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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养剑山


  武库是凤鸣渊负责兵器的部门。武库占有两片地域,其中一片是远离凤鸣渊主体建筑群的打铁作坊,主要打制那种不限量免费提供的劣等铁剑。江左,还有承天,现在去的是另一片。那不是一幢房屋,而是一座小山包。

  对于上等兵器而言,主要工作不是打铁铸剑,而是铸剑成型之后的养剑。养剑是不断打磨一件兵器各方面的细节,使之锋利、坚固、趁手、持久,并且能与晶石充分配合。所谓十年磨一剑,说来并不夸张。

  养剑的手段千奇百怪。江湖上有用鲜血养剑的,但凤鸣渊认为鲜血养剑花哨多于实用,当然也是碍于名门正派的名声,因此历来坚持草本养剑。各位养剑师傅都搭了草庐住在山上,以山中的砂石草木露水晨曦作为养剑的天然素材。这座小山包,也因此俗称为养剑山。

  鸢尾长老等在山下。

  江左鞠躬道:“见过鸢尾长老。”

  这话其实是不对的,他没有见过鸢尾长老,只是听丁仪等人描述过。鸢尾长老喜欢披紫色纱巾,姿态婀娜,很好认。她年纪稍大,却保养得很好,很多女弟子都很羡慕。丁仪说,要像鸢尾长老保养自己那样去保养一把剑。

  承天没有问好,只是保持着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江左见了,不禁对鸢尾长老的为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鸢尾没有回应江左的问好,而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哎呀!江左,我就听说你要来,你真的来了?不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年轻轻的就打算取剑啊?待会儿别说我没提醒你,取剑可比你想象的要难喔!虽说也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光有钱可不行——何况你还没多少钱。”

  江左说:“不劳长老挂心,我也就随便试试,万一不行就出来,反正来年还有机会。”

  无非是今晚让齐悦少吃一餐饭而已。

  “这么说也对,”鸢尾长老倒很给面子地改了口,带着虚情假意的微笑说道,“先随便试试呗!也算熟悉熟悉流程。等再过几年真正取剑的时候,就不紧张了!”

  江左不想废话,说:“还是请长老直接介绍流程吧。”

  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得罪了鸢尾长老,她突然拉下了脸色,道:“急什么?就算知道自己拿不到剑,你也不能一个人进山啊!不然要是发生什么意外,丁仪又该怪到我头上来。老规矩,得有其他弟子跟着你,在旁边为你作证才行。”

  说完最后一句,鸢尾长老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

  江左感觉全身一冷,回头看承天,还好,发现承天并没有凭空消失。江左说:“这不是有承天在吗?他一路跟我过来的,可以继续跟着我,为我作证。”

  承天点头,说:“嗯,可以的。”

  鸢尾却嗤笑一声,把头撇了过去。“你们是一个班的,算不上公正。”鸢尾说,“你也知道承天的实力比你强多了,如果他悄悄帮你作弊,那……”

  江左看见鸢尾说这话时轻轻撅起了嘴,却并不感到很萌。江左只觉得她的所有面部表情都十分不自然,可以说是有点做作,看了浑身难受。

  承天看着地面,像是自言自语说:“凤鸣渊从来没有先例,说一个班的就算不上公正。”

  鸢尾没有回答承天;承天好像也并没有指望鸢尾回答他。鸢尾甚至不屑于说一句“让我来开创这个先例”,只顾嘚吧嘚吧介绍起了取剑的规矩。

  江左实在有些心烦了,觉得鸢尾长老的态度真的是怪异得可以。承天似乎察觉出江左情绪的变化,扯了扯江左的袖子,叫他忍一忍鸢尾长老的脾气。

  不能让这些小插曲影响到取剑大业。

  在说了不少废话之后,鸢尾终于以这样一句话收尾说:“……有个小伙子主动提出陪你进山,我们欢迎一下他吧!”

  鸢尾自己迈着小碎步,热情地迎向远方的来人。然而来人和江左都冷冷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对方,并且自觉地互相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左烦躁地闭上眼睛,一手撑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深呼吸了几次。

  啊啊啊啊冯稼禾?为什么是他?他也盯上我了吗?我哪里得罪他了?难道是考核那天玩笑开得过分了?

