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河灯
苏九羌和宋槿已经照着卷轴的指示来到了第二个地方。
这次卷轴给的方位更精准了，上次是一座城，今次是……
苏九羌抬头看着那写着将军府的牌匾，若有所思：“莫非这是一个被将军抛弃的所以阴魂不散的女鬼？又或者是爱而不得，所以不肯离去？”
苏九羌脑里已经出演了无数他近来看到的话本中深闺怨妇，明争暗斗的黑暗画面抑或是名门望族的将军和织布姑娘因门不当户不对而不能同饮合卺酒的催泪场面。
宋槿看着这门匾，又看了看说这话的苏九羌，已经大概猜得出来他脑里想的是什么了，轻笑道：
“也有可能是男鬼！”
苏九羌惊呼：“难不成是断袖之癖，将军他娘亲不接受！”
“……”宋槿一时无言以对。
“嗯，我们要怎么进去？”苏九羌托着下巴，询问道。
“勾引他。”宋槿正正经经地回答他。
“！”苏九羌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淡风轻的宋槿。
“你方才不是说他有断袖之癖吗？”宋槿看着苏九羌神情，无奈地道。
“那也不能牺牲色相啊！谁知道那将军是不是长得强悍粗犷又蛮横呢！再说了，要是真的是老夫人不同意，我们也是进不去啊！”苏九羌已经大致描绘了那将军在他心中的模样，这谁能顶得住啊！
“好了，不打趣你了，这将军两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听闻扬家将军杨御守有着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和你说的差远了啊！只是可惜了，年纪轻轻……”宋槿扬了扬扇子。
“会不会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放不下心中的家人，所以不肯轮回！”苏九羌托了托腮子，唉，这鬼到底是不是那将军，也不好说。
“他有个夫人，倒不是生前结成的眷侣！”
“死后嫁过来的？！”苏九羌一惊，不可置信：“谁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死人！除非能让他们带来什么好处，才会如此这般卖女儿。”
“自愿嫁的！听说将军夫人是被将军救回的落难女子，从此以后，就无怨无悔地跟在了他的身后，可堂堂将军自然是不愿意被一个丫头跟在身后，可那姑娘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就被留在了府里当丫鬟。”
“可，人死后才嫁过来又是为何啊，人没了，这子嗣也绵延不下去啊！”苏九羌拧起了眉，想不通这夫人的想法：“难道还能再续人鬼情缘？可普通人又看不见鬼魂！”
“大概这就是爱吧！或者，这就是我们要探究的！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今天正巧被我们赶上了中元节，今晚会有很多人放河灯，在那里，我们应当会遇上那位！”
夜晚，星光璀璨，可在所有人眼里也比不上河里的明灯耀眼。这里是青州，不仅比照世城大，还更要热闹，苏九羌在踏入这里的时候就明显地感受到了。
“七月十五是中元节又叫鬼节，书中记载：‘死了的冤魂怨鬼，不得托生，缠绵在地狱里非常苦，想托生，又找不着路。这一天若是有个死鬼托着一盏河灯，就可托生。’虽然有很多的人不是冤死的，但他们的家人都害怕自己已故的亲人不能入轮回，所以在这一天都会来放河灯！慢慢地这一习俗就成为了对逝去了的人的悼念。再后来放河灯也有了祈福的意义，制作河灯投放，表示送走疾病灾祸，对活着的人们祝福。江河湖海上，船只见到漂来的灯，船都会主动避让，以示吉祥。”宋槿向苏九羌解释道。
苏九羌看着人们把糊好的各种形状、五颜六色的灯的底座上放上了灯盏或蜡烛，便任其漂去。漆黑一片的河面上闪亮起飘动的灯火，灯火在河上随着流水移动，层次错落，美丽而又壮观。
“九羌不放一个？”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宋槿已然知道苏九羌就是个爱热闹的人，现下有如今一个机会，怎容他错过？
“我……又没有要悼念或祝福的人，瞎凑什么？”苏九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看到此般壮丽的情景，竟心中不是滋味。
“那就祝福自己吧！”宋槿看着苏九羌，那双眼睛在灯火的衬托下也像是起了火焰那般。
苏九羌闻言，心中像是有什么在暗流涌动，随即就欢笑了起来。
这个时节是最不缺乏买河灯的小贩的，毕竟这般精巧的东西不是人人都会做的。宋槿在摊前选了两个，把其中一个递给了苏九羌。
“也可以写上字，放在河灯中！”宋槿轻声说道。
苏九羌摇了摇头，便接过了莲花灯，他把一盏红蜡点燃，随即就把灯放入了河中，看着那莲花灯也混进了众人的灯中，随波逐流，他看了一会，便偏头去看宋槿，发现他正在拿笔写字。余光看去，苏九羌只能看到‘无病无灾’四个字，他不好偷窥别人隐私，当即就收回了眼。
然后就见宋槿点燃后，弯下了腰，虔诚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河面上，眺望着远方，像是在思念远方的亲人，宋槿应该还有亲人吧，苏九羌这样想。
“给亲人祈福了？”苏九羌见不得宋槿此般伤神的模样：“终会相见的！”
宋槿回过头看苏九羌，并没有苏九羌所理解的伤神，听他如此说，不禁喃喃道：“亲人？”
