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招认
在京城时，他有一大群的狐朋狗友，在这偏僻的清水镇上，他只有每天跟下人一起玩。
“那，顾惜儿呢？”停顿了好一会儿，小翠才开口。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说不清楚的阴冷。
侍女低着头，没敢看小翠的神情，若果她抬头，就会发现其目光冰冷的可怕。
“顾惜儿？她还在东次间里，一直都在睡觉，晚饭也是在房间里用的，公子因此还生了气……”
小翠听了，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若是她能住在公子屋里，不知道会多开心，偏生这个顾惜儿，一脸的不情愿，就像公子欠了她似的，真是令人讨厌！
“你下去吧！”问完了想知道的，她便不耐烦了，挥挥手命侍女退下。
当屋子里重新陷入宁静时，小翠微微闭上了眼睛，心里有着浓浓的不甘心。
她并不后悔自己针对顾惜儿所做的那些事情，只是对薛子玉的态度有些伤心。
服侍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凭什么因为这一点子小事，就要撵她回京？这辈子，她绝对不会离开公子！绝对！
……
一个月之后，薛子玉所要求的那十五件刺绣锦袍全都送到了他的房间里。
顾惜儿也满血复活，精神奕奕的站在他的面前：“公子，您看看，可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薛子玉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长笛，回头看了她一眼。
顾惜儿今日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薄纱窄袖长裙，梳了个简单的双鬓，显得整个人又俏丽，又活泼，许是躺在床上好吃好喝的养了半个月的缘故，她的脸颊圆润了些，笑起来的时候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
好像比起从前来更好看了……
“公子？你怎么了？”
顾惜儿伸手在薛子玉面前挥了挥，嘀咕道：“这是瞎了还是聋了？”
薛子玉反应过来，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没好气的道：“本公子好着呢！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惜儿撇撇嘴，哦了一声。
薛子玉瞪了她一眼，低头去看那些刺绣精美，做工精良的锦缎长袍。这些衣裳的布料，都是樊叔从从库房里找出来的，全是上等的料子，配着这些独一无二的刺绣，档次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他已经可以想象，当他穿着这些衣裳回到京城以后，那些同僚公子见了会有多么的惊叹。
“对了，那个林秀娘呢？”
薛子玉忽然问道：“她刺绣的手艺这么好，不如跟着本公子一起回去京城吧！侯府不会亏待她的……”
还是这个脾气，一见到好的，就想抢了往府里面塞。
顾惜儿的目光顿时一冷，语气也变淡：“公子说的晚了，我已经打发林秀娘回家了，对了，公子这些衣裳的图纸，林秀娘曾经讨要，不过被我回绝了，也已经毁掉了，从此之后，全天下只有公子有这样的衣裳，别人就是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是吗？你想的还挺周到的！”薛子玉闻言顿时一乐，但很快脸色就沉了下来：“你都没经过本公子同意，就把林秀娘打发掉了？”
顾惜儿理直气壮：“人家有家有室，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清水镇上，公子凭什么因为自己的喜好，就要人家背井离乡？没有这样的道理！”
薛子玉腾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走到顾惜儿面前，神情冰冷道：“你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是！”顾惜儿点头，并不退缩。
薛子玉的神情更加阴冷了，猛的抬起了手臂，想要揍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从来没有！
“公子打吧，若是打我一顿，能够让你放我回去，我心甘情愿。”顾惜儿抬起了头，神情平静。
薛子玉看着她良久，忽然一伸胳膊，猛的握着顾惜儿手臂，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
猝不及防之下，顾惜儿整个人都是蒙蔽的。
但薛子玉却是早有预谋，趁着怀里女子呆愣之际，他毫不犹豫的低下头去，狠狠的吻在那张想了很久的红唇上。
“秦家后生，往这边来……”
院子里响起樊叔憨厚的笑声，伴随着重重的脚步声，两个人踏上门口高高的台阶，走进屋来。
刚好，看到那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秦春生的脸色蓦然一变！
樊叔却是惊呆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公子跟顾惜儿？妈呀，谁来告诉他，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小心翼翼的回头看着秦春生铁青的脸色，樊叔在心里想着，真是造化弄人啊！戏曲里面都不敢这么演！
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樊叔的沉思。
他抬起头来，就看到眼前那纠缠在一起的人已经分开了，顾惜儿双目赤红，满脸恼怒。
至于公子，左边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记，正在快速显现。
惜儿她，她打了公子一巴掌？
樊叔惊掉了下巴。
“薛公子。”秦春生上前一步，猛的拉过顾惜儿的手，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语气冰冷道：“惜儿是我未婚妻，希望你自重。”
“自重？”薛子玉听了这话，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左脸，冷笑着哼了一声：“她是本公子的奴婢！这辈子都是！”
“春生，你怎么来了……”顾惜儿看到秦春生，满脸都是惊讶与欢喜。
想到刚刚那一幕，她脸上露出极为恼怒的神情来：“请你相信我，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你！真的！”
“我相信你。”
意外的是，秦春生半点没有怀疑，就相信了顾惜儿的说辞。他握着她的手，满脸都是疼惜：“惜儿，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
顾惜儿摇摇头，道：“见到你，我就不委屈了，”
“啧啧，本公子今日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自欺欺人。”
薛子玉在一旁语气凉凉道：“亲眼看着自己未婚妻与旁人亲热，却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秦公子，我是该说你心大呢？还是说你没有血性？”
秦春生闻言，脸色巨变，本就清秀儒雅的他，增添了怒火之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凌厉的气势来：“薛公子，你不用拿话激我，我是不会取消与惜儿的婚约的。”
