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从陆书遥一进入花厅，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人群的焦点，毕竟在这个朝堂之上，家世背景可以成为一时的助力，但唯有自身的才能才是平步青云的倚仗，所以，这些世家后生们，都愿意同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子交好。甚至那些平素自恃端庄矜贵的大家闺秀们，也自以为隐蔽地频频朝那边送着秋波。
林思弦坐在人群外瞧了会热闹，便有些百无聊赖地犯起困来，台上陆家请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她陪着母亲曾听过好几遍的老戏文，林思弦的脑袋也随着音乐一点一点地点起头来。
当四周的声音在林思弦的耳边开始渐渐变得缥缈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一下子安静下来，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也让林思弦瞬间清醒过来。
林思弦有些迷茫地抬眼看过去，却原来是二皇子顾钰走了进来。
这二皇子容貌上与九皇子倒是有三分相似，但相貌倒是远远不及九皇子，甚至连陆书遥，也还要比他俊秀一分，不过二皇子胜在气势出众，一走进来就立刻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陆书遥离京求学之前，曾给二皇子当过几年伴读，幼年时期就结下深厚的交情，二人也算得上是旧识了。虽然陆书遥此前就对二皇子的到来得到了些许风声，但顾钰的突然出现，还是给了陆书遥莫大的惊喜。圣上面前炙手可热的皇子的莅临，自然不是冲着尚书家一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太的面子，深知这一点的陆书遥，在看到二皇子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便更显得意气风发了。
林思弦随着众人起身行了个礼之后，便坐下来饶有兴趣地注意着对面的动静，她倒不是对对面这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兴趣，而是……
她打量了一下人群中心的二皇子，又瞄了一眼站在人群外同柳知意交谈甚欢的自家妹妹，再看看坐在二皇子附近，穿着那身让自己印象颇为深刻的长袍的右相府公子叶慎，然后凑到旁边的顾琅耳边低声的说：“阿琅，我觉得今天说不定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哦！”
正准备起身去向自己皇兄问好的顾琅有些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种宴会向来是最无聊的了，那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当然是我的直觉了，行了你先去同二皇子殿下问安吧，不然人家又该说你不懂规矩了。”
顾琅带着疑惑去向二皇子问了好，又回来缠着林思弦让她解释，不过林思弦只是微笑不语，一副神秘的样子。
幸好顾琅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在场的众人正各自相谈甚欢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
“今日祖母寿辰，承蒙各位贵客莅临，小女不胜感激，祖母生日，小女身为晚辈，愿献舞一曲，聊表孝心，也谢谢各位的到来。”突然说话的，是陆书遥的庶妹，陆家惟一的女儿陆书妍。顿了一顿，陆书妍又接着说道，“不过，有舞当有好歌，听说静国公府二小姐琴艺了得，不知能否屈尊为小女伴奏一曲。”
林思弦听到这话，着实有些吃惊，她没想到，这一个比一个精明的京城侯门贵族里，竟然还能教养出这么——头脑简单的女儿家。这陆家小姐说是为了尽孝心，可那陆老太太在的位置离这花厅可是隔了好几个院子，看那陆书妍一双眼睛恨不得长在二皇子身上，这醉翁之意，也很是明显了。而且这陆书妍虽是庶女，可也是堂堂官家小姐，这种公开场合公然自荐献舞，真是白白失了自己身份。余下众人瞧着这场闹剧，颇有些津津有味的意味，像这种热闹，在诸家之中可是不常见到的。
只是，除了这陆书妍，还有另外一位当事人也是相当尴尬的。虽然在场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林思琴这被点名要她当陪衬的绿叶的人，却也很是无奈，她虽不可能去给陆书妍当伴奏，可一时也找不到理由直接拒绝。而且她哪里有精通琴艺，不过是京中才女们中间流行这个，她勉强学了几首曲子而已好么。
