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战意滔天
? 赵山赵河两位老枪侍就这样站在雪松城头的漫天风雪当中，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赵河抬头看天，喃喃道：“列祖列宗在上，你们都看到了吗？这就是少爷的儿子。这是咱们赵家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肉。他没有辜负少爷的期望，他也对得起我赵家的名声！”
一向严肃的赵山也抬起头看向天空，轻声低语：“不肖子孙赵山，愿为保护小少爷，粉身碎骨。”
两位老枪侍说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决绝。
眼下这个使出了当年赵岳绝学的少年，虽然同鼎盛时期的赵岳相比，还稍显稚嫩。可从他这一路走来的一个个脚印和他的一切所作所为来看。他绝没有辜负当年赵岳对他的期望，也没有辜负手中的那把代表着赵家的龙血长枪。
此时，赵晨也是从顿悟中逐渐清醒了过来。只见赵晨慢慢停下了手中动作，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开始用心感受起那一枪又一枪的精髓起来。
风更大，雪更急。
……
“你说什么？！”正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的叶新梧瞪大了眼，呆呆端着碗忘记了往嘴里扒拉米饭，“你说你看到你爹了？！”
赵晨表情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好说，但就是我在看到我爹留在雪松城城墙上的那些枪印之后，突然就好像产生幻觉一般，看到了他。另外，他还给我传了一招枪招。”
叶新梧回过神，赶紧扒拉了两口饭：“哦？是这样吗？我好像听我师傅讲过，像他们这样凤毛麟角的十段宗师，都会有一些非同寻常的传功法门，想来你爹当时就是用这个方法，给你留下了那些枪印想让你继承他的衣钵吧。”
赵晨略一思索，随后也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道理，不过可惜的是，我还是没看清他的样子……”
叶新梧放下碗筷，故作老成地拍了拍赵晨的肩膀：“安啦安啦，你爹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你能看清他的相貌不是？能看到他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你要学会知足才能常乐呢。”
刚从屋外推门走进来的朵颜一脸好奇：“什么知足常乐？你们在聊什么呢？”
叶新梧嘿嘿笑着做了个鬼脸：“就不告诉你。”
朵颜瞪了他一眼，懒得理这个好像一直长不大的家伙，转头看向赵晨：“晨哥，怎么了？”
赵晨对着朵颜微微笑了笑：“没事，就是之前产生幻觉看到我爹了而已。”
朵颜闻言，也展颜一笑：“那是好事啊，能看到大将军也很不错呢——你们快吃吧，吃完休息一会儿下午要去军营报道了。”
赵晨点点头，继续埋头吃起桌上的饭菜来。
只不过，在他心里，又突然响起赵岳唱的《雪松歌》的最后一句。
“娘子娘子你莫催，待踏破完颜，我定身骑白马归！”
可若是未能踏破完颜，你又将在何处？
赵晨想到赵岳最后那一瞬的眼神，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凄苦。
虽然他那个看似聪明绝顶无所不能的娘亲从来不说这些，可赵晨也总是能发现，娘亲经常会坐在房内，呆呆地看着当年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出神。
赵晨叹了口气，放下碗筷站起身子，突然转头朝西南方向望了望。不知道娘亲，现在在做什么。
自从武举过后赵晨告诉了刘雨柔关于那个“圣教”的事情之后，刘雨柔便在留下一封书信之后就独自离开了家。赵晨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娘亲，是想以她的力量，去帮他解决那些后顾之忧。
赵晨闭上眼，脑海中那模糊的赵岳和温柔笑着的刘雨柔不断显现。
“爹，娘，你们还好吗？”
随后，赵晨又睁开了眼，看向正在帮忙收拾着碗筷的朵颜。
朵颜眼角余光感受到了赵晨的目光，脸顿时一红，转过头对赵晨轻轻笑了一笑，又低下头忙活起手头的活来。
赵晨看着这个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美丽女子，心里没来由地突然生出了一股暖意。
赵晨深吸一口气，暗中握拳。
朵颜，我一定会打败完颜龙，然后和你过上一辈子幸福的日子！
一旁正在同饭碗依依惜别的叶新梧突然被赵晨体内传出的一股滔天战意给吓了一激灵，下意识别过头看向赵晨。只见赵晨两手握拳，目光炯炯，好似有了无限的能量一般。
叶新梧暗自拍了拍胸口：“我滴个乖乖，晨哥儿你到底怎么了？可真是吓死个人了。”
赵晨回过神来，转头对叶新梧歉意一笑。随后从桌上抓起一个苹果朝屋外走去：“叶子，走去散散步？”
叶新梧应了一声，也有样学样抓起一个苹果跟着赵晨走出了屋子。
……
“晨哥儿，你刚才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气势那么可怕啊？”赵晨叶新梧二人走在雪松城的街道上，叶新梧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含糊着对赵晨问道。
赵晨轻声笑了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点东西而已。对了，叶子，我问你个事。”
叶新梧“哦”了一声：“怎么啦？什么事？尽管问。”
赵晨沉吟片刻，最后好像终于狠下心一般：“那个，你之前离开武陵山的时候，不是和我姐一起走的吗？为什么后来是一个人回来的？”
赵晨刚一问完，心中就暗道了一声不好。其实他哪里看不出来，叶新梧在这次回来之后，虽然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然而赵晨却经常发现，他常常会一个人坐着望向北边发呆。要说他和刘清之间没发生什么，赵晨是肯定不会相信的。只不过这属于叶新梧的隐私，他不愿意主动说，赵晨也一直不太好问。只是今天赵晨自己在想了那些东西之后，还是忍不住把这话问出了口。
果不其然，在听到赵晨这么一问之后，原本嘻嘻哈哈的叶新梧，突然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叶新梧这才声音低沉地开口：“没什么，只是她回去了而已。”
赵晨不解：“回去了？不是说要和你一起看遍大好河山吗？”
叶新梧嘴角扯了一扯，再次抬头北望：“是啊，不是说了要和我一起看遍中原的大好河山吗？”