  鸢尾长老向冯稼禾介绍江左的来意,冯稼禾没有丝毫反应,站立得像一棵树。

  鸢尾长老又向江左介绍冯稼禾,江左死死盯着冯稼禾,没有搭理鸢尾长老的话。

  江左试探性地对冯稼禾抱拳道:“兄弟,如果之前有些无心的得罪,我这里先赔个不是。我这人嘴上没遮拦,经常开些很过分的玩笑,还请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冯稼禾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站立得像一棵树。江左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地浑身一震。

  “山里真冷,老是打哆嗦。”江左自嘲道。

  江左习惯性地四下望去,想找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暗中观察他的窗户。可惜这一次,没有找到。

  但他忽然觉得,窗户后的那个人,也许现在就在现场,就在这里。说不定,就在我们中间。

  那个人总是盯着江左。他怎么可能不在呢?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取剑了。”江左说。

  没有人表示反对。鸢尾说:“累了就回来,不要勉强哦!”

  冯稼禾半边嘴角抽起一丝冷笑。

  承天对江左说:“我可以帮你盯着冯稼禾,他不会打扰你的。你可以专心做你的事。”

  江左点头道:“这样很不错。”

  …………

  江左走进山里,远离了鸢尾和冯稼禾。承天跟冯稼禾在一起。

  他没有真的远离鸢尾与冯稼禾。他们总会跟来的,只是不会跟得太紧。他们会在暗中,会观察。也许他们本来就是习惯在暗中观察的人呢?

  离山脚不远的第一座草庐前,一位老人看见了江左,他说:“少年,山下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你的品级还不够。”

  “丁仪说够了。我觉得还是丁仪长老说得更有道理。”江左说。

  江左知道他不是裁判,他只是个观众。观众的话,不可全信。

  进山的路,荒草丛生,落叶满地。大概是出入的人不多。江左深一脚浅一脚,渐渐走进了养剑师傅住的区域。

  到这里,江左身边开始能看到一些剑。根据养剑师傅的个人喜好,有的插在地上,有的挂在枝头,有的直接刺进树干或者石壁,还有的随手丢在路边。

  丢在路边的都是被淘汰的。不过,没有丢在路边的,并不意味着就真的没有被淘汰。

  他得自己找到一把自己满意的剑。这很考验功夫,其复杂程度不亚于鉴赏古董。重点在于这些剑并不是无主之物,如果没得到养剑师傅的同意,你是不能随便试用的。

  江左不太懂得其中门道,但至少他明白这些随便搁置在大路旁边的剑,最多也就是卖给文人士子附庸风雅用的普通货色。但凡诚心来买剑的习武弟子,一般买了剑就是准备用个几十年的,应该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大路货。

  江左继续走向山林深处,每一步都踩在成堆的落叶里,每一步都很小心。

  山道上走下来一头牛,牛背上躺着一个孩子,手上拿着短笛,却不吹。

  江左为牛让路,目送这个孩子与他擦肩而过。

  他知道这个孩子不寻常。理由很简单,就是这条路明明很少有人走,怎么会这么巧突然有这么一头牛。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孩子要做什么。

  突然,短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在了江左的心口。

  江左对这些招式功法不是很敏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果换成是一把剑,此刻他就死了。

  不过,短笛毕竟只是短笛,如果也仅仅是如果。

  孩子得意地一笑,似乎在嘲笑江左太弱。

  “戏精。”江左说。

  孩子自然是听不懂这个词的,可能觉得江左是在夸他表演很精彩,离开时仍然十分得意。

  江左知道自己这是在取剑,这种时候,任何莫名其妙的嘲笑都会被他视为考验的一种,不会当真。他并不是很介意嘲笑,谁还不是顶着一堆冷嘲热讽一步一步向上走的呢。

  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些东西。比如像鸢尾长老那样的乖戾,比如像冯稼禾那样的冷漠。

  乖戾意味着无法以常理揣度,冷漠意味着没有谈判和周旋的空间。如果真到与之对抗的时刻,唯一的解决方式只有硬碰硬。这不是上佳的选择,至少,这会给江左带来很大的压力。

  江左不是很喜欢压力。

  江左想起一个细节:鸢尾的腰间,似乎没有佩剑。

  江左曾经在宴会上听鼎鹤山的周师伯说过,很多真正武功高强之人,是不屑于使用刀和剑的。于是江左不禁要想,鸢尾长老用的是什么兵器?如果不是剑呢?

  江左突然在一根蛛丝前停下脚步。

  他敬畏很多东西,也包括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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