林思琴此时看着陆画书妍心里真是有些牙痒痒了，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陆书妍自幼在家中不受重视，所受的教导甚少，所以平日里颇有些愚笨，这京中的一众贵女们少有愿意同她交好的，连自家的几位兄弟们，据说也似乎不太喜欢同她相处，她见那林思琴明明同自己一样，都是在家中不受待见的庶女，可她林思琴却偏偏能美名在外，如此受那些所谓才女们的欢迎，因而她一直对林思琴有些嫉恨。
有些人总是这样，爱给自己身边画出些三六九等，他们可以忍受那些比自己优秀许多的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却不愿意接受他们自认为和自己同一阶层的人过的比自己好，自己所承受过的苦闷，这些人也应该一样样经历过才对。陆书妍此时便觉得，自己作为庶女所遭受的那些轻视与鄙夷，同为庶女的林思琴也要一起承担才好。
陆书妍一脸挑衅地盯着林思琴，她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既让自己出够了风头，又让林思琴下不来台，简直一箭双雕。
林思琴这一瞬间忽然觉得有些无助，她满含期待地看了旁边的叶慎几眼，可惜那人并没有挺身而出为自己解围的意向，而其他人，正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热闹。
正在局面这般僵持之时，二皇子顾钰突然起身开口了：“陆小姐孝心感人，为陆老太太彩衣娱亲，当真是可敬可佩，值得我们学习。不过依本宫看来，这种尽孝心的机会，书遥作为长子嫡孙当然是当仁不让的，怎么能让林二小姐抢走这个机会呢，书遥你说我说得可有道理？说来这一别数年，本宫可是分外想念书遥你的琴声呢！”
二皇子这番话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冲着陆书遥打趣打趣笑着，这一番调侃，反倒让外人觉得二皇子同陆书遥之间情谊确实深厚，数年的分别也没有消磨掉他们彼此的熟稔。
陆书遥也立刻领会到了二皇子的意思，立刻接话道：“二殿下说的极是，在下这离京数年，正该是在家中老祖母膝下尽孝的时机，今日这个好机会，林二小姐你可不能同我抢了。”
“陆公子要尽孝心，自然是理所应当，小女哪敢逾越。”有了这样一个台阶，林思琴自然立刻接下了。
陆书遥又转身冲着陆书妍说道：“这会儿祖母还在前厅，待会儿宴席开始之前，小妹正好可以和我合作为祖母献上这个表演，小妹你看如何？”虽然觉得自己这个小妹着实有些愚笨的很，但好歹也是陆家的脸面，他自然不能让她在此刻胡来。
“二殿下和大哥说得对，就依照您二位说的办。”能够同二皇子搭上话，还让他当众夸赞了自己，陆书妍早已喜不自胜，哪还有反对的道理，早已笑逐颜开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见尴尬的局面得以化解，林思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退回到自己那群小姐妹中间，浅笑着冲着二皇子那边微微行了个礼道谢。那边二皇子见此，轻轻地朝林思琴点了个头，算是接受了这番谢意。
林思琴瞧见二皇子脸上温和的表情，一瞬间有些怔愣了一下，又想起方才叶慎面对自己求助时的回避，心底里不禁一时有些怅惘失落。
“哇，思弦，你还真是料事如神，都可以去当神婆了，今日果然有热闹瞧啊！不过没想到陆尚书这么精明的一个人，生出的儿子个个都算的上是优秀，教养的女儿却这么愚昧蠢笨，果然生的太多了有些教不过来啊！”顾琅在林思弦耳边有些低声地耳语道。听闻陆尚书后院里姨娘众多，而且个个能生，除了陆书遥这惟一的嫡子和陆书妍这唯一的庶女，各房里的庶子也不少，顾琅向来看不惯他这风月膏肓的模样，所以评价起他来很是不留情面。
“别人家的家事，也不是我们好随便议论的，不过为人父母者，总该对自己生下的子女多负些责任的。”对这陆家，林思弦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她与顾琅二人虽是女子，但自小就受尽父母宠爱，心中所想都能如愿，待人接物的礼仪常识也都是耳提面命、亲自教养的。就是自己的妹妹林思琴，也是在她生母身边自小悉心抚养的，每月的用度月例也是和自己与林思齐一样的标准。
但据她前世记忆所知，虽然都是庶出，可陆尚书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却是区别很大的，他那些庶子虽然资质比不上陆书遥，但也一直都是生活优渥、精心教导的，但那陆书妍，却是自小放养惯了，所以才这样不知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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