一针见血！
说出了薛子玉的所有目的。
薛子玉一愣，继而面露冷笑：“那又如何？顾惜儿一日是我的丫鬟，就终身都是！我永远都不会放她离开，你拿着一纸婚约又有什么用！留着当纪念吗？”
够狠！
瞬间击碎了秦春生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他站在那儿，整张脸忽青忽白，怒道：“公子如此作为，就不怕遭天下人嗤笑吗？我相信这世上有王法，没有人可以霸占别人的未婚妻！”
“笑话！”
薛子玉闻言瞬间冷笑出声：“顾惜儿是你的未婚妻不错，可她也是本公子的婢女！本公子有权处置她，包括她的生老病死，就连她日后生的孩子，都归薛府……”
事情就是这么残酷，一旦卖身为奴，就终身是奴，不光光是自己，就连后代都逃脱不了这个桎梏。
顾惜儿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一得到机会，就想办法逼着薛子玉将卖身契还给自己，薛家富贵满堂，薛子玉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他要的不是银子，而是金钱买不来的东西。
秦春生哑口无言，一旦薛子玉拿卖身契来说事，他就毫无招架之力。
“春生，你不用担心我。”顾惜儿安慰他道：“安心的回去，我会想办法，一年之约，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当真？”秦春生定定的看着她，忧心不已。
薛子玉哼了一声，凉凉道：“你想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别站那儿了，本公子渴了，你去倒一杯茶来！”
顾惜儿回头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拿起茶壶来，倒了一杯热茶，重重往薛子玉手里一塞。
茶水有些烫，薛子玉挑了挑眉头，但到底没有挑刺，将杯子放在一旁。
“本公子想吃樱桃，你去洗一些来。”
秦春生站在那里，看着顾惜儿被薛子玉指挥的团团转，心里充满了深深的自责与愤怒，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薛子玉道：“薛公子，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把顾惜儿的卖身契还给她？你要多少银子你说！”
“本公子不要银子。”
樱桃洗好了，鲜红的一大盘，薛子玉招手示意顾惜儿给秦春生也递些过去，口中慢慢道：“我就是要看着你们这一对恩爱情侣生死不能够在一起……”
说着呵呵笑了两声，表情充满了恶意。
秦春生愤怒的恨不得伸出拳头去，狠狠一拳砸在薛子玉的脸上！
但是他忍住了，这里是薛子玉的地盘，周围都是他的人，动手既不能解决问题，反而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或者，你可以让顾惜儿说出那个人的下落。”薛子玉忽然话锋一转，道：“你不知道是谁，但是顾惜儿一定知道！只要本公子找到了他，我就会交出卖身契，顾惜儿与我们薛家，从此再无关联……”
听了这话，秦春生下意识的看向顾惜儿。
“薛子玉，你别费心思了，那个人去了哪里，我根本就不知道！”顾惜儿冷冷道：“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缘故，才把我留在身边的！我劝你还是收手吧！没用的……”
“你终于承认你见过他了？还帮助他逃脱追捕！”薛子玉闻言目光一凉，勾了勾唇，冷笑道：“想一想你从前说过的话，顾惜儿，我真想立刻拧断你的脖子！”
“不许你伤害惜儿！”秦春生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顾惜儿面前，双目警惕的看着薛子玉。
顾惜儿伸手握住秦春生的手，面色平静的道：“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说了谎，那日在沙滩上我碰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十分高大，一身凌乱的锦衣……”
“你把他藏哪里了？”薛子玉闻言，目光刹那一凉。
只这简单的一句，他就确定，顾惜儿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薛子臻！他们见过面！一直一来，他的预感并没有错！
这样的认知，让薛子玉激动起来。
简直恨不得立刻逼着顾惜儿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
“我当时跑了，并不想跟这件事沾边。”顾惜儿淡淡道：“但是后来，我在密林又碰见了他，那人身边，躺着我弟弟顾小莫，他昏迷不醒。为了救小莫，我不得不听那人的命令，把你们引开……”
“是薛子臻逼的你？”薛子玉目光一冷。
顾惜儿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来：“说实话，你跟他都是危险的人物，我当时谁也不想招惹，可是为了小莫，我没办法……”
“后来呢？”薛子玉想到他们被顾惜儿在密林里玩的团团转的情形，心中很是有些恼怒。
“后来……”顾惜儿陷入遥远的回忆里：“我把你们引开，薛子臻就带着小莫离开了，我跟他约定好了，各自逃开后，就往上游走，他吧小莫丢在顾家村外头，就独自离开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顾惜儿说着，微微闭上双眼。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薛子臻也已经逃离，她这不算是违背诺言吧？
“顾惜儿！”薛子玉伸手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你把本公子当什么了！招也要招的彻底！你怎么知道他吧小翠扔到顾家村外就离开了？”
“小莫说的。”
“这不会是你们姐弟俩合起伙来欺骗我的吧？”薛子玉满脸狐疑，并不肯相信这番说辞。
顾惜儿是有前科的，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样的经历！
“公子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顾惜儿闻言，满脸都是无奈：“事实就是这样，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薛子臻，他到底是逃往远方，还是隐藏在附近，我根本就不知道。”
薛子玉双目如寒冰，死死的盯住了顾惜儿。
顾惜儿坦然的与他对视，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并无任何隐瞒，眼前这人若是还怀疑什么，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但她问心无愧。
“好，本公子最后信你一回。”薛子玉点着头，道：“但是我要让人去顾家村，把顾小莫带过来，亲口听他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小孩子总不会撒谎吧？”
顾惜儿闻言脸色一变，立刻道：“我都已经被你绑在这里无法回去了，你还不满意吗？我不允许你再打搅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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