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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人间,桃花坞5


  离渊笑了笑,声音很轻:“你好歹让师父留点底儿,巴心巴肺都对你说了,以后再拿什么哄你。”

  她嘟着嘴,佯作不满,但还是妥协了:“那师父下一次告诉我。”

  “好。”

  “师父,夜深了,我们进去了吧。”

  她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箍住,他说:“今晚就在外面待,以后很难再这样享受了。”

  她疑惑不解:“师父什么意思?”

  “明天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儿?”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桃花都谢了大半,”他望着夜幕里繁茂绿枝,初来还是满簇桃红,不过两月,如今只剩柳绿,夜色染得连零剩的也看不清楚,原来,人间三月真的只是匆匆而过。

  “我们就去个更美的地方。”

  青槿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地方呀?”

  “去了你就知道,”他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说:“闭上眼睛睡觉。”

  她一向很他的听话,他让她闭眼,她自然乖乖闭上眼,都不敢胡思乱想了。

  很久以后,她才想,如果这时,她没有听他的话,如果他们一直待在小木屋,会不会一切都不会变,就会一直像这两个月一样,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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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之前,离渊依着青槿,把方寸大小的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青槿把床上的一床毛毯叠好放在木柜里,木柜里还放了很多颜色艳丽的衣裙,大部分都是她的,那天他给她买的,也都是穿给他一个人看的,还有妆奁上的耳坠花钿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内室都收拾好了,她却坐在铜镜前发起了呆。

  想起了他每天早上给她描花钿,中午给她煮鱼,两个月了他都没学会给她戴耳坠,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笨,不过他后来做的鱼倒是真的很美味可口,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

  离渊走进来便看到镜子里的人在傻笑,他好笑的走到她身后,问:“你在笑什么?”

  她也抬头去看镜子里的他,“师父昨夜何时将我抱进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师父以前见过人间一种动物,脸蛋粉粉嫩嫩,两颗黑宝石的大眼珠子,鼻子翘得高高的,什么都可爱,就是睡觉睡得沉,一旦睡着了,天打雷劈也叫不动,我倒觉得它很像我们槿儿,”他轻轻晃着她的头,对着铜镜,笑着说,“你看,像不像小乳猪?”

  “讨厌!”她捏了捏双颊,正经的说,“我才没有猪那么胖,你不许再说我像猪。”

  “好,不说了,我们该走了。”他拢着她的肩头站起来。

  看着他将木门拉上,视野中大堂中央的方木桌慢慢消失,她突然想起桌上有个空酒壶,是她用来装折枝花的,她每天都要换,今天忘了,刚才也忘了看里面的花有没有被他拿出来,还有厨房的面盆架上,搭着两根毛巾,他和她的,还有两个铜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脚。

  洗脚盆不算大,刚刚能容下两双四只,不过他脚大总要霸占她的地方,她无处落脚,他就踩在她脚背上,给她搓脚,有时候搓得她痒,她就踢腾着躲开,他可小气了,又舀了瓢热水兑进去,硬捉到她的脚用力压在盆地,她挣也挣不开,只好求饶,他这才放过她,她把两只小脚拎出来时,泡的发红发软,她埋怨了他一眼。他却不紧不慢地替她擦脚,还笑得出来,“民间都说,富人吃补药,穷人泡泡脚,槿儿总是手脚冰凉,要多用热水泡脚。”

  咔嚓--

  锁被他拴上,她从回想中拉回思绪,她看见他也顿了顿,然后转过身来,“走吧。”

  她却总有一种感觉,好像是那把锁锁住的不是屋里的东西而是别的,是什么?她毫无头绪……只是,莫名的不安,“师父,我们还会再来吗?”

  他不置可否,“我将这把钥匙埋在木槿树下,你想来便来。”

  她莫名其妙说了句:“我要和师父一起来。”

  他笑了笑,拉着她往林子外走。

  桃花凋谢的季节,一路走过,踩的是残花,肩头落的亦是零瓣。

  他们在路上走走停停,打尖住店,也算是穿过了人间的繁华。

  夜里,天际响起了一道惊雷,极速闪过的电光,从窗外劈过,屋里像是白昼乍现,只是一秒又恢复了黑暗。

  青槿被雷声惊醒,发现身边是空的,离渊不知道去哪儿了。

  轰--

  伴随着一道巨雷,眼前有片刻的光明,在短暂的闪电中,她才看到一个人影他背对着她坐在桌边,像是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狂风突然撞在木窗上发出一声狂吼,她的手轻轻落在他肩上,便像触电一样,他全身都在发抖,而他却又极力隐忍着。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片刻,他已经按住她的手猛地一缩,她整个人都猝不及防的栽在他的怀里。

  借着忽闪忽现的暗光,她看到他的脸部绷紧,夜色里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无比地陌生阴蛰。

  “师父……”

  她轻微的咽了咽口水,浑身僵硬。

  窗外的雷声还在继续像是要震破耳膜,狂风像侵袭的恶兽猛烈地敲打在窗棂,但所有声音都逐渐变弱,消停,最后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砰砰作响,不规则的律动,忽而强烈忽而清浅。

  他的眼眸很亮,像是被火烧一样明亮,她被他盯得发慌,连话都不敢说,只是怕稍微一动就会发生什么,她预防不及的事。

  她手被勒得越来越紧,骨头都像要碎了,她额头生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却仍是一言不发,她总感觉他在克制着什么,是很痛苦的事,就在她觉得痛不可遏时,他突然放松了,像是突然惊醒一般。

  他慢慢低下头来,青槿逐渐感觉到他沉重的呼吸,他什么都没说,他的轮廓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她不知为什么,没由来地觉得他会亲她。

  不像以前那样,而是带着另一种情感。她慌乱地闭上眼晴,等着如期而至的吻。

  最后,她感觉到额头一片湿意,他没有亲她,只是将额头抵在她身上,她的額发也被濡湿,她才发现原来他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的声音很低哑:“怕打雷吗?”

  “不怕,只是被惊醒了,”她也很努力地发音,“师父,你怎么了?”

  “没事,槿儿乖乖睡觉,让师父自己坐一会儿。”

  他把她抱起放到床上,替她盖好被衾,窗棂被风撞开了条缝,夜风灌了进来,撕扯着床幔呼呼作响。

  他觉得凉爽了不少,于是走到窗边,用身体挡住那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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