊而已。所以他们在玉漱阁房顶的时候，看到玉颜空只是在那林处。虽然在确定玉十七就是玉颜空后，也对那屋里女子的身份猜忌过，能让玉容寂这般纵容但又那么生气说出那样的话的必定是不简单之人：
“今天，我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她对我一点都波澜不惊，只是对有人能够闯进来而感到惊讶，而我试探着说出你时，她就大惊失色了，但也难掩喜色地问我，你是否安好，听到你无恙后，更是高兴了些，却又瞬间失落了下来，激动地和我说，要你走，要你永远地离开这座城，不要再回来了！”
玉颜空是真的没料到阁内会真有一个被囚禁的人，而且还是个蒙着面纱眼睛和她相似的人。昨晚的计谋不过是她和宋槿去应付玉容寂，而苏九羌潜入玉漱阁探所谓的‘二小姐’，玉颜空一直都以为苏九羌上次在阁中见到的是玉十七，这次肯定也会是，他带着她给的信物会让玉十七相信是她叫来的同伴且以玉十七的机智也不会让她暴露真实的身份，又或者阁中为空，玉十七被玉容寂派去别的地方了，万万没想到……
“她还说了什么吗？我想不通，为什么在你走后，她就自刎了。”玉颜空一脸凝重，为什么要她离开这里呢？听她表述，这个人就像是认识她一般。
“她说你姐姐已经不是从前的姐姐了，她说自己做了很多错事……说着她就面露倦色，叫我们以后莫要再来了，就不愿再和我说多一句，让我速走。我也没有想到，我走后，她会这般做……”苏九羌道。
玉颜空心里闹得慌：
“她肯定知道姐姐为何会变得如此的，只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有第三个人会拥有此般相像的眼睛，姐姐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她倏地就想到了玉容寂冷酷的一面，应该就和这有关了！
“还有就是那天我和九羌听到……”宋槿复述了在屋顶上听到的玉容寂和那女子的对话。
玉颜空就更加想不到那女子会是谁了，沉默了一会后：
“我要亲自去一趟，她肯定是和姐姐现在这样子有什么关联，我一定要找到原因！麻烦两位帮帮我吧！”
宋槿和苏九羌都看着她，他们知道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得到答案。
宋槿含笑：“颜空莫要这样说，我们也不过是为了早日找到那鬼魂，带它回去，这样我们才能够离开这里，何来帮不帮？都是各求所需罢了。”
虽然宋槿这样说道，但玉颜空还是真心的感激他们，要不是没有他们的到来，她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目光盈盈地看着苏九羌和宋槿。
“那就今晚开始行动吧。”苏九羌说。
玉颜空已经恢复了她本来的样貌，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心要遮遮掩掩的了，更何况，去见那阁中人，这个样子才是最合适的。
以苏九羌和宋槿的身手要带一个人进去不会是多困难的事，再加上玉颜空的武功也不差，在屋顶上探过，没有发现里面有旁人后就用了障眼法，那窗户就以迅雷之势掩耳不及地打开再合上了，门外的暗卫完全没有察觉混了一个人进去，而苏九羌和宋槿则没有进去，留在了屋顶上，这样方便有人来时，能够把玉颜空带出去，更何况他们也没立场听她们的谈话。
“不是说好不暴露修仙身份的吗？结果一来就叫我假扮飞来山的人，这样虽然能让玉容寂知道我们是冒牌货，但，你也不怕在这真遇上飞来山的人？”苏九羌躺了下来，两手放在后脑勺上枕着，含笑地看着他。他用的是传音，这样也不会被人听见，继而被发现。
“只要没人相信我们，不就是没暴露？至于飞来山，不会有弟子在这里出现的，就算有也当是看戏罢了。”宋槿坐在了苏九羌的身旁，与他对视。
“我们这样子做，不是在砸他们牌面吗，怎么就当看戏了？”这大招大摇的，哪有半点仙家风范，有人看到仙君这样子恐怕也不会去那拜师喽。
“他们也是人，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多条条框框会注意，真正得道之人，反而都随心所欲。”宋槿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等我们完成了这卷轴的事，就回修真界！”
“你带我干什么？完事后不应该是各走各路？”苏九羌伸出了手隔空抓了抓月亮。
“现在提此事还早，可能到时候九羌也愿意和我结伴同行了呢？”从宋槿的角度看只能看到苏九羌那个绣有红色镂空木槿花的衣袖和那白晳的玉手，他看着那面容比月色还要清冷几分的人：
“九羌似乎很喜欢木槿花？”
“嗯？是吧！”他的所有东西都有这些花纹，是喜欢得很。
“嗯，是很适合你！”木槿花张扬而洒脱，能够朝起暮落,世事无常，既然没定，那就去追逐，倘若真的记不起曾经的自己，那就再做一次自己吧！从前的自己也是不能够定义现在乃至将来的自己的，更不能为了找回曾经的自己而看不到眼前。
“你说他们会不会耍我们的。”苏九羌醒来后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的一片空白，虽然他顺从当下，但被强行安排了任务，这种谈条件就让他很不悦了，也很被动，要是他完成不了……更糟糕的是怕对方出尔反尔，他非但没有拾起过往，还被白用了……这绝对不能容忍！苏九羌突然就觉得什么夺他命格机缘让他死早了一步是哄他的假话了，不就是想让他不要把事怪在他们头上？
“不会。”宋槿知道他在多虑什么：“那灯在我们手上，不敢不履行诺言！”。
两美人在月下浅谈交心，一个白袍一个黑衣，两色交融混在一起连月亮也羞涩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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