赵晨下意识想要开口追问，可心中却又有一个声音出声阻止了他。
就在赵晨纠结着到底该不该继续发问的时候，抬头北望的叶新梧又一次轻声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复杂的事，只不过有人叫她回去罢了。”
赵晨皱眉：“完颜龙？”
叶新梧自嘲一笑，点了点头：“嗯。你武举那天，我和她还有师傅一起在旁边一座山上看。后来，那完颜龙就突然出现了。师傅本来以为完颜龙是来对付你的，可结果那完颜龙却说没有对你动手的意思，反倒是叫刘姑娘跟他一起回北匈去……”
赵晨眨了眨眼睛：“你就没挽留一下吗？”
叶新梧苦笑着摊了摊手：“那会没有呢？只不过就在刘姑娘犹豫不定的时候，完颜龙问她难道她忘记了父母的仇了？刘姑娘听了以后，明显难受了一阵，最后还是挣脱了我的手跟完颜龙走了……”
赵晨张了张嘴：“就这样？”
叶新梧一屁股坐到路边一个枯井边上，叹了口气：“她走的时候，完颜龙还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说什么要是我也去的话，他不光能将刘姑娘许配给我，还会亲自指导我的武学，让我做他北匈的将军……”
赵晨闻言呵呵一笑：“咦？这么好的待遇，你怎么不去？”
叶新梧满脸苦涩地挠了挠头：“我怎么可能去啊！他要打的可是你啊！我叶新梧虽然自问不是像你爹那样顶天立地的英雄，也不是像我师傅一样快意恩仇的侠客。但对于兄弟，我是真做不出来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更何况，你还救过我的命，我怎么能去帮着别人打你？就算，就算是刘姑娘也不行……”
赵晨叹息一声，拍了拍叶新梧肩膀：“你要是真的跟她走了，我想我也应该不会说什么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只不过有时候会因为立场不同而互相之间产生冲突罢了。”
叶新梧神色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真做不来那种背信弃义的小人。”
赵晨抬头看了看天：“那这么说的话，你们下一次相遇，可能真的会在战场上了……”
叶新梧也蹲到地上，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胡乱划着：“谁知道呢……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选择打败她的部队，然后死在她的时候手上吧……”
赵晨闻言，忍不住挥起巴掌拍了叶新梧脑袋一下：“你瞎说什么呢？！别在这儿想这些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是老子的亲兵，你死了那我岂不是也要死了？！”
叶新梧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由得苦笑着挠挠头：“那，我们最好还是避开刘姑娘好了。她……她真的是很好的一个姑娘……”
赵晨沉默片刻，最后也慢慢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我知道。”
叶新梧使劲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后转过头，双手捏紧拳头，目光灼灼看向赵晨：“不过晨哥儿，我突然有个想法。”
赵晨被叶新梧这突如其来的激动给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什么想法？”
叶新梧嘿嘿一笑，伸手指了指北边北匈的方向，满脸兴奋地说道：“你说，要是咱们先带兵打过去，把刘姑娘给抢回来不就好了吗？就像那些山大王抢什么压寨夫人一样！”
赵晨哭笑不得地看了叶新梧一眼，要从完颜龙手上抢人，谈何容易？先不说自己怎么从完颜龙手下那几十万大军当中把刘清人给抢出来，听叶新梧之前所说，似乎刘清对赵家军依旧有很深的成见，怎么可能乖乖跟着自己一起到中原来？
不过，为了给好不容易打起精神来的叶新梧一点希望，赵晨最后也是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没问题，等时机成熟了，咱们就先带兵去抢人好了！”
叶新梧好像一下子来了劲一般，两眼放光：“我就说嘛！对！就是要这样！咱们去抢亲！多刺激啊！看他完颜龙还敢不敢拦我！”
赵晨看着兴奋得有些脸红的叶新梧，心中又再次升腾起此前刚刚出现过的战意。
为了身边的兄弟，他赵晨说什么也要打败看似不可能打败的完颜龙！
纵使前路曲折崎岖，赵晨也无所畏惧。只因心有信念，有爱人，有兄弟。
……
赵家军军营当中，两位刚刚赶回营帐内闭目打坐的老枪侍猛地睁开眼睛，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浓浓的欣慰与满意。
赵河激动得浑身颤抖，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山老头，你感受到了吗？这是咱们的小少爷！”.：.
赵山此时也不再故作镇定，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没错！感受到了！我赵家，我赵家军，有救了啊！”
二老在营帐之内，欣慰得泣不成声。
……
赵家军议事厅当中，祁北风、黄清林、王长金三位老将正坐在一起商议着一些后续的细枝末节。
当赵晨那股滔天战意涌来之时，三位将军也是齐刷刷一愣，随后纷纷转头望向雪松城中那道战意发出的方向。
祁北风眯起眼睛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少将军吧。”
黄清林点点头：“应该就是少将军没错了。”
王长金站起身子，转头望向背后墙上的赵字大旗，喃喃道：“大将军，咱们赵家军又要崛起了。你可看得到？”
……
将军府内，刚洗好碗正趴在桌上逗弄着小彩的朵颜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小彩你看，我选的男人，还不错吧？”
小蛇直起身子，睁大了乌黑的双眼，使劲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远在龙城王府当中静坐调息的完颜龙，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
这位武功盖世权势滔天的北匈王爷，目光灼灼看向了雪松城方向。
“赵岳，你生了个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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