“嗯？不是亲人吗？那……是好友？恩人？还是……爱人！”苏九羌有些疑惑。
“是亲人……是很重要的人！”……更是爱人！宋槿眉头含笑地回答他道，可是还有后半句，他没有说出口。
苏九羌看着他笑得比那烛火还要绚烂，有一瞬间失神，但也猜不透宋槿到底是在给谁祈福，便也不多问，至少这盏灯不是悼念而是祝福的，人尚在，就什么都好。
两人就站在河边看灯盏，但也没忘记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良久，一个身披淡蓝色的薄烟纱的女子出现在这河畔。该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气若幽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额前留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恰到好处的增添颜色。堪称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人来了！”宋槿看了眼那女子道。
“这里达官贵人，名门望族那么多，你又怎知这位会是将军夫人？”苏九羌两手交叉抱胸，亦是看了看那女子。
“她身边的丫头都配有刀剑，是侍卫！这青州也便只有将军府是只用侍卫，而不用婢女和小厮的。而且，仔细看她们的剑穗上都有一个‘杨’字。”宋槿看着苏九羌道。
“你对这天下人间倒是知道得不少！”
“我虽然在修真界长大，但是我师尊却爱人间烟火气息，隔三差五就去游历，我常年伴在他身后，如此一来，见识也就多了些！”宋槿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
苏九羌还是第一次听到宋槿提起他师尊，又莫名联想到刚开始宋槿教他法术时也提及一人，可能便是他师尊了，还有刚刚那用于祈福的河灯……
苏九羌看着那出尘脱俗的女子，走起路来，头上的珠钗和耳朵的长条耳饰都不带幌动，皆是大方得体。
“倒一点也不像个丫鬟，难道将军府的人用了两年的时间来□□？”
“不像，一个已逝将军的夫人举行是怎样的谁又会在乎，而且，杨御守是施缓手于落难女子，并没有表明是乡井丫头，还是千金小姐，这般气质，怕是从小就培养的！”
苏九羌和宋槿都知道这女子要干什么，便也不好打扰，静静地暗中观察着。
江秋娘望着手中的河灯，今天是中元节是最多人行这习俗的时候，可她不一样，她每逢初一和十五都要放一盏灯，她希望她的夫君早已入轮回，而不是做个有家不可归的孤魂野鬼。
两年前与边疆一战，皇上和杨家派人找了足足三个月都没有找到杨御守的尸首，江秋娘不是没有想过自家夫君其实并没有阵亡，而是有幸躲过了一劫，但是副将与众多的兄弟下属都说了是亲眼看见被敌军取了性命，而那时又突起风沙，怕是早就埋入了黄土之中……
但是江秋娘在听到杨御守离世的消息后，还是选择嫁给进来，她不后悔……
江秋娘把蓝色的鸢尾花放进了河灯后，就放上了水面，看着它缓缓漂去远方，她轻轻地拭了眼中的泪，不让身后的侍卫看见。
“夫人，该回府了。”那女侍卫扶起了江秋娘，欲离去。江秋娘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自己放的河灯一眼，就回身欲上马车，出来已有些时辰，再不回府怕是娘又要担心了。
突然，有人伸出了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夫人，且慢，请问你是杨将军府上的吗？”宋槿和苏九羌作揖道。
那些侍女见宋槿此状，马上掏出了刀剑护在了江秋娘的面前。
“我不是来挑事的，只是四年前我们与将军结交为兄弟，杨大哥曾说过若我们途经青州必定要与他再会一番，我是见你们的剑穗有些标记，才斗敢一问的，绝无恶意！”宋槿解释。
“你们，莫要无礼！”江秋娘示意她们把手中的刀剑垂下，她看宋槿只是拦着了她的去路，侍女就不问原委地把刀剑指向了别人，实属是有些过了。
侍女们把刀剑放下，但剑意却丝毫不收，是个忠心护主的，苏九羌这样想着。
江秋娘听到宋槿提到杨御守，不禁一愣，细细打量起两个拦路的人了，一个黑衣，一个红边白袍，样貌都是极佳，甚至是让人挪不开眼……
“可惜了，夫君于两年前殒身沙场，怕是与你们难以再会。”江秋娘礼貌地回应他们。
“这……杨大哥……当真是……嫂子，是我们不是，提起了你的伤心事，请务必节衰。”宋槿深感歉意地看着她。
“无碍，人都走了两年，我也早已走出。”江秋娘话说得虽是风轻云淡，但在场各位都知道她是强装着没有表露出来。
“二位初来此处还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吧，既然二位公子与我家夫君是兄弟相称，也曾相邀过你们，总不能食了言，如今这诺言便由我来兑现。若不嫌弃，二位暂来我家做客，如何？”
“夫人不可，且不知这两人说的话到底是否为真，这带两个男子回家，就老夫人那边就不好交待啊！”绿提急声说到。
“没事，此事我自会向娘亲交待，至于这两位公子，我相信他们不会骗我，就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苏九羌。这人家夫人都不怕了，再不答应就是心中有鬼了！
“那就多谢嫂子，给你增麻烦了！”宋槿